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舍份和地位,她永遠不可能得到純粹的感情,她永遠不能活得無憂無慮。
那時候的李長安和易朝華都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人。
李長安按照四哥所說,化名薛玉與易朝華到了漠北。
第一次見到廣袤無垠的沙漠,第一次見到綠草如茵的草原,第一次見到塞北的風光。草原上那些五顏六色的格桑花盛開。易朝華摘了好大一捧送給他。
草原的花很香,星星也格外的繁多。兩人躺在草地上數起漫天繁星,「易朝華你數錯了!」李長安道。
「錯了嗎?」易朝華問。
「你多數了一顆。」李長安道。
易朝華策頭看著她清澈明亮的眸子,笑嘻嘻的,「還有一顆,藏在你的眼楮你!」
「你就胡說吧!」李長安害羞的轉過身去。
易朝華笑起來,「我沒有騙你!」
說著兩人瘋瘋鬧鬧的在草場玩鬧。
易朝華指派了一個丫鬟給她,那姑娘長得水靈靈的,名叫阿芙,每當想起這個名字,李長安總要想起江州的一片荷塘。
說起來,她來漠北一個月,也是想家了。
易朝華帶著她爬到定北樓上去,指了指遠方,「你瞧!這里是漠北最高的地方,不遠處就是潼關,再往南就可以看到江州了。」
其實江州那麼遠,她哪里看的到。只是後來,習慣了,想家了,就來這里看一看,仿佛就能看到家了。
李長安和易朝華從定北樓上下來,見著一身著身著茜羅霓裳裙的女子盈盈而來,她五官立體,眼楮狹長而上揚,的確是美,是一種嫵媚多情的美,不是中原的美人兒。
綠蕪幾步走到易朝華面前,李長安沒有想到,這女子這樣的大膽開放直接抱住易朝華,「殿下哥哥可回來了。」
易朝華趕緊推開綠蕪,道了句,「男女授受不親!」
綠蕪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殿下哥哥什麼時候在意這些了。」
易朝華牽著李長安的手,「她是薛玉,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綠蕪睜大眼楮看著李長安,她滿臉的質疑,「殿下哥哥,陵王知道嗎?」
像他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能和一尋常女子在一起!這女子美則美矣可到底不是門當戶對的人。
易朝華溫柔的牽著李長安,「我已經派人去告訴了父王。」
李長安與他一回到府里,她原以為這世間所有的事情都和江州的事情一樣,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可是她不知道,沒有了李家這一道保護傘,她得遭遇那麼多。
夏日的午後炎日,李長安和阿芙在院子里喂錦鯉,她與阿芙閑話道,「那位叫綠蕪的女子是什麼人?」
阿芙答道,「她是西彌的王女。自從咱們殿下到漠北來他就熱情的很。」
「是嗎?」李長安揚起嘴角。
阿芙點點頭,「誰都看的出來,這王女是喜歡咱們殿下的。」
李長安扶著欄桿,她看著阿芙的目光,也許在阿芙眼里,也許在眾人眼里都是如此。易朝華該娶的是西彌的王女。而帶了她一個平民女子回來,不過是做個小妾罷了。又或者是個玩物。
那時候還不懂什麼叫做喜形不露于色,她不高興的把魚食放在桌上,就去找易朝華。
易朝華此時應該是在書房午睡,她一路小跑進去,身上已是香汗淋灕。跨了門檻入院子,幾個丫頭紛紛坐在地上打盹兒。
為了避免蚊蟲,屋子用一層香紗帳子遮在門口,她正要撩起門簾。卻見著一美人坐在床前,輕輕的為易朝華搖著扇子。
易朝華蓋著一層薄被,露出光潔的小腿。他與那美人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十分曖昧。
她仔細的看了看,那美人不是旁人,就是王女綠蕪。這王女,不顧身份禮儀,甘心到易朝華的床前,代替丫鬟的,替他搖扇子,可真是委屈的很啊!
易朝華睡的可真熟!
李長安上去就像把易朝華揪起來,可是仔細想了想,這麼多人守著院子,綠蕪卻可以進出自由,便證明,綠蕪是來慣了這里的。易朝華大概也是默許的,她又何必去找不痛快!
李長安悶悶不樂的襯著下巴,到底她和綠蕪誰算是先來後到?
她坐在院里發呆,下午的時候易朝華過來了,問她,「今日怎麼悶悶不樂的。」
易朝華不知道李長安中午的時候撞見了那樣曖昧的一幕,他甚至沒有機會向她解釋,是綠蕪自己闖進來的,他以為搖扇子的婢女是院子里的婢女,他醒來以後就將她趕走了。
李長安抬頭,「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困了。」
「我要睡了。你走吧!」說完這句,她轉身往屋子里走去。
易朝華看著她的背影,「天都還沒黑,你睡什麼?」
「我昨晚沒有休息好,現在困了不行嗎。」李長安煩躁道。
李長安幾步走回屋子里,重重的把門關上,外頭這個男人可真是壞極了,明明方才他還和那王女共處一室,現在又來找自己,真是算什麼!
李長安越想越氣,連著喝了幾杯水。她悄悄的推開窗子,想看易朝華走了沒,卻看見易朝華正在和侍衛說話。
兩人嘀嘀咕咕說著什麼,她蹲子靠著牆仔細的听。
那侍衛道,「世子,陵王回了信過來。婚姻大事,並不是世子可以做主的。」
易朝華拆開信,看了幾行,煩躁的把信撕了。
李長安貼在冰涼的牆邊上,易朝華的父母是不同意這一樁婚事的。她忽然懂得了,為什麼四哥要她放份來到這漠北,只有平凡尋常的人才能看清一張一張高高在上時不曾看清的虛偽的臉。
李長安捏緊手心,四哥是想知道,經歷這麼多苦難,易朝華是否會護著她。這就是為什麼四哥對外宣稱,江淮郡主入寺廟祈福卻不說她病故的原因了。四哥是給她留了一條退路,一條重新回江州的退路。
不自覺的兩行淚水從臉頰滑落,冰冰冷冷的。她伸手抹了一把,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自己選擇的人,她應該相信易朝華才是,她應該相信他們的未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