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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心跡

李懷義今日從長禧城回來了。

回來便入了沁園。這次不同于往常,四哥每每出門都要給她帶上些吃的玩的回來,這次竟是空手。

李長安佯裝幾分惱怒,「四哥就這麼空手回來了?」

李懷義撇了撇嘴角,「想著你要做皇後了,什麼都有了,也就不用我帶了。」

這句話說的又是千愁萬緒的往心中過了一番。李長安掩面道,「虧我總是想著哥哥,連宮中上好的鱖魚也給哥哥留著,哥哥倒是忘了我。」

說著吩咐夕雲便叮囑廚房,今日將做鱖魚送來。

李懷義看了看桌上的鳳冠,又看看衣架掛著的龍鳳吉服。笑著伸手比了比,聲音溫柔,「那時候你就這麼高,母親去世,你在長禧被人欺負,我義無反顧帶著你就走了。只是現在不能了。」

他的話里生了幾分自責。

李長安好生勸道,「我並不怨哥哥,哥哥們為了李家遮風擋雨,我也該為哥哥們做些什麼。」

李懷義拍了拍她的背,「皎皎長大了」

午膳時,夕雲端著鱖魚出來,李懷義仔細看了看,覺得有些許不對,拿筷子夾出一塊白女敕的肉,這肉質格外的白,便當場將筷子丟下。

「哥哥做什麼?」李長安問。

有毒!他幾乎就要說出這兩個字。卻是看了看小妹那張單純稚女敕的臉龐,所有的話都壓進了心底。

別的毒他不懂,但這個毒他是最懂的。因為這是西域的一種秘藥,喚做無香水。當年使臣過來,他向人討來。這是一種,慢性毒,無色無味。放在水里,等人日積月累的喝多了水便會中毒身亡,最後連什麼原因也查不出。

他曾經下過這種毒,在周沐容一家流徙之地的井里,毒死了不少官兵。朝廷也查不到任何原因。而這種毒藥,他給了周沐容,讓她以備不時之需。

李長安說起過,這鱖魚是宮中為了皇上而專門養在一個池子里的。如果周沐容下毒在池子里,必然侵入魚的體內。她已經迫不及待要殺死皇帝了嗎?在他的種種猜測里,他伸手探過李長安的脈,果然是魚中有毒。

好在李長安只是吃了一兩口,又加上魚本來是間接的傳毒之物,若是吃了排毒之藥,倒也無事。這種毒最要緊的就是日積月累。

門前有丫鬟來通稟,「郡主,太後娘娘請郡主入宮商討冊封大典的儀式。」

「知道了。」

李懷義看著她,催促道,「快去吧!」

李懷義吩咐夕雲將排毒清熱之藥摻在李長安平日里的茶中,便出了沁園的門。

易朝華迎面而來,從馬上下來,只是拱手喚了聲,「四哥。」

兩人走進偏僻無人的巷子里,李懷義壓著嗓子,「你知曉我李家的圖謀,保你一命,已是極限!」上次酒窖中李家兄弟密謀之事,給他听去,已經是意外。易朝華已經找過他幾次了,他不願在京中同他走的近了,也處處避著他。

易朝華仍是辯駁道,「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皎皎成為政治的棋子!」

易朝華的話踩到李懷義心里的痛,便恨恨道,「兩年前我曾給過機會給你,是你弄丟了她,今日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易朝華語氣變低,只是哀哀的道,「離大典不過十日了,四哥仔細想想。」他不知道他和李長安的感情最後會牽扯家與國之間,直到他們都無能為力。明明是小兒女之間的情竇初開怎的淪陷于政治?

易朝華無奈的將手心捏做拳,只是痴痴的看著眼前能夠扭轉他們命運的江淮王。

李懷義見過這一位,只覺得頭愈發的疼起來。又想起江景明,只覺得頭疼欲裂,也不知這個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頑皮闖禍的小丫頭,倒是牽扯了這樣多的情劫。這李家的情劫似乎要全落在她身上似的。

江景明相邀于護城河邊的古玉樓,李懷義策馬而入,小廝牽了韁繩,「這位爺,這邊請。」

有美貌姬妾前來相迎,「爺!」

李懷義伸手攔著那美人,只是問,「江公子在何處?」

美人抬起一雙媚眼,看向樓上。正見江景明身著一件白色的團花袍子,帶笑看了下來。

李懷義上了樓梯,

只見一層樓里,布滿了金盞酒杯,點滿了鎏金燭台。高高的燭台架子,燈影飄渺,紗簾微動。幾位異域風情的胡姬抱著胡琴從屏風後走出來。

江景明一襲白衫,笑著道,「請懷義兄喝酒。」

李懷義靠在欄桿上,懶懶的看著他,「好大的陣仗。」

江景明只是笑出聲來,「老夫人待我乃是救命之恩,我與兄台義兄相當。數年不見,該是好好喝上一杯。」

胡姬奉了美酒上來,碧玉杯里盛著澄亮的酒水,李懷義接過杯子,「你與我相識數十載,景明兄若是連我也瞞著可就沒意思了。」

江景明讓著美貌胡姬退下了,請李懷義坐于榻上。

江景明拿了犀角杯斟酒,「這燕國的六殿下似乎對九姑娘有意。」

李懷義不過是笑笑,「六殿下小孩子心性,長安也是小孩子般。不過是跟著胡鬧罷了。」想來兩年前小妹同自己吐露對易朝華的心思,自己成全她,結果小丫頭去了漠北不過短短幾月,便帶著一身傷痕累累的回來。實在是一對冤家。

江景明點點頭,「那倒的確是,九姑娘是什麼人?是李家的嫡女,是齊國的珍寶,更生的一副好皮囊,但說起來,最要緊的是有你們二位哥哥。」

李懷義會心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這些人求娶小九,不過是為了聯姻。並不是真的感情。」

江景明雙眸一綻,「若是我對九姑娘有意該如何?」

李懷義微怔,驚的目瞪口呆,江景明和小九二人又從何說起,想起小妹那活潑好動的性子怎會俘獲眼前這個詩情畫意的謙謙公子,「與你相識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你這麼直白過。」

江景明笑道,「懷義兄眼里,我豈不是個迂腐之人。」

「不是迂腐,而是事事都不會出頭,也不會說出來,凡事只顧遮掩鋒芒。」

江景明嘆口氣,「我這些年的難,你是最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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