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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玉茗

李長安命夕雲待在客棧里,自己趁著天黑從後門悄悄溜出客棧。

溫景借來一酒販的馬車,候在門口,李長安斜睨他一眼,「準備的倒也齊全!」

她不冷不硬的口氣倒是沒有惹怒溫景,溫景的臉上依舊帶著笑,「若是明知道會這樣,還不做好準備,可不是傻子?」

溫景這個人聰明低調,且前後投靠了多位主子,不過他上次來說的那番話卻很實在。旁的人,比如她的二哥,又比如太子,根本不需要他一個閹人來籌謀天下,因為他們本來就手握天下。而她,卻是需要他的。而她,是他建功立業最好的階梯。

李長安坐在那滿是酒味的車廂里,偽裝成一酒販子,入了城。

她來到這燕國,本來就是因為溫景向二哥告密,害得她私奔不成。她現在到這京城里,因為易朝華的險境,還是用了這個人。

夜風十分清涼,吹過簾子,透出濃濃的酒香。李長安坐在稻谷鋪成的座椅上,抬頭凝視黑夜里的京城。城門口落了鑰,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在街上走。

禁軍不斷的巡邏來往,她不禁想,此刻若是太子逼宮,危在旦夕的不只是易朝華更是皇帝。可是皇帝到底是真的病入膏肓,無能為力,還是故意試探,讓他們手足相殘。

「我帶娘娘去見一個人。」溫景打斷她的思緒。

「什麼人?」李長安問道。

溫景沖著她搖搖頭,又嘆口氣,「馬車還有一段路,我正好和娘娘說起一段故事。」

溫景便說起一段故事來,「我母親是太子的家奴,我自小習得幾分音律,便做了一個琴師。說是琴師,也不過是太子的耳目。幾年前,太子有心攻打趙國,將我派到趙國做耳目,我一直沒有進展。」

溫景點了一盞燈,依舊慢慢的說,他的語氣波瀾不驚,更像是講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故事,「趙國太子手握重病,主子讓我多留心他。直到那一日,燕國宮城的東苑之所乃是興慶宮。興慶宮是太子妃的寢宮,我心中苦悶尋不到線索,坐在離興慶宮不遠的柳樹下撫琴。也正是這時候,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傳說中不受太子寵愛的女子。」

那女子生的貌美如花,卻不是那種艷麗的美,而是溫柔內斂的美,更有一股如蘭氣質蘊于心中。詩書百味,梅蘭芳香。

李玉茗身著一件素蘭色的十二幅宮裝裙,這是溫景第一次在宮里看見這麼素淨的宮衣,可拿衣裳穿在她身上卻好看極了。就像是一朵潔白芬芳的山茶花。

李玉茗走過來,溫景以為是自己打擾了太子妃,連忙道,「娘娘恕罪。」

李玉茗淡淡的抬頭,語氣很溫和,「不妨事。」

溫景讓開位子,李玉茗輕輕劃過琴弦,明明流暢的手法卻忽然一顫抖,連著音符都變了調,琴弦也斷了,她慌忙的松開手,只是道,「生疏了。」

溫景看著她神色變化,心中好奇,這樣一位溫柔嫻靜如花般的女子,就算太子不把她捧在手心里,為何會待她那樣的不好。

宮里人人都知道,太子最厭惡的就是太子妃。只是這件事卻沒有人敢傳出宮外,因為太子妃是齊國李家的女兒。李家勢力滔天,沒有人敢輕易去惹。

溫景初初以為,太子只是抗拒聯姻,所以才遷怒于太子妃。直到那個下午。

李玉茗看著斷了的琴弦,有些愧疚,「本宮替你修好琴,你明日來取。」

溫景次日來取琴,侯在興平宮的門口,丫鬟進去取琴。他靜靜地站在門外。

他好像听見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殿內一向清冷風華的太子殿下正同太子妃爭吵,屋子里砸的瑯鐺作響,他覺得有些站不住了,卻听見背後的聲音。

太子發了瘋似的,砸碎了瓷瓶,「你的眼里就只有他嗎?」

李玉茗卻一字一句的答道,「當日沒有陪著他赴死,已經是後悔萬分。今日你我為了政治站在這里,相安無事便是最好。」

李玉茗的話語蒼涼而冷靜,溫景有些吃驚,這樣一位溫婉的女子竟然也能說出這樣決絕的話。而太子妃終究是心中有人了。

跟著听見太子暴露的摔斷了琴,太子掐緊李玉茗的脖子,「你休想!」

太子氣沖沖的從屋子里走出來了。溫景本不該進殿,可興慶宮里亂作一團,他听見李玉茗的哭聲,還是不由自主的進了屋子。「娘娘!」

李玉茗頭也不抬,「出去!」

溫景低下頭,看著地上那傷心欲絕的美人,他知道這美人並不是為了太子方才的吵鬧而傷心,而是她又想起了那個心儀之人。

溫景怕地上的瓷片劃傷了她,連忙去撿地上的瓷片。李玉茗抬起頭,看著他,卻恍恍惚惚的笑起來,「要是他還活著」

她實在不想活下去了,他離開後的每一天,她都悲痛欲絕,那個殺死她的愛人的不是旁人,正是這位朝夕相處的太子夫君。可她卻也不能死,她還有母親,她不能連累母親。母親唯獨她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她死了,母親也不會有個好結果。

李玉茗站起身來,溫景依舊蹲在地上撿那些瓷片,「你不必撿了,我這樣的人活著和死了也沒用區別。」

她說完,便揚長而去。溫景痴痴的看著那個蒼涼的背影。

後來,易朝陽率領軍隊攻打趙國,在興慶宮里強迫了這位太子妃。溫景知道,這都是趙國太子一手安排的好笑,他要她的白玉無瑕毀于一旦。就連那樣的戰亂之時,他也不忘了算計她,他該是有多恨她?

易朝陽立下了大功,後來陵王登基,立刻被封為豫王。而溫景一直死守著這個秘密。直到易朝陽安排他到齊國見到李長安開始,他見到那張有幾分相似的臉龐,所有的記憶都被喚醒。

他溫景不過一個奴才,沒有能力去阻止當年亂軍如此,易朝陽去強迫了李玉茗。可是看見李長安,這相似的臉龐,相近的血脈,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破城那日的慘況。他卻還是悔的。他畢竟沒有盡自己的全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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