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召樓已經在高高的牆上觀察了許久許久了,顯然,他是還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那個人。
他往下俯視了一下全景,還是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怎麼?雩風真的是嚇破了膽子了?知道這樣了,所以不來了?
若是他不肯來的話,這左右也不能再等了既然裴鑠沒有找到其他的方法的話,那也只能讓他親自去找到雩風。
他剛想著,耳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向下一看,陡然看到兩個身穿粗布衣服的女人在下方拿著個盆在洗衣服。
這些個日子來,洛召樓幾乎就是養成了一種警覺性。隨便看到一個人,都會覺得是其他人派來的。
他狠狠地瞪著那兩個婦女許久,但一點都沒有發覺她們有什麼非常異常的舉動。甚至,她們連一點點的武功都看似不會。
「莫非是我想多了」
洛召樓想了想,正要從曬台那邊回到自己的房間,那些個婦人突然之間開始討論事情了。
洛召樓的腳步有那麼一刻的遲緩,萬一是敵人設下的陷阱呢?萬一是故意要讓他听到不該听到的風聲呢?
雖說已經是草木皆兵,但是現在的話,還是多知道一點會比較好
洛召樓的腳步還是一步步地向後退去,退到了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些人說話的地方,他停駐了腳步,隨後側耳听去。
「你方才說什麼來著」
「嘿!那個廟宇!可靈了!可別怪我沒有告訴過你啊!你去拜拜,特別是今年!特別靈!這年頭啊,我還為了我家老頭去祈福,我家老頭的風濕病還厲害著呢,沒想到,這麼一拜!居然好了!」
洛召樓的眉頭慢慢聳搭了下來。
原來以為是事關什麼機密的,沒想到居然是深閨婦人無聊在討論的佔卜之事。
他冷哼一聲,剛要回頭就走,另一個婦人突然之間道「為什麼?為什麼是今年最準啊!」
「你忘記了啊?今年,可是四年一次的閏年,這一年下來的天數啊,比往年都多一天,這閏年的佔卜格外有用,你不知道麼?」
也就是這句話,讓洛召樓呆立當場!
閏年?
多一天?
是啊今年算來的確是閏年,的確是多一天的那自己之前的算法也就都錯了?那這天數
洛召樓計算了一下,就在那瞬間,他的心跳都要開始停止了。
他可能從來都不知道,恐懼是什麼。但這一瞬間,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什麼。
「父親父親」他向後退了兩步, 當一下摔倒在地上,與此同時,窗外突然之間飛來一枚石子,敲打在他的額頭上。
這樣的力道,這樣小的石塊,本來是應該敲得他生疼的。
但是洛召樓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異樣。
他只是模了模發麻的額頭,隨後蹲子,撿起那地上的石子。
一塊小碎布包裹著石子,洛召樓打開了之後,將它托在了手心上。
「已將雩風送至穆梓園,是成是敗,全在此一舉」
洛召樓一下子就捏緊了那塊碎布
是了那兩個婦人果然是皇甫尚華派來的,方才的那番話也是故意說 給自己听的。目的是讓自己知道,今天今天子時之前,是最後的時間了!
他沒有時間再考慮,沒有時間再猶豫,沒有時間再去想什麼事情
他有的只是,立刻做下決定!隨後沖出去!要麼,殺了雩風取出解藥!要麼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去死
「不不」
皇甫尚華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完善了。
他和雲羿之間的籌碼幾乎是趨于一致!
他只需要殺一個人雲羿也只需殺一個人
「不行!」他一下子就跑了出去,隨後沖出了客棧。騎上一匹白馬,就往穆梓園飛馳而去。
客棧老板當然也是不會阻攔他的他也不會追究,馬匹是否是需要錢。
左右皇甫尚華也已經給足了他錢。當洛召樓沖出房間的同時,說明,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接下去,要做的,就是享受國公府給他帶來的榮華富貴了!
