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還是要去和吳東管事說一聲比較好。
才沒多久,江意樓除了東家和掌櫃的,吳東就成了第三個地位最高的。
平日里很多事情,就連掌櫃都要向他詢問。
吳東身體雖然表面上大好了,可是到底還是傷了底子。
平時還好,一到天氣變化,他的身體就不舒服。
往日他都要晚一些才會起來,可是今日天氣變化,他的身體難受,醒來以後,再也睡不著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次,他最後只能嘆一口氣,起床坐在床邊上,頭靠在床架子上,愣愣地發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吳東恍然回神。
「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干澀。
「吳東管事,是我,連子。」
「你來做什麼?這時候你們不是應該在廚房忙嗎?」吳東問。
外面雖然霧氣茫茫,可是他的心里有一種對于時間把控的感覺,就算是不看天色,也知道大約的時間。
「吳東管事,這霧氣茫茫,可能早上沒多少人來吃飯,我們準備的材料可能會剩下很多。您看怎麼辦才好?」連子問道。
吳東感覺喉嚨有些干澀,咳了咳,一面站起來一面說話,「你給東家說了嗎?」
這個時候,小姐肯定已經起來了。照理說,應該是去問她才對。怎麼會越過她來問我?
他心底疑問,開了門,就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門口的連子。
連子面帶無奈之色,「東家說若是剩了就施放給乞丐。可是這饅頭用材昂貴,哪兒能這麼施放給乞丐呢?」
吳東眼楮微微眯了眯,語氣沒有變化地問到︰「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小的覺得應該降價賣給那些平民,那些平民很多沒吃過,見我們降價肯定願意來買的。」連子恭恭敬敬地說。
他在來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所以吳東一問,他就回答上了。
吳東看了他一眼,「你覺得開了這次先例降價,還會有人願意來吃貴的嗎?」
「當然……」連子一怔。
他猛地響起來,來吃的人也有許多是平民,按照他們的習性,若是能吃便宜的,肯定不願意吃貴的。
「可是免費給乞丐就不會導致這樣的後果嗎?」連子遲疑地問道。
吳東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會。我們施放給乞丐,是善舉,別人只會覺得我們江意樓有仁心,反而會更加喜歡到我們這兒來吃。」
連子听了,一時間無語。
「不管是做下人還是做伙計,都是一樣的。主家吩咐的事情,不管對與錯,都不能自作主張。就算要提意見,也應當和主家說,而不是表面上迎合了主家的話,私底下卻別想辦法駁了主家的意見。」吳東好言教導。
一听這話,連子便腦袋清醒過來,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他忙伏地認錯,滿臉愧疚之色,覺得愧對了主家的信任。
「這次就算了,只罰你半個工錢,自己去掌櫃的那兒領罰,下次你再這樣自作主張,我必會重罰你。」吳東以手握拳在嘴邊輕咳。
「是。
霧氣果然一直沒散,還下了一場小雨,街上來往的行人都比往日要少了七八分。
街邊鋪子里的掌櫃都坐在櫃台里望著外面興嘆。
伙計們也有許多坐在門口懶懶地望著外面的雨。
還有幾家相熟的伙計坐成一堆在那兒說話。
珠玉軒。
一輛車停在了門口。
門口的伙計一看,忙辭了別家的伙計,「先不說了,有客人來了。」
「客人?嘻嘻,你怎麼知道是你們家的客人?」有伙計小聲地開玩笑。
「這車都停到了我們珠玉軒的門口,難道還有錯不成?」珠玉軒伙計笑著對了一句。
他忙從門店拿了一把傘,殷勤地打開傘走到馬車旁邊,給馬車里面的人撐傘。
駕車的車夫把斗笠往旁邊斜了斜,將上面的積水倒下去。
一面,他又把簾子掀開了。
「少爺,到地方了。」
率先出來的是一個穿著青衣的年輕小廝,正是吳陽。
他頭一出來,珠玉軒的伙計就連忙把傘支過去給他遮雨。
吳陽手里拿了把傘,下車後,便對著珠玉軒擺了擺手,讓他讓開些,然後打開傘,墊著腳高高地撐著。
梁君微穿了一身蔚藍色袍子,頭發沒有高高束起,只是用一根發帶扎了一個低馬尾。
「主子,小心些。」吳陽提醒道。
梁君微嗯了一聲,低頭入了傘,與吳陽一前一後走著,進了珠玉軒。
那伙計是個殷勤至極的。
他看吳陽只顧著給主子打傘,自己身上卻在外頭大半,就忙把自己的傘挪過去,給他遮雨。
雖然只有幾步路,淋不了多少雨。
但是他的行為卻給吳陽了好感。
「吶,賞你的。」他從腰里拿出來幾枚銅子,給他放在手心。
珠玉軒伙計忙道了謝,喜滋滋地接過來。
有五文錢呢,再添一些可以買一斤肉了。
江意樓。
這時候霧氣雖然散了,但是吃飯的人依舊不多。
也就是周圍的買雜貨或者布料之類的店鋪掌櫃。
因著許多人都是認識的,所以一兩桌拼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說話,談論著京都流傳的一些小道消息。
茌好盯著眼前的人,「你怎麼來了?」
「你不來找我,我難道還不能來找你嗎?」
來人是十一皇子魏余。
他語氣委屈,面上更是委屈得如同被欺負了的小娘子。
茌好則是那欺負小娘子的惡霸。
「你的變化真大。」茌好感嘆道。
這話像戳中了魏余的某些痛處,讓他的臉色僵硬了片刻,低落地說︰「你不喜歡這樣的我嗎?」
茌好搖頭,「談不上不喜歡。」
只是也說不上喜歡。
這句話沒有說出口,兩人都明白這個意思。
對于魏余來說,她的話讓他受到了打擊。
他扯著嘴角笑著,故作松了一口氣地說︰「只要你不討厭我就好。」
「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這樣的,像原來的你一樣就可以了。」茌好感覺他明明不高興,還隱隱有些傷悲,臉上卻偏偏帶著笑容,仿佛單純的孩子怕自己被討厭了一般。
魏余抿了抿唇,沉默了一陣子,才幽幽地說︰「我已經成了這樣子,變成了習慣,我都不知道原本的我應該做什麼表情了。」
當面具帶成了習慣,就和他的肉粘到了一起,難以扯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