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琴音優緩,如溪水般流淌在指尖,他面無表情的低頭撫琴。他在合巹酒里下了毒,只消得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氣息斷盡。
他之所以沒有選擇那樣的劇毒,而選擇了緩慢的毒,是為了撫這一曲綠衣。
為此,江景明悠哉的撫琴。
曾經傷害過玉茗的每一個人,他都要一一討回來。
江景明看著紅燭閃爍,他忽然想起李長安來。那個傻丫頭若是沒有東西抑制住她身子里的毒,怕是疼也要疼死。他忽然勾住一根琴弦,他竟然有一絲害怕。都說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可她真怕那丫頭如此可還不肯向他低頭。
他是個自小受盡多種毒藥折磨的人,他很清楚這樣的痛苦。
江景明站起身來,朝陽公主氣息全無的躺在床上。
他挑起大紅色的龍鳳呈祥喜帕蓋在她的臉上,又伸手打翻桌上的紅燭哦,公主的死,總歸要有一個合理的交代才是。
公主府里亂成一團,眾人都忙著去救火。
江景明順著回廊走到庭院後的一方台階,見著李長安坐在台階上,她眉心皺緊,一動不動,努力的忍耐著疼痛。
江景明蹲子,眉峰一抽,俊朗的臉上露出幾分憐惜,「不過才剛開始,等到夜深時,你會五髒六腑都疼的扭曲在一起。」
李長安的手不住的哆嗦,她握緊自己的衣襟,似乎在忍受。
江景明嘆口氣,「你何苦呢?只要你肯,也就不必忍受這份痛苦了!」
李長安抬起頭來,一雙眸子瀲灩著水色,只是定定的道,「不可能,我是我,姐姐是姐姐。」她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去做姐姐的影子。
江景明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她依稀可以見著他大紅色喜袍的衣角,他的臉上有她從未見過的冷漠和無情。仿佛他待她所有的好,都像是晨間的露珠蒸發散盡。
江景明大步走回席間,與商量好的幾個大臣一並喝酒。鐘毓婉什麼也顧不得,急匆匆地趕過來,「你在這…….就好!」
鐘毓婉粗粗的喘了幾口氣,看著喝酒喝醉的江景明。江景明醉趴在桌上。
鐘毓婉握緊手心,「公主出事了!」
幾位大臣吃驚的看著她。鐘毓婉看著江景明,「你快醒醒!婚房著火了!」
江景明裝做一副喝醉了酒,趴在桌上一醉不醒。
「明日若是皇上怪罪,可如何是好?」鐘毓婉十分的憂急。
看著江景明一醉不醒,鐘毓婉只得趕緊過去,看看公主的傷勢。
朝陽公主死了。
江景明一醉至了天亮。
皇帝楚桓急匆匆的趕來時,江景明也不曾醒。
皇帝正要發火,鐘毓婉卻站出來道,「不知是何人在駙馬的酒中下了藥,使得駙馬昏迷至此。」
太醫過來驗了酒。果真是被人下了藥。
皇帝急忙道,「快給他醒酒!」
鐘毓婉捏緊手心,見著江景明醒來,江景明連忙向皇帝告罪。
太醫去驗查酒中的迷藥,卻也查不出是何人動了手腳,最後只能是無疾而終。
皇帝素來相信江景明,如今之事與他無關,自然也不可怪罪。而朝陽公主就此下葬。
鐘毓婉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只覺得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轉身出了公主府,上了馬車回到府里。卻見著江景文似乎在等著她。
那一掌夾雜著風從她的臉邊刮過。
江景文嘴角譏誚,帶著冷笑。「你倒是有心!」
鐘毓婉抬起頭看著他。江景文冷哼一聲,「你就那麼在意他,那麼急著為他出頭!你可別忘了,你是誰的妻!」
江景文拄著拐杖,顯得憤怒極了。明明這家里的一切都是大哥的,可大哥死後,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個江景明,他處處都要壓他一頭。可江景明偏偏不屑于侯府里的一切,就算是沒有侯府,他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大人。
沉重無數女子為他傾心也就罷了,為何這個人偏偏是她的妻?連他的妻子也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鐘毓婉一慣的溫順,難得如此,「侯爺娶得是誰?難道不知道?他是侯爺的弟弟,他出了事,對于整個江家有什麼好處?」
江景文的拐杖打在她的身上,「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非要本侯說個明白了!」
「娼婦!」江景文罵了一聲。
這麼難听的字眼似乎要擊碎她所有的自尊心。
拐杖打在她的身上,彩萍要去攔,也挨了幾棍子,「我家小姐,是您明媒正娶的夫人!」
江景文一把拽起她,「本侯險些忘了,你既然是本侯的夫人,自然該與本侯同房!」
兩年前,鐘毓婉初來的時候,他顧及她那個尚書的爹,也估計晉安侯,加上鐘毓婉為人溫順。也對她十分的客氣,從不曾強求與她。可他最恨的就是別人說起他這條瘸了的腿。
可是鐘毓婉這些年從來不曾提起,只是與他相敬如賓。他原本以為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如此一生一世,她安安分分也就罷了。
可是江景明的招搖,讓他每一處都不痛快!
「侯爺!」鐘毓婉慌亂的喚道,「你說過不強求我的!」
江景文掐住她的脖子,「強求?你與我本是夫妻,算不得強求!」
鐘毓婉掙扎幾下,他掌摑在她的臉上,臉上煞的發紅,撩開她的衣裳,身上露出方才被拐杖打的青紫痕跡。
秦國改朝換代,她明白鐘家,這個齊國的臣,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她絕望的閉上眼楮,不想去看眼前那張臉。也不想去听他嘴里的謾罵聲。
江景文卻也不肯放過她,似乎踐踏她所有的尊嚴,「你今日做的侯府夫人,明日也可什麼都不是!」
她當真在乎這身份嗎?如果不是為了鐘家?她根本不願意留在此處。她想起李長安過去說過一句,「若有來生,願為一只飛鳥。」
若有來生,她一定不要做這個名門貴女,她不必活的這麼規矩,也不必活的如此無助,更不必活的如此不開心。
可笑,她有她的家族,連求死也是不能。
府里的楊柳隨風飄揚,飄在窗子邊,那女子始終痴痴呆呆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