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了雨，雨從早朝後就一直下到了中午，江景明坐在窗子前，也坐到了中午。
鐘毓婉如今處處爭對江家，顯然是因為江景文的原因。今日早上江景文被莫須有的事情罷了官，如今閑散的待在家里。
鐘毓婉如此，對他自然是有好處的。只是江景明因為與老侯爺過去的約定，從來不曾動過江家的人。如今是旁人去動，自然與他不相干。其實，老侯爺去世了，他也不必要遵守過去的約定，他原本也算不得什麼正人君子。
今日皇帝有意為難他的二哥，倒是讓他想起一個人來。這個就是他的大娘甄氏了。老侯爺死後，她倒是聰明的去了寺廟里。
江景明因為約定不曾對她動手，只是這清明十分的雨，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因為這個大娘污蔑，被趕出府里，最後死去的母親。
母親的慘死，讓他的眼里只剩下恨意。
他捏緊手心，該討回來的一切，他都要討回來。
江景明思緒紛紛，見著大雨里有一個模糊的聲影，他猛的推開門，見著李長安站在大雨里。
他小跑過去，只是朝她吼道，「你要做什麼？」
昨日李長安從宮里回來，就求過他。旁人不知道，但江景明該是最清楚的人，是他親手設計推了鐘毓婉入宮。
李長安見著鐘毓婉在宮中過的苦悶，自然是來求他，放了鐘毓婉。
他先不以為意，可她竟也十分的倔強，在這院子里從昨日等到了今日，下了一上午的雨，她莫不是也站在這里一上午？
江景明拿衣裳披在她身上，她渾身凍的發冷，嘴唇烏黑。
江景明道，「快進屋去！身上都濕透了！」
李長安搖頭看著他，艱難的道，「婉姐姐是無辜的，你不要把她拉進局里來。」
其實在公主府著火那日，他江景明自然有法子撇清關系，何必要鐘毓婉去籌謀，也何必引起鐘毓婉和江景文的矛盾。如此鐘毓婉也不會見到皇帝，也不會入宮了。
江景明同她一起站在雨里，「淮兒，你當皇上是一時興起嗎？皇上早就在有次花燈節的時候心儀于鐘毓婉了，旁人不明白皇上的目光，我卻是明白的。我此舉，只是堅定鐘毓婉的決心，成全皇上罷了！」
「你可真是皇上的好臣子！」她話里帶著諷刺。
江景明披在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了，他聲音很淡，「你既然知曉我是什麼人，何苦還來求我？」他頓了頓，「你來求我，我也不會破壞了我的這一大局棋！」
江景明皺眉，「不過是個鐘毓婉，你何苦？」
江景明拽著她的手，將她拉回屋子里去。強行的剝下她濕漉漉的衣裳，「你知道！我寵你不過是因為你六姐！可你若是逾越了，我照樣翻臉無情！」
她的上衣被他扯下，露出香肩。江景明聲音很冷，把干淨的衣裳丟給他，「日後，不要再求我！不會有什麼能夠破壞我的棋局！」
李長安眼眶通紅，她看著她的好姐妹深入懸崖卻連伸手去拉的機會也沒有，她睜大眼，看著江景明，這個男人實在是心狠。
雨下的淅淅瀝瀝，江景明吩咐人煮了姜湯過來，她抱著溫熱的姜糖坐在他的對面。兩人難得的安靜，相顧無言。
江景明咳嗽了一聲，沒想到她沒有染上風寒，反倒是他染上了。
他低下頭，扶了一把眉心，最後憂心忡忡的道，「淮兒，你就乖乖的在我的身邊，好不好？」
她放下那個白瓷碗，一句話也不說的看著他。她不是個木偶，她不能如此。她只是道，「紅杏齋的酒使我忘記了兩年的事情。可我現在卻什麼也不想忘記。」
就算如此，他也再沒有那樣的神藥，能夠使她忘記的神藥了。就算有，他當真要她再喝下了，然後忘記了所有去，去做玉茗的替身嗎？
江景明站起來，「這雨大概是不會停了。我也大概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李長安抬起頭，四目相對。這些天她也時常想起燕國，想起易朝華，想起她的小靈芝。只是那些好像是隔世的事情了。她已經是一個被歲月遺忘的人。她不知道有一天見著易朝華左擁右抱，姬妾滿懷，她該與他如何相見？如此也好，他囚禁于她如此也好。
她曾以為自己勇敢無畏，卻不知道自己這般的怯弱。但她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自己終究是個勇敢的人。
江景明打開門，將門鎖上。她知道他要去做天大的事情，她知道外面的事情已經與她無關，她也知道，那些事情是她想阻攔的事情。
她沖到門邊，朝他喊道，「婉姐姐是無辜的！」
她說這說著眼淚竟然也掉下來，她不是個蠢笨的，見著鐘毓婉那樣的神色，如何能不知道鐘毓婉的心思。她和她一起長大，怎能不明白。她瘋狂的拍著門，「婉姐姐待你的心從不曾有假！求你高抬貴手！」
她拍著拍著門，見著外面意見沒有的聲音，而她的手也愈發的無力。最後從門上滑了下來。
「江景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江景明！」
「你不能如此！」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喚他的名字。
雨下的越來越大，沒有一點兒要停的兆頭。江景明見著侍衛匆匆過來，低聲對他道，「大人，事情已經辦妥。」
江景明點點頭，只是懶散的吩咐，「派個人去侯府報信，我的這位大娘去世了！」
他終于殺了她，他會想起小時候，自己和母親，那樣被那個女人欺負和作踐，如今他終于殺了她。
回想起，初見李長安時，他滿身的毒，他對她說，要她去爭去搶，何嘗不是告訴他自己。只有去爭去搶，才能活下來。
這侯府的日子一日比一日難過，而平生最快樂的時光都是與李玉茗的時光。為什麼他忽然想起那段和李長安相識的日子，他抬起手腕，見著她咬在他手腕上的那個牙印，想起她男扮女裝的樣子。他看著她被欺負，他會出手相助。他看著她受傷，他會心疼。他真的全部因為是李玉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