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憲「嗯」了一聲。
「在你眼里,她始終是你手里的一顆棋子?」周沐容握緊手里的暖爐,卻依舊覺得很冷。
她不僅是一顆棋子,還是一顆他永遠能夠控制的棋子,因為他們有著這所謂的血脈相連,這就是他控制她的理由。李長安待他是親人,而他卻不過拿她當做棋子。
「朕也不明白,易朝華會待她那樣好。」李懷憲深深嘆了一口氣,因為天冷,嘴里冒出雪白的熱氣。
這樣的好?好的連江山的隨手扔給了她。此刻只要李長安要奪這個燕國,輕而易舉。
「皇上永遠也不會明白的。」周沐容忽然啊抬起頭落寞的笑了笑。
這世上有的好,就是無緣無故的。就像李懷義會百般寵溺她的妹妹李長安,就像易朝華會為李長安付出那麼多。這些都是感情,是兄妹之情,是夫妻之情。只是李懷憲站在高位反而不知道罷了。
就像她這些年一直利用李懷義的感情,還不是仗著李懷義對她無緣無故的好。
這是這樣的好,卻不能拿到李懷憲的身上來,他生來就好像是一個冷血的人,他不會對任何人好。他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生母親被自己的妻子害死,也可以看著他的姐妹被人陷害,也可以親手殺了他的兄弟,斷送了姐妹的姻緣。
而這些為了他死去的人,都是他的親人,因為這些人都是把他當作親人的。所以才都義無反顧的赴死了。
李懷憲抬起頭,看著天空的烏雲,「是,朕不明白。朕只知道朕讓李家走到了今日!」
李復大人當年的慘案,姐妹們都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獨自撐著為父親報仇,只是這報仇都是用的他兄弟姐妹們的血啊!
周沐容捏緊手心,李長安是這世上李懷憲最後一個親人了,她也不知道他會用怎樣的手段威逼利誘于她。
但是周沐容很清楚,今日李懷憲來,是來讓她做這個說客,因為李長安一定會來。
眼瞧著嬤嬤領著潼潼來了,周沐容心里哼了一聲,這個男人用起人來,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潼潼,怕是李長安在秦國最惦記的人了。
她的三姐就剩這麼一個寶貝兒子。
周沐容撫模潼潼的臉頰。
潼潼有些冷,周沐容便把自己的手爐遞給他。對乳母道,「先帶小公子進去休息。」
李懷憲點了頭,乳母才帶著潼潼進屋去了。
李懷憲知道周沐容還有話要說,周沐容咬牙,「我真後悔!」
後悔?她後悔的事情太多了。
李懷憲道,「朕今日來不是听你懺悔的,你若是要懺悔也該到他的靈前!」
李懷義死的那一幕好像有浮現在了她的眼前,他一個人孤身赴死的模樣,讓她永生不敢忘掉。如果她沒有為了家族仇恨,而投靠李懷憲,她和李懷義是不是能夠好好的,好好的相愛。
周沐容道,「並不敢當著皇上懺悔什麼,只是方才見了潼潼,想起,將來的麟兒是不是也會落得潼潼的下場?」
李長安是不是也會像李玉錦一樣,死了,最後留下一個孤兒,然後她的皇兄就好心的收留了他。最後她的皇兄還博得了一個仁慈之名。
周沐容是知道,如果李長安來秦國,李懷憲必定是要欺騙她,什麼只是用兵幫她鞏固政權,守衛疆土之類,哄著李長安垂簾,易麟致上位。然後李長安就會落得李玉錦的下場。
李懷憲道,「易朝華必死無疑,麟兒會是燕國的皇帝,和潼潼自然不同。」
必死無疑?他用的是這四個字!
周沐容心里一驚,竟然是如此,他要是說他必死無疑,他興許真的就必死無疑了!看來,李懷憲準備的很充足。
李懷心拉住她的手,「好了,想來江淮王妃應該也入宮了,你也該準備了!」
這句話,是另一個意思,李長安也應該要到了。
李懷憲失了算,這一夜他沒有等到李長安。
而是等到了魏國的軍隊偷襲秦國。
他和江景明早有聯盟,江景明的人又怎麼會對秦國動手呢!仔細探查果然是他這位小妹弄出來的把戲。難道李長安真的以為,她找人披著魏國的衣裳攻打秦國,秦國就會去攻打魏國了嗎?
李長安一夜未眠,今日下雪了,一夜的雪堆積的十分厚重。桌案上有湘南城的戰報,卻沒有一點兒漠北的消息。
她真的犯了愁!想來易朝華走的時候情勢十分嚴峻,只是她不曾想到嚴峻到了這個地步。
好冷啊!這個冬天。
李長安捏緊手心,提起凍的凝固的毛筆,在紙上寫下,「吾兄親啟」四個大字。
李懷憲總是要見的,躲是躲不掉的。
正當把四個字寫完,要等的人總算是進來了,那士兵稟告道,「昨夜偷襲一事,秦國根本不曾放在眼里……」
她知道李懷憲能夠識破她的詭計,她要試探的不過是李懷憲是不是已經和江景明聯手了。
而她現在已經知道李懷憲和江景明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如今她該怎麼辦?只能先用自己去穩住李懷憲,假借著這江山的名義,必定不可以讓李懷憲對秦國動兵。
李長安把信寫好,讓人送到秦國去。
便趕緊整理儀容,匆匆的往一處宮殿而去。
這處宮殿是樓西王子的妹妹米婭的居處。
「娘娘,好早。」米婭站在門口,似乎等待著什麼。
而此時天色灰暗,還不曾大亮,只是這雪下了一夜,地上濕滑,十分的難行。李長安扶著夕雲的手,看著米婭道,「你也早。」
米婭伸手,一只信鴿落在了她的手里,「其實我和娘娘一樣也是在等這個消息,只是娘娘來的巧,這個消息到了。」
她真的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她有這麼好嗎?
卻見米婭解開信鴿的腿上的線,把那紙條打開,紙條遞給了李長安。
她偏偏是這樣的坦蕩。
連頭也不抬的遞給了她。
李長安接過信紙,只是等了這麼多天的漠北的消息,她的手竟然不住的抖起來,她終于能夠知道他的情況了。
拆開了信紙,兩行清淚卻無聲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