天公不作美!明明離開客棧的時候,還是晴天,可當洛召樓緊握韁繩,馳騁在外頭的時候,一個悶雷打了下來,天邊閃了閃,隨後出現了一個彎道。
洛召樓沒有心思去看,他只是俯臥在馬背上
不可以父親!一定要等他!等他啊!
他胯下的白馬顯然沒有給他多少面子,這麼路滑的時候,一個顛簸,馬蹄子開始打滑,隨後摔倒在地上,馬蹄子開始抖動了起來。
洛召樓這一摔絕對不比那馬要好受多少,但是他很快就爬了起來。
此處離開穆梓園也沒有多少路的,他開始往那里飛奔起來。
污泥混著雨水順著他的鬢角往下淌。
近了越來越近了
洛召樓一陣狂奔,突然眼前開始迷離起來。
他漸漸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就站在大雨中,隨後打了一把油紙傘。
細密的雨水在傘上打出一股白茫茫的霧氣。
洛召樓的腳步有那麼一刻的延遲,他很想就駐足在那里, 卻發現不可以
他很想去抱抱眼前的這個女子,但卻發現,也不可以
「你是不是已經把解藥給毀了?」
千言萬語,多種離別時刻骨的相思,匯總起來,也就這麼一句。
多麼的可笑。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個痴情種,但踫到這樣的事情,他同樣會和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發火。
「是不是!你回答我!」
雲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是」
「你」洛召樓剛想出口詢問,但話到了嘴邊,看到雲容那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又給咽了回去。
接下來,他又想到剩余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于是撇開了雲容就往里頭沖!
「召樓!」雲容在他身後叫道「召樓!召樓!你不管我了麼?」
洛召樓一狠心,將雲容甩在了身後。
今天的穆梓園格外安靜!
侍衛似乎都被皇甫尚華給撤走了!
他留了一個安靜的戰場給洛召樓和雲羿。
讓他們靜靜地廝殺。
讓他們靜靜地互相折磨。
隨後等到一方殺了另一方,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洛召樓跑了許久,不他朝著父親所在房間跑了過去。
洛洪的房間最大,也最安靜之前洛召樓就有說過,他的這個房間,要進去的話最是困難。
先要繞過曲折的小道,隨後又要避開樣樣機關。
此時,這些在洛召樓眼中卻統統是累贅。
非常厲害的累贅
他翻過牆壁,最後站到自己的房間外,隨後攀著飛廊,越過上頭的時候,在手還未踫到房門上頭。便听聞,里邊似乎是有人
是誰?是只有父親還是有其他人?
洛召樓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他的大腦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一下子就打開了房門。
在他開門的一瞬間,一蓬鮮血猛然濺了出來,活生生地打在他的臉上。
腥咸的氣味一下子彌漫了開來。
血液隨著他的眉毛,往下在滴落
一滴又一滴
洛召樓的眼楮有些酸痛,那熱血灑在他的眼楮中不免有些痛楚。但最痛楚的莫過于他的心
隨著鮮血的滾落,他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雲羿就在他的面前!
而在一邊的,是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洛洪
雖然這個畫面在他心里已經出現過了很多次,雖然每次夢靨的時候,他也時常會從噩夢中驚醒,但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真切!
切膚之痛!旁人無法理解!
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雲羿的手上,此時還提著洛洪的頭顱
洛召樓的雙膝一軟,隨後整個身子就跪了下來。
「父父親」
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麼?
連最後一面,都要用這樣慘絕的方式來決絕麼?
「你你殺了我你殺了我的父親」
洛召樓瞪大了眼楮,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雲羿「你甚至你甚至連一個全尸都沒有給他留下」
雲羿闔上雙目,輕輕地將洛洪的頭顱擺放好,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洛召樓,只是緩緩道「這杖頭蠱,若是不能將中蠱人的尸體破壞的話,他就算是死了,也會被人召喚走的」
洛召樓仿佛沒有听到,就這麼瞪著雲羿「你殺了我父親!雲羿!我洛家對你有恩!你就是這麼報恩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