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渠從琴音里冷靜下來,看向面前的這許多張臉,她一時呆愣住,原來這不是她的張生在听她撫琴。
而是,她此刻正在被人挑選。
她有些慌亂,有些錯愕,有些失望,更有些害怕。
這些表情一起收入到了易麟致的眼楮里。
隨著不斷的競爭,價錢越來越高,老鴇的眼楮笑的眯了起來。
握著清渠的手,「我的好女兒,你真是我的好女兒。」
清渠落寞的收回手,可又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一千兩!」
听得這個聲音,老鴇的眼楮一亮,立刻尋找報出這個價錢的人。
眾人也都去看,只見是一年輕的小公子。老鴇一激動,笑著跑上去,「你說一千兩?」
「不錯!」易麟致道。
「你可有錢?」老鴇質疑的看了看易麟致,他雖然穿的華麗,但畢竟年輕。怕他拿不出銀子。
易麟致笑著給了一張銀票給老鴇,老鴇立刻喚清渠過來。
怎麼這年輕有錢的小公子,她從前倒是沒有見過。
但是管他什麼,只要他有錢就是了。老鴇怕清渠使性子,怠慢了她的富貴客人,威脅了兩句,「你仔細伺候著!」
「不然你也知道我的脾氣上來了控不住的!」
易麟致抬手,維護道,「哎!她如今是我的人了,你就莫要教訓她了!」
「是,是,小公子說的是。」老鴇得了錢,萬事都點頭。
清渠讓人抱著古琴到房間里去,伸手道,「小公子這邊請!」
清渠住在二樓的上等房中,易麟致進了屋子,因為表哥那睡眠散下手實在太重,他到現在都還頭疼的厲害。便立刻躺在床上,靠在枕頭上。
清渠明明知道今日會發生什麼,何況眼前這個人花了一千兩的銀子。
清渠關上門,就蹲在床邊給易麟致月兌靴。
她動作很輕,倒是比宮里伺候的宮女更服侍的好。
易麟致靠在枕頭上,閉上眼楮,只覺得頭昏腦脹。
就這麼一閉眼,倒是下一刻讓他匪夷所思。
再睜開眼,見著清渠褪下外面雪白的紗衣,露出胸前白色的水蓮花肚兜,茜紅色的絲帶系在脖頸處,格外增加了幾分誘惑之色,她胸前起伏,肌膚雪白,而一張臉更是風情萬種,美妙的不可言喻。
易麟致站起身,將她的衣裳給她披上。
清渠吃驚的看著他,他花了一千兩,難道不是為了做這件事?
易麟致笑了笑,又躺回床上,「你彈琴給我听就好了。」
清渠攏著雪白的外衫,重新穿上,心中帶著幾分忐忑,走回琴邊,她縴細的手指拂過琴弦,發出陣陣琴音。
原來,這世上還有如張生一般肯听她彈琴的人。不過那個張生已經同別人成婚,徹徹底底的和她斷絕了關系。張生不提也罷。
清渠低頭撫琴。
易麟致忽然道,「你的心思很重?」
琴聲是人的心思最好的一種體現,她現在只是十分的心慌意亂。她不敢相信,這小公子花下重金,只是為了一听琴音。
「你不想彈,那就不彈了。」易麟致道。
清渠放下手,一時呆愣在那里,不知道做什麼為好。
「公子喜歡做什麼?」清渠便問易麟致。
「你替我煮一碗粥來,你們這里做的粥味道可不好。」易麟致道。
清渠便應了聲,去了廚房里煮粥。
眾人見著清渠姑娘來了。「清渠姑娘,听說你今夜的恩客,一擲千金,可真讓人羨慕。」
清渠沒有說話。
立刻有人道,「可是公子餓了,公子要吃什麼,我們這就準備。」
清渠搖頭,「我自己動手就好。」
其中一人道,「怎麼可以勞動姑娘呢?」
又一人拉了那人的胳膊,「這是清渠姑娘和那公子之間的趣味,我們就不要管了。」
清渠煮粥的時候,心里頭也是七上八下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富貴逼人的公子,更加不知道這公子究竟要做什麼。他若是個飽讀詩書的富貴公子,家里管著,也不該來這里。
粥已經煮好了,清渠拿著托盤回到房間里,發現易麟致已經睡著了。
清渠探看他的額頭,以為他是生病了,這一動作驚醒了易麟致。
「奴家把粥煮來了。」她輕聲道。
易麟致睜開眼楮,沖著她點點頭,「多謝。」
便安靜的把粥吃了大半,沖她笑道,「你煮的粥不錯。」
這粥香濃軟糯,放了青菜和肉絲,十分可口。
「我第一次見著你,就覺得你是個會煮粥的。」
清渠睜大眼楮,一千兩,就是為了一碗粥,她不知所措的看著易麟致。這一擲千金也太過于隨意了些許。
易麟致方才听見她的琴音帶有的就是燕國京城的腔調,便知道這姑娘的手藝能夠做出熟悉的粥,果然如此。
誰讓他現在頭暈腦脹的只想喝一碗粥。
清渠道,「公子方才用過了粥,可要下棋打發時間。」
易麟致搖頭,「你下不過我,和你下棋太過于勝之不武了。」
清渠不明白起來,這清樓里不過是玩兒,誰又像這公子這般的正經了。
彈琴不听,下棋不肯,偏偏讓自己煮了一碗粥,方才月兌了衣裳,他也不為所動。
清渠忽然嘲笑起來自己過去的矜持,難道自己如今一點魅力也沒有了?
她俯,低頭吻了易麟致一口。
易麟致一慌,抬頭看著清渠,「你做什麼!」
清渠見著如此窘迫,實在好笑,「不過親了你一口,難道逼著你娶我了不成?」
她玩笑中說出來這樣的話,可是茹是不同的,茹是大家閨秀,他既然親了茹,就一定要管茹的。
易麟致轉過身去,「我要休息了,你自便吧!」
倚紅樓里一擲千金,富貴公子攜手清渠姑娘,這一夜竟然是這個模樣。
他真是來喝粥睡覺的!
連踫也不曾踫她。
清渠傻傻的待在一旁,她看不出這公子的意圖。在這江州城里,她也從來不曾見過這公子。
清渠走回椅子邊,坐下,然後看著他睡覺的容顏。
他真是這般睡了,而她坐在椅子上卻輾轉不已,這只她的千金一夜。若干年以後,她想起來都覺得好笑。若干年以後,她想起自己的恩客是何人,也覺得奇異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