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曹剛和毛小丫屋里的燈，久久都沒有熄滅。
第二天，毛豆豆看著曹剛眼底的青黑，嘆了一口氣。
毛豆豆嘆氣的同時，曹剛不經意的扭頭一瞥。
毛豆豆驚覺的自己在曹剛不在的時候，太過放松了。
自己在毛小丫面前露出馬腳，毛小丫不會在意，可曹剛這老狐狸可不一定。
毛豆豆小腦子一轉，扭頭拉了拉曹剛的衣袖，「曹姑父，我明年讀初中，該走讀，還是住校啊！」
曹剛心里想這事兒，突然被毛豆豆這麼一問，忍不住笑了起來。
孩子的煩惱，在大人眼里總是這樣不值一提，幼稚得可笑。
曹剛揉了揉毛豆豆的腦袋，笑道，「那你覺得走讀好，還是住校好？」
毛豆豆撇撇嘴，「住讀的話，每天可以多看兩眼書，可一個星期才能回家一趟。走讀倒是可以每天看到我爺爺，可晚上走夜路……」
曹剛揉了揉毛豆豆的腦袋，笑道，「晚上走夜路這事兒，你害怕，我和你姑姑，你爺爺也擔心。
你還是住讀吧！
錢的事兒，我和你姑姑想辦法……」
毛豆豆搖搖頭，「不是錢的事兒。我只要好好考，拿到前三名，學費的事兒，就都不用愁的。」
曹剛挑了挑眉︰「你真有這底氣？」
毛豆豆撇撇嘴，「為了學費錢，我也得拼命不是？」
曹剛沒好氣的說道，「你曹姑爺不缺你那點學費，用不著拼命。」
毛豆豆搖搖頭，「我啥都不會，也做不好。
可學生的本分，就是讀書。我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讀書，也只能把這事兒給做好！自然要盡全力。」
曹剛看著毛豆豆執拗的表情，無奈的搖搖頭。
「知道你擔心你爺爺，可你也不想爺爺擔心你，大半夜的跑去學校接你不是？」
那畫面太美，毛豆豆簡直不敢想象。可這事兒還真是毛大柱做得出來的。
于是，毛豆豆又嘆了一口氣。
看著毛豆豆唉聲嘆氣的小樣兒，曹剛忍俊不禁，揉了揉毛豆豆的腦袋。
「小孩子嘆氣多了，長不高。」
毛豆豆撇撇嘴，「你又哄我！」
曹剛挑了挑眉，「大人都喜歡逗小孩子，你不知道嗎？」
毛豆豆小腳一跺，「等我長大了，也逗你們家曹旭玩兒。」
曹剛笑了笑，「行啊！只要你逗得了就行。」
毛豆豆想想後世曹旭猴精那樣兒，撇了撇嘴。
想要逗那個小人精，還真是不容易。
「你和姑姑把那小子生的那麼猴精猴精的干嘛！」
曹剛笑了笑，「免得被人欺負啊！」
這話說的，毛豆豆盡然無言以對。
毛豆豆小腳一跺，跑了。留下曹剛一個人繼續沉思。
曹剛才靜下來，毛小丫就走了過來，拍了拍曹剛，笑道︰「干嘛呢？」
曹剛拍了拍毛小丫的手，「羨慕嫉妒你啊！」
毛小丫不說話，拍了拍曹剛的手，「血緣親情都是緣分，強求不來的。你不還有我和曹旭嗎？」
曹剛摟住毛小丫的腰，低聲說道，「等你畢業了，曹旭大了，咱們再生一個吧！」
毛小丫拍了拍曹剛的手，點了點頭。
曹剛揉了揉毛小丫的頭，承諾道︰「不管幾個孩子，我一定會一視同仁的。」
毛小丫嗯了一聲，房前屋後一時靜謐。
曹剛心情低落了好些天，最後還是在臘月二十六，心不甘情不願的去參加了曹毅的婚禮。
曹剛和毛小丫回到曹家莊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曹毅那兒。而是拐了個彎，去了大伯曹大德家。
曹大德家的看到兩個孩子過來，眼前一亮，拉著毛小丫的手就去了臥室，給毛小丫談起這門婚事起來。
女方是十里外鐵山坪山上劉家寨子的。
那里山高路遠，靠天吃飯，遇到災荒年，賣兒賣女的不在少數。
要說起來，曹毅這個媳婦，要長相有長相，也勤快，沒有什麼惡習。
唯一的缺點就是，娘家重男輕女。
曹毅媳婦家里並不是相上了曹毅，而是相上了方翠翠給曹毅準備的四大件。
方翠翠和曹毅心知肚明，可曹毅相了好幾場，高不成低不就。
這一次，好歹人家沒有嫌棄他，他也看上劉招弟的盤靚條順，尋死覓活的跟方翠翠鬧。
方翠翠沒辦法，為了保住四大件，找了媒人，承諾了兩百塊錢，這事兒算是談和了。
毛小丫聞言就是一笑，這哪是娶媳婦，簡直就是買了個媳婦。
這種事情，也就方翠翠和曹毅做得出來。
不過，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麼曹毅會迫不及待的跑來打秋風。
感情，家底兒全都拿去娶媳婦了。
除了好奇弟媳婦是個什麼樣的天仙，毛小丫還好奇，方翠翠的四大件能不能拿回來。
曹剛站在客廳，大大方方的听著牆根，心里五味雜陳。
就跟那天毛小丫說的那樣，他們倆結婚的時候，家里要啥沒啥，方翠翠就承諾了毛小丫，等她過門以後，補給她四大件。
毛小丫過門五年多了，四大件的影子都沒有。
曹毅呢！聘禮就是四大件，還有兩百塊錢。
這讓毛小丫怎麼想，他怎麼想？
曹剛一個大男人，坐在曹大德家的客廳，眼眶泛紅。
曹大德一回家，就看到曹剛這樣兒，伸手拍了拍曹剛的肩膀，嘆了一口氣，「別跟你娘計較。你要心里過不去這個坎，以後逢年過節的，陪小丫回娘家也好，來我家也成。我永遠是你大伯，大伯娘依舊是你大伯娘。」
曹剛艱難的點了點頭。
曹大德從家里拿了鋼筆，急匆匆的又走了。
他是會計，也是曹毅的大伯，曹毅結婚，記賬這事兒，自然落到他的頭上，跑不掉的。
曹剛去後面廚房洗了個冷水臉，再回到客廳的時候，臉上已經一點都不顯了。
毛小丫也收拾妥當，從里面走了出來。
兩口子對視一眼，毛小丫小聲說道︰「曹毅結婚，這禮怎麼隨？」
曹剛冷笑一聲，「別人怎麼隨，我們就怎麼隨。現在不是流行隨毯子嗎？我現在就帶你去鎮上賣。」
毛小丫皺了皺眉頭，「買毯子的票呢！」
曹剛抿了抿嘴唇，「總會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