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叫開司空家的門。
汪氏听說是柳福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受委屈了,跑回娘家訴苦。
可是當看到柳福兒一身男裝,又把兩個丫頭都帶回來時,她愣了下,道︰「你這是作甚?」
柳福兒笑道︰「兒拜見母親。」
汪氏見她眉眼帶笑,微微松了口氣。
她拉著柳福兒進側間花廳,道︰「這深夜的,你怎的這麼過來了?」
柳福兒道︰「兒此番過來,是來借馬,另外還想請大兄幫忙。」
汪氏正了正神色,道︰「可是出事了?」
柳福兒點頭,道︰「徐家渡了泗水,進犯武寧。」
「怎會如此,」汪氏側頭看了眼丫鬟,示意趕緊去叫人,而後拉著柳福兒的手,道︰「這等事情,梁家該不會是要你一個娘子去解決吧?」
「是我去,」柳福兒道︰「不過不是婆婆和阿娘要我去,而是我自己想去。」
汪氏眉頭緊皺,道︰「那可是戰場,稍有不慎就會丟命,你一個娘子,逞什麼能?」
柳福兒淺笑,道︰「而今,梁家已經沒人了,我不去誰去?」
汪氏嘆了口氣。
花廳外,司空茂和司空八郎前後腳進來。
柳福兒屈膝行禮。
司空茂扶住她,道︰「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徐家怎麼會跨過泗水?」
柳福兒搖頭,道︰「封節度使沒說,不過以他的兵力能暫時將局面控制住,想來徐家來人並不多。「
「或許是想試探也說不定。」
司空茂面色微沉,道︰「我們能做什麼,不論何事,司空家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柳福兒笑道︰「沒有這麼嚴重,城里已經留了三百兵士,暫可穩定局面。」
「我只是擔心會有意外,想請大兄在情況不對之時,聯系交好的世家子,出動護衛,壯一壯聲威。」
「沒問題,」司空八郎連磕巴都沒打便答應下來。
司空茂道︰「你覺得汴州會有變?」
柳福兒道︰「前些日子,馬家娘子突然來訪,沒待兩天又突然離開。這一來一回少說也幾百里,若她沒有圖謀,又怎會如此。」
司空茂道︰「你懷疑馬家跟徐家勾結?趁著城中空虛,伺機奪城?」
「誰知道呢,」柳福兒道︰「或許是我多心,也說不定。」
司空茂道︰「家里前些時候在城里置了個小院,我這就把人都悄悄潛過去。」
「多謝阿耶,」柳福兒起身行禮。
司空茂擺手,道︰「都是一家人,本就該如此。」
門外,丫鬟來稟說梁家車夫來尋。
柳福兒道︰「該是周都尉過來與我匯合了。」
司空八郎起身送她。
柳福兒叮嚀他道︰「馬郡守膽子極小,不是個輕易涉險之人。你且記住了,千萬別出城,莫要讓他真個模清虛實。」
「放心吧,」司空八郎道︰「我又不是沒經過事,這還能不知?」
身後,兩個丫鬟提著食盒急追過來,「娘子,夫人說夜里趕路甚是辛苦,若是撐不住,便稍微歇歇。」
赤槿和重槿趕忙接過,柳福兒道︰「幫我跟阿娘說,等辦完事,我便回來看她。」
兩丫鬟趕忙行禮。
柳福兒朝司空八郎一笑,道︰「走了。」
她出了門,踩著腳凳上車。
周小六朝司空八郎一禮,扶著馬背,一躍而上。
司空八郎大聲道︰「幫我照顧好她。」
周小六點頭,道︰「放心,我會的。」
車子一晃,緩緩往前行去。
待到上了官道,一早候著的騎兵們便策馬跟來。
周小六一個呼哨,騎兵們分成前後兩隊,一隊開路,一隊殿後,周小六策馬在車旁。
柳福兒輕敲廂板,吩咐道︰「不必顧忌,全速即可。」
車夫答應著抽了個響鞭。
赤槿皺著眉頭,不贊同的叫了聲娘子。
柳福兒一笑,將毛褥子又墊了幾層,道︰「回來我會慢行。」
如此連趕了四天,終于來到武寧節度使府。
封節度使急忙忙從府衙出來,見來人是個文文弱弱的陌生面孔,不由一怔。
周小六上前一禮,沒等他發問,便道︰「還請節度使借一步說話。」
封節度使隨他來到一側,周小六將柳福兒的豐功偉績略微描述了下。
封節度使瞠目,接著便是大喜。
有此等人才在,又何愁不能退兵。
封節度使忙上前,道︰「某眼拙,還請郎君莫怪。」
「不敢當,」柳福兒忙回禮道︰「說起來我與梁家也是有親的,論輩分該稱呼您一聲世叔。」
封節度使抬眼,見柳福兒神情恭謹,當真是持子佷之禮,不由捋著胡子,虛扶道︰「世佷快快請起。」
柳福兒含笑直起來,道︰「軍務緊急,我就不耽擱了,還請世叔與我詳說一下軍情。」
「這個自然,」封節度使道︰「我書房有兵力分布圖,兩位且隨我來。」
柳福兒點頭,側目示意赤槿和重槿留下,與周小六來到封節度使的書房。
封節度使攤開桌案上的地圖,指了靠近泗水邊緣的幾個小點,道︰「徐家已越過這幾處村鎮,佔據一小縣,暫做休整。」
柳福兒側頭看了會兒,道︰「他們多少人?」
「兩千多人吧。」
柳福兒挑眉。
封節度使赧然,「養軍耗費甚大,某實在無力負擔,只得以地養軍。本想著如此可以囤積兵力,不想兵士們惦記收成,反倒荒廢了武藝,如今皆與尋常民夫無異。」
柳福兒點頭。
所以才被人輕易收拾了。
「敢問此番入侵,是誰帶隊?」
封節度使見柳福兒面色淡然,不由松了口氣,道︰「為首的似乎只是一領隊,並非徐家郎君。」
「他們過來,一路可有傷人?」
封節度使道︰「只有幾個守城兵士傷了。」
柳福兒側頭一想,便笑了。
她道︰「我想與去趟那城郡,煩請世叔陪我一行。」
「世佷你這是……有了對策了?」封節度使微訝。
這也太鬼才了,就這麼看看,就有主意了?
柳福兒一笑,道︰「情境到底如何,總得過去看看才知道。
封節度使忙稱是,自省自己真是亂了方寸,竟然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