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柳福兒攤開字條,只見上面曲里拐彎。
連猜帶蒙,也只看懂幾個。
可這些字兩下都不挨著,她真是有看沒有懂。
她這會兒真是深切的體會到文盲的苦楚。
明明情書在手,她卻看不明白,這是怎樣的悲催啊!
收好匣子,柳福兒叫了重槿,讓她拿一本啟蒙的千字文來。
重槿微訝了下。
柳福兒道︰「康兒雖然年紀還小,但他現在已經能听懂說話,還是早些接觸這些的好。」
重槿點頭道︰「這里可能沒有,我去坊市尋一本回來。」
她快步出門。
柳福兒微笑。
很好,第一步很順利,接下來就是接回跟她同時需要啟蒙的梁康同學了。
柳福兒來到正房,表示要給兒子進行初級啟蒙,不能讓他輸在起跑線上。
汪氏道︰「哪里用來回折騰,就在這兒就好啦。」
她隨口就誦念著千字文,抑揚頓挫的逗哄著,引得梁康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
柳福兒眨巴眨巴眼,眼前汪氏半點也沒轉手的打算,她干脆坐在邊上默記。
好在早前管娘子曾對著她肚子進行過胎教,她雖然有一搭無一搭的,但也記住了大半。
現在在听汪氏誦背,她便在心里跟著。
兩遍之後,她差不多能記住個大概。
待到回去,梁二再度飛鴿傳書。
捏著竹筒,再看司空八郎一臉曖昧的表情,柳福兒一陣心塞。
待到入夜,柳福兒將赤槿和重槿打發出去。
拿出當年備考的勁頭,挑燈夜戰。
努力幾天之後,在有千字文當字典的情況下,她終于勉強可以看懂字條。
大約是吸取早前經驗,梁二這回是事無巨細的稟告。
從他登船之後對她和梁康的牽掛,到抵達荊南之後,見到老常和謝大,以及那些人素質不達標,他一個人分身乏術,要找司空家人幫忙。
順帶夸贊王二不錯,八卦他道听途說,王二和謝大妹子不得不說的幾件事。
看到這兒,柳福兒輕嘖了聲。
原來謝大的弟弟也是個易釵而弁的。
想想早前那小子對謝大小弟的特別關心,柳福兒一笑。
這或許就是緣分。
她重又將字條一一看了遍,才仔細的放入匣中。
第二天一早,柳福兒睡了個懶覺。
起身時,只覺渾身輕松,心情極好。
她腳步輕快的梳洗妥當,赤槿從外面進來,道︰「娘子,小鈴鐺都打好了。」
柳福兒忙打開匣子,捏了個小指甲蓋大小鈴鐺,道︰「這是不是太小了?」
「不小,這麼大掛起來才精致,」她找出這兩天抽空打出來的結子,將鈴鐺一一綁上。
柳福兒自知手笨,便在旁叮嚀,務必要綁結實了。
待到去正院吃早飯,柳福兒便把東西帶過去。
汪氏拿著鈴鐺搖了搖,梁康頓時轉著眼楮來看。
汪氏喜得不行,親了一口,把梁康抱起來,讓人把結子掛上去。
丫鬟把飯擺上,汪氏還抱著梁康不撒手,又見司空八郎也過來了,便難得不顧規矩道︰「你們先吃吧,不必等我。」
柳福兒看了,不由搖頭。
康兒鎮日都是待在她跟前,就這都親不夠。
待到吃完,汪氏這才跟柳福兒換了手,過去吃飯。
司空八郎立在邊上,看柳福兒拿鈴鐺逗梁康,道︰「康兒的事你是怎麼打算的?」
柳福兒看他一眼,道︰「什麼怎麼打算?」
司空八郎道︰「阿娘在這兒呆不了太久。她要走了,康兒誰帶?」
「我帶吧,」柳福兒道︰「阿娘回去了,事情就多了,再說你的婚期不是馬上到了嗎?」
她道︰「你跟阿娘一起回去。」
司空八郎咧嘴,「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能行?」
「沒事,」柳福兒道︰「不是還有靜娘和潤娘嗎?」
司空八郎看了眼周圍,小聲道︰「你過些日子要干什麼,忘了?能帶著康兒一塊?」
「有何不可?」
柳福兒笑了。
「我又不是將士,需要沖鋒陷陣,現在是我有心算他無心,隨便尋一處院子躲起來,他能奈我何?」
「你,」司空八郎一急,聲音頓時大了。
他止了音,壓低幾個音量道︰「你該不會是要帶著康兒去江陵吧?」
柳福兒含笑點頭。
「不行,太危險了,」司空八郎斷然否決。
柳福兒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心,我不會莽撞行事。」
司空八郎眉宇微動,道︰「你有計劃了?」
柳福兒搖頭,見司空八郎露出急色,便道︰「不過也快了。」
司空八郎便知她細膩是有了成算的。
他道︰「不然我與阿娘商議,把婚期延後吧。」
「不妥,」柳福兒道︰「本來就是定在入秋,便是因我之故,已經延了一次,若再延,便是孟家答應,心里也會有些芥蒂。」
「再說,」柳福兒想起自己結親時候的青廬。
那東西真的不擋風啊,要是等拿下江陵再成親,新婚之夜大抵兩人也就只能抱成團取暖了。
那可是人生最得意之樂事之一,她可不想做惡人。
想到這里,柳福兒又想起梁二滾燙如暖爐樣的懷抱。
她不由晃神。
司空八郎等了片刻,見柳福兒卡住,便問︰「什麼?」
柳福兒笑著搖頭,道︰「沒什麼。總之還是趕緊把阿嫂娶進門,不然豈不是要跟十娘撞了個前後腳?」
司空八郎抿了下嘴。
柳福兒挑眉,問︰「怎麼了?」
司空八郎吭哧了下,道︰「十娘的婚事……不成了。」
「怎麼回事?」
司空八郎道︰「出了點小意外,阿娘便把親退了。」
柳福兒皺眉,道︰「是因為我嗎?」
她公然離了梁家,還拐帶了梁二,這在老一輩的眼里,無疑是叛經離道的。
「跟你無關,」司空八郎道︰「是那小子不老實,十娘還沒過門,院子里就多了個庶子。」
柳福兒挑眉。
即便時下是妻妾共處的時代,但與世家而言,這是關系到下一代權力繼承的問題,嫡妻生長子已是不成文的規矩。
現在這孩子卻在正妻還沒進門時就出生,一方面是不把司空家放在眼里,另一方則是那家的規矩已經形同虛設,再或者是那孩子的阿娘深得郎君寵愛。
不管哪一種都與十娘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