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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安見他不理會,便轉身要推開那門,可是門已經被鎖上,又推不開。她揭開窗簾,簾子外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此處竟是農莊?阡陌縱橫,雞犬相聞。

李長安又走到他面前,「擱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江景明噙著嘴角,輕輕笑了笑,「郡主是我綁來的,我又豈能以真面目示你!」

李長安坐在他對面的紅木椅上,見著此人必是有所求,便大膽道,「你既是綁我來,若是為了謀財,何不對我以禮相待。若是為了害命,我一閨閣女子也與你無冤無仇的。若是與我四哥、二哥,還是李家的仇怨,何不找他們去?拿我去威脅人是無用的。」

江景明只是漫不經心的煮茶,「李家的這位郡主,嘴巴倒是厲害。」

江景明給她倒了一杯茶,幽幽問道,「你近來可認識了一個人?」

「他叫易朝華,是燕國陵王的六子。」江景明試探道。

李長安搖頭,「堂堂世子來我江州城作何?我也並不識得?」

江景明有片刻遲疑,她何止是忘了易朝華,連他也忘得一干二淨了。

明明魏浮生已經向他稟告過了,紅杏齋那老頭說了,李長安這一生都不可能想起易朝華了,可為什麼還是放心不下。

葉景明閉上眼楮,魏浮生的話一句一句的震的耳朵發麻。

他驟然間合上手上那本浮生六記,耳邊響起魏浮生那句,「六姑娘已經不在了。」

僅是這麼一句話,陡然間將他拉到現實里,他的臉頰陡然抽搐了一下。既然從來不曾記起,何曾放下。那麼,但凡是易朝華要,那麼他都要得到!

「淮兒。」景明凝聲道。

李長安四周望了一圈,見著無人,疑惑的看著他道,「你在喊我?」

江景明只是點了點頭,可她分明看到他目光里的熾熱。

這樣的目光似乎能夠洞悉人的心底,李長安輕聲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江景明抬起下巴,只是問,「你說呢?」

他說的這樣篤定,李長安漸漸不確定起來,「我不知道。」

江景明伸手,一壺水澆下去,熄滅了炭火,一股青煙冉冉升起,檀香味越發濃烈。她才想起為何睡醒時以為是在自家府邸,原來是同樣的檀香,這個人竟這般細致。

江景明起身,將屋子的鑰匙遞給了她,那目光就是一副,你就算跑也跑不掉的樣子。李長安接過鑰匙,將門給打開,此時已是落日時分,夕陽徐徐,照在一望無際的茶葉田。

瑟瑟秋風,拂下幾片黃綠相間的葉子,她微微抬起頭,樹梢也帶著夕陽般的紅色和黃色,澄澈的天空,像是碧波無垠的大海。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江景明站在她身後,問,「美嗎?」

李長安回過頭,點了點頭。她靜靜地打量著他,心想這個劫匪,一點也不像個劫匪。若是個劫匪,現在還有心思,同她在這里賞景?

江景明出了院子,領著她往前面走,他簡單的介紹道,「此處是茶園。」

此處的確是個茶園,到有不少采茶女在忙碌。

李長安想尋找到什麼線索,忽然問起,「你叫什麼名字?」

江景明卻也答了她,「至若春和景明。」

「在下景明。」

清風卷起他的袖子,江景明只是看著茶葉,一心與她說茶,「古人雲,春茶苦,夏茶澀,只有白露茶才最好。秋茶香氣平和,葉色淡黃。」

他伸手捻起篩箕里的茶葉,「在干冷的溫度下,茶葉內含的水分少,香氣也就更濃郁幾分。」

風吹動鬢發,他的眼眸像是一灘水,靜靜地沉澱下來,越發的含蓄內斂,卻自帶一種清貴。仿似這塵世間的風都驚擾了他。

李長安不由自主的想看這面具下的模樣,她一把撩下他臉上的面具,那一瞬間他分明有機會去阻止,可是他卻沒有阻止。

那是一雙上揚的桃花眼,像是冷冽寒梅枝頭的雪,又像是春水碧于天,這漫天的紅霞都能收進那一雙黑眸里。他的臉龐輪廓明晰,皮膚白淨,嘴角噙著一抹不咸不淡的笑,真是豐神俊朗的一個人兒。

李長安嘆道,「公子竟生的這樣的好模樣。」

他俯身,將她一把圈在懷里,「瞧見了?」

李長安連連往後推了兩步,「是。」

李長安問,「只是公子相貌堂堂,為何要為賊寇?」

江景明輕笑,「須是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罷了。反倒如此說我?」

她听了奇怪,便繼續問,「你當我為何要劫了你出來。」

江景明沉靜道,「有人要你性命!」

李長安心想自己與人無仇無怨的,便搖頭,「胡說。」

江景明只是覺得好笑,正要開口,話還沒有說出,忽然一口鮮血嘔出來,那血色卻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紅中帶黑。

李長安驚恐極了,連忙將帕子遞了上去。

江景明卻見怪不怪的,只是淡淡的擦干了嘴角的血跡。

李長安慌張問,「你得了什麼病?」

「為什麼會吐血這樣嚴重。」

江景明屏聲,「無礙!」

四哥總說戰場上的將士受傷就像家常便飯似的,而眼前這公子卻對吐血這般的大事也習以為常。

「公子!」身後忽然傳來銀鈴般的聲音。

見著一位身著黃衣的女子走來,葉景明口氣卻很淡,「拿藥來。」

若蘭朝著她,惱道,「就是你又吵得公子犯病了?」

她初初識得這公子不過一會功夫,便問道,「什麼叫又?你家公子生病同我有什麼關系!」

若蘭煩躁道,「若不是你害的,公子的病怎麼會這麼嚴重。」

江景明咬緊下唇,吃力的說出幾個字,「若蘭!夠了!」

若蘭連忙扶著自家公子回了房去,李長安心想此人的確是奇怪,若說他劫了她來,她偏偏又是自由的,可以隨時離開。他家奴僕分明又認識自己,難不成自己和他真不是第一次見面?莫非失憶的那兩年間真忘記了什麼?莫非自己認為忘記的那個重要的人就是眼前的這位公子?

等到江景明用過了藥,神色才漸漸緩和過來。

李長安便進了門,她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問道,「你可好些了?」

江景明深呼吸一口,點了點頭。

李長安坐在一邊,道,「我四哥呢,偏偏不肯和我說起這兩年間發生的事情,可我卻隱約覺得發生過什麼事情。」

江景明卻是笑起來,「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能有什麼事?可是戲本子看多了。」

「那你又如何認識我?那你找我又是為何?」她繼續問。

江景明只是敷衍道,「昔年我犯病的時候,你救過我一次,報恩而已。」

李長安笑問,「我第一次听說將恩人綁來的?」

江景明聞聲道,「若不用這樣的法子將你請來,如何能使郡主有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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