而在興元城里。
朱宕狼狽逃回。
回到府邸,沒等消化險些命喪的惶意,朱小郎便急急趕來。
「阿耶,你不要緊吧?」
「沒事,是阿耶大意,被幾方夾擊。」
朱宕盡可能的簡短回答。
「怎麼會?」
朱小郎不可置信的瞪眼。
「怎麼不會?」
朱宕神情冷冷。
「不論田大還是汪家,都是刀口舌忝血,討生活的主。」
「即便水戰是他們劣勢,但他們是幾方合力,便是遠攻,便已足夠咱們喝一壺了。」
「可早前,」你不是這麼說的。
朱小郎咬住舌尖,將話頭咽下。
「好了,」朱宕不耐煩的擺手,「我需得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辦。」
朱小郎識趣的拱手,退了下去。
門扉輕輕合攏。
朱宕盯著門外晃動的影子遠去,才頹然的倒進椅子里。
早起是他想得簡單了。
朱宕深深嘆氣。
現而今,他也只有一條路可走。
那就是盡快促使大皇子登位。
而他便可以借此佔據大勢,進而尋得梁帥援助。
只是,這樣一來,他也被束縛住。
以後,若想有什麼,怕第一個不饒他的便是梁帥。
想到梁家軍的可怕,朱宕糾結的握緊雙拳,復又松開。
如此反復幾次,他咬牙起身。
左右梁帥年事已高,能活幾年還不一定。
且那都是後話,先過眼下再說。
朱宕拿定主意,直奔行宮。
此時夜色闌珊,行宮都已經落閂。
朱宕硬生生把門敲開,直奔寢宮。
大皇子這會兒已知曉城外之事。
想到自己和亂軍就隔了一道城牆,大皇子喜得幾乎面無人色。
喝了兩大碗醒酒湯後,他半夢半醒的迷糊著。
內侍得了朱宕吩咐入內。
「誰?」
沒等走近,就听大皇子厲聲喝問。
「是奴,聖人,」內侍站定,恭謹回話。
大皇子抹了把頭上冷汗,動了動僵麻的胳膊。
「何事?」
「朱大人來了,」內侍聲音柔緩。
「快請,」大皇子從床上起來,光著腳就往下來。
「聖人不可啊,」內侍急急過去,托著他腳,套上軟底鞋,又拿了外衫給他披上。
「好了,快去,」大皇子掛心城內安危,半息也不想多等。
內侍急急出去。
沒多會兒,朱宕躬身入內。
見了禮,大皇子便道︰「城外如何?他們可能打進來?」
「這個臣也說不好。」
「什麼,」大皇子連連後退,撞到雕刻精美的榻,才站定。
「聖人,」朱宕急忙上前,拱手道︰「聖人莫急。」
「臣有一計,或許可解今日之危。」
「快快說來,」听了這話,大皇子心頭略穩。
「本朝有位經歷三朝的元老,此時極是忠心,只是年事已高,先皇感念其為國效力一生,十幾年前便放其歸家榮養了。」
「不過,此人一生戎馬,與把半個中原的節度使皆有交好。」
「若聖人能請得此人出面,此次危機,竟會迎刃而解。」
「你說的是,」大皇子擰著眉頭,半天也想不起來是誰。
朱宕一笑。
「我說的是梁家的梁帥。」
「你說得是他?」
大皇子皺眉。
他自小听得便是梁家人如何如何跋扈,如何如何把持兵權,盤剝國家銀錢。
這樣的人,又怎肯為他出力?
「聖人听說過?」
朱宕微笑。
「听說過一些,不過大抵不是什麼好的,」大皇子如此道。
「世人說話皆帶自身情緒,」朱宕笑。
「梁帥一生都在南征北戰,交好的不少,可得罪得更多。」
「想來是有些小人,看不得他好,便刻意說些詆毀之話。」
他長揖到底,「臣可以以性命擔保此人品行。」
「老大人快快請起,」大皇子現在的身家性命都靠他保護。
哪里感讓他如此。
他扶了朱宕起身,道︰「既然老大人如此推崇,那邊如此吧。」
「這事只要去封信,便可。」
「跟著相比,還有一事更急。」
「何事?」
大皇子詫異。
現在還有比解開圍城,保得性命更重要的事?
「是,」朱宕拱手。
「先皇崩世,聖人雖說已接手事務,可到底不曾昭告天下。」
「行事上,難免貽人口實。」
「臣以為,聖人當盡快登位,如此才能更加便宜。」
「這,依你,」大皇子遲疑了下,便答應下來。
早前他不急著這事,是想到帝都再辦。
畢竟那里才是唐家的根。
但現在看來,這城都快要破了。
他小命都不知能保得幾時。
那些事情,也就顧不得了。
「如此,臣這就下去準備,明天一早,臣再來請聖人。」
大皇子面色圍沉。
登位可是大事,即便衣裳等物,一早就是準備了的。
可就過一晚,便辦,也太急了。
這是不是就是說,城外的情形十分嚴峻。
朱宕疾步退出。
大皇子卻再也睡不著了。
他走到窗邊,望著天上掛著的月亮,幽幽嘆息。
內侍送了朱宕,回見他如此,忙急急過來。
「聖人,夜里風涼露重,奴扶你過去榻那邊吧。」
大皇子哆嗦了下,隨和內侍坐去被風的榻上。
握著溫熱的茶盞,他忽的笑了。
就他這副身子骨,也不知能堅持到幾時。
內侍小心的候著,直到天色微明,才服侍大皇子重新歇了。
隨便糊涂一覺,朱宕派來的人和禮部官員就到了。
內侍急忙跟來,將該準備的一並準備齊整。
待到新陽初升,大皇子一身正裝自大殿行出。
朱宕立在一旁,恭謹的請他步入高台。
那里,官員早已靜候。
見到大皇子,眾人忙俯身見禮。
大皇子神態肅穆的上了高台,拜天地,祭宗族,而後立下誓言。
朱宕在下,听得大皇子擲地有聲,欣慰的點頭。
祭祀之後,大皇子轉身。
內侍在他示意下,從袖管拿出一紙聖旨。
其上,朱家父子近在其中,朱宕封為太傅,朱小郎者官拜二品。
朱宕沒想到大皇子會如此,忙和朱小郎跪地謝恩。
而在城外,哨探听得陣陣鼓樂,很是詫異。
細數鼓聲之後,兩人臉色微變。
「你在這兒守著,我回去稟告。」
其中一人急急說了句,便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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