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江遠道︰「我已經讓他們把汪家的近況捎了過去,我想過幾天糧草便會運來。」
「那就太好了,」朱二郎面上終于露出點喜色。
只是怎麼解決眼下,倒是個難題。
他掃了眼梁大。
梁大笑道︰「若只三五天,帝都倒也勉強能擠出一些糧來。」
朱二郎唯一頷首,從鼻子里發出個嗯聲,道︰「梁將軍的功勞,某定會一五一十寫在奏本上。」
「那我這就去吩咐,」梁大拱手,闊步走了。
朱二郎睨了眼他背影,冷淡的道︰「你怎麼看?」
江遠順著他目光望了眼,垂下眼。
朱二郎輕哼了聲,道︰「等這件事了,我會給阿耶寫信。」
他道︰「這次的是江將軍居功至偉,你放心,我不會貪你半分。」
江遠嘴唇抿了抿,道︰「汪二一死,汪大眾望所歸,定會坐定家主之位,為了穩住汪二留下的勢力,他定會撤軍之前,打著復仇名義,再戰一場。」
朱二郎擰眉,「既是如此,那他定要拿點什麼來做交代。」
他道︰「你覺得梁大會答應出戰?」
江遠扯了扯嘴角,道︰「他已出力出人,又出糧,若郎君此番立不下大功,以他擅離職守的罪名,那點功勞可不夠抵。」
朱二郎終于點頭,道︰「這事你來辦,具體怎麼做,我不管,我只看結果。」
江遠說出這話,便已經有了這個準備。
听聞此言,他拱手領命。
兵士們已將臨時帳篷搭好。
朱二郎過去里面歇了。
另一邊,梁大也同樣住進了帶著新鮮木頭濕氣的帳篷中。
車二打了水來,待到梁大盥洗之後,見他坐與案幾後寫紙條,道︰「將軍,山南東道距離此處不近,等糧運到,起碼也要半月。」
梁大深吸口氣,道︰「事已至此,若就此抽手,死了傷了的兄弟,血都白流了。」
他將紙條遞過去。
車二接過來,垂著眼走了。
初冬的風甚冷,晚上更寒,帳篷起落,有風迎面撲來。
車二抖了抖,加緊步子,很快將信傳了出去。
另一邊,韓川正日夜兼程的往回趕。
當行到山南東西兩道的交界之地時,船家打算靠岸補給。
不想才劃到阜頭,便被強令呵斥開來。
船家諾諾應聲的將船重又蕩入河道,轉而歉疚的跟韓川賠不是,道︰「這兒離下一個卡口不遠,要不咱們去那兒再買吃用。」
韓川含糊的應了聲,來了蓬上的幔布,往阜頭上望。
河岸上,一對穿著甲冑的兵士陸續登岸。
韓川眼力不錯,一眼便認出那是皇家禁軍之一,驍騎營的兵士獨有的甲冑。
他微擰了下眉頭,暗道奇怪。
這些人不再西邊打仗,跑這兒來作甚?
他往前望了望,低聲吩咐船家靠在河道邊上。
他瞪著高高的河沿,爬了上去。
船家訝然的看著韓川。
韓川指了前面,示意他去那邊停好,便轉頭直奔阜頭。
時近入夜,韓川重又回到船上。
船家這會兒已經察覺出韓川不是一般人,但他什麼也沒問,只悶頭將船劃向該去的地方。
如此行了幾天,篷船來到帝都周邊。
下了船,韓川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汪家大營附近。
待到入夜,他照例的潛入大營,不想早前的大帳被重兵把守,且內里一片通明。
韓川一驚,第一個反應便是汪三郎被查出端倪,進而被看管起來,以作誘敵之用。
他正了正頭盔,儼然無事的從帳前經過。
正要轉道開溜,就見邊上的隔間有人出來。
韓川轉眼,與出來之人對視了眼,余光瞄見內里端坐著的汪三郎。
他眨巴下眼,重新目不斜視的向前行去。
帳內卻傳來汪三郎的傳喚聲。
韓川腳步一頓,重又倒退回來。
進了帳里,汪三郎示意跟前的兵士出去,待到帳布落下,他有些疲憊的道︰「你可回來了。」
韓川忙道︰「可是發生什麼事?」
汪三郎指了指邊上,道︰「汪二死了。」
韓川吸了口涼氣。
汪三郎將當時情形略略講了。
韓川低聲道︰「大郎君也來了?」
汪三郎點頭,道︰「你速速與你家郎君傳訊。」
「早前定下的計劃,肯定不行了。」
他道︰「朱家沒了糧,肯定會想辦法。」
「請你家郎君幫我攔一攔。」
他道︰「我必須在接下來的一戰建功,如此才能收攏人心,與汪大抗衡。」
韓川點頭,小聲道︰「娘子之事已經安排妥當,郎君盡管放心。」
汪三郎點頭。
而今汪二死了,能威脅巧娘一家的隱患基本也就不存在了。
不過能遠離這里的紛爭,總歸是好的。
韓川悄聲退去帳外,很快無影無蹤。
沒出兩日,梁二便得知汪家那邊的具體情況。
葛先生捋著胡子,呵笑,道︰「如此倒是便宜了汪三郎。」
梁二看他一眼,臉色依然沉沉。
葛先生問︰「司馬可是覺得哪里不妥?」
梁二道︰「大兄明明說是支援我這兒,結果一掉頭,反而去幫姓朱的小子。」
葛先生輕輕咂了下嘴。
對梁二的時常不著調已經習慣了。
他道︰「帝都離那里太近,想來將軍是怕危機帝都,才行此下策。」
梁二哼了聲,心里暗道,可大兄這般卻壞了娘子的謀劃,這讓他怎麼跟娘子交差呢。
梁二不由在心里暗怪了梁大幾分。
葛先生微微搖頭,道︰「那汪三郎的提議……」
「自然要辦,」早前送來的糧食已經見底,幾萬大軍的嚼用絕不能斷,汪三郎的提議也正好合了梁二的意思。
「如此我們便好生合計一下,」葛先生道︰「朱大郎帶軍過來時,劍南和山南西道皆打開糧倉。」
「而今已是所剩無幾。」
「其他幾地,也就山南東道離得最近,」他道︰「韓川見到的驍騎營定是為了這事過去的。」
梁二點頭,道︰「那我這就領兵過去,把糧搶回來。」
葛先生微微搖頭,道︰「此事咱們不好出面。」
他轉眼看向營外。
梁二眼楮一亮,道︰「田家。」
葛先生呵呵的笑。
梁家軍缺糧不假,但他後面有柳福兒想轍,田家確實孤軍獨守,若不想辦法,就只能守在城里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