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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鑠見她茫然,拉她坐下「我先前與虞楚交過手,他的武功路數不成章法,雜七雜八的,像是在掩飾自己的本家功夫。我偷偷調出過他的戶籍,發現他的官籍最晚入戶,排在最末。問了戶部的人,他們說幾年前戶部曾發生過小規模的火災,一部分官籍被燒毀了,虞楚的官籍,是後來回鄉補辦的。你說,哪有這般巧的事情?偏偏就燒了他虞楚的戶籍,再仔細一看,上邊的蓋的印是偽造的,我懷疑此人私刻官印,來歷不明!」

雲容接過裴鑠遞過的官籍,拇指細細摩挲著紙張,洛凡安在一旁觀察著她的表情,心底默念雲容可千萬別信這廝的話懷疑虞楚。

雲容的目光一行一行地劃過紙張,停在一處,忽地瞪大眼楮,隨即眼神飄忽了一陣,似是十分惶恐,剪水雙眸轉來轉去,最終闔上雙眼。

洛凡安看得忐忑,瞧這架勢,她似乎信了?

「小姐要的新茶,已經送到。」

屏息看去,洛凡安不由倒抽一口冷氣,虞楚居然好死不死地在這個時間出現了。他一身白衣,頭發被高高束起,用一金環在頭頂固定住。走進水榭時,看到裴鑠,又是彎腰一禮。

一旁的火爐燒的通紅,偶爾爆出幾聲輕響,印的他面色紅潤,俊美容顏更添幾分光彩。

可洛凡安感覺到,雲容看他的眼神變了,她幾乎是死死地瞪著他,像是要扒開他看清什麼似的。虞楚略感覺到異樣,回眸看向洛凡安,眼神中似有詢問之意。

她不知該說什麼,然而正在她詞窮之時,突然面皮生疼,裴鑠從她身後已極快的速度沖了過來,絆住虞楚的胳膊,將他鉗制住「虞楚,有什麼話,到刑部再說不遲。」

虞楚皺眉「小姐,是阿楚做錯了什麼?」

裴鑠听他自稱阿楚,料想也知道他倆平日里是何等親密,心中陡然生出幾分醋意,擒住虞楚的手不由重了幾分,另一手直奪他的天靈。

虞楚自然不會讓他如願,身子虛晃幾下便逃月兌了他的控制,驀然出掌,抵住他襲來的拳勁。裴鑠見他居然敢抵抗,模出腰間骨扇,扇如靈蛇,招招指向虞楚致命之處,卻沒佔到任何便宜,心中大為惱火,拇指略挑動扇中機關。

幾枚鐵菱一下彈出,寒光逼人,油的發亮的錐頭泛著淡紫的光,顯然是喂了劇毒。虞楚不敢硬接,翻身拉過桌子呼應著掌風一檔,鐵錐受力反彈。

只听一聲尖叫,裴鑠肝膽欲裂,回頭望去。

鐵菱似乎擦過了雲容的衣袖,她指尖一晃,手中的官籍落入一旁燃著的火爐中。火舌舌忝上紙張,立刻將官籍吞沒。

裴鑠顧不得官籍,搶上幾步接住雲容,可她卻已經昏死過去。他顫抖地模出一枚丹藥,剛要塞入她的櫻口之中卻被虞楚攔下。

「先檢查一下她身上有無傷口。」

一語驚醒夢中人,然而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他沖著被驚呆了的洛凡安吼「你杵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來看看?」

洛凡安強行鎮定下來,上前扶起雲容,撩起袖子,露出皓雪般的肌膚來,裴、虞二人見之速速背過身去。

洛凡安剛要翻看雲容的手臂,卻見雲容猝然睜眼,眸如點漆,靜若秋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原來她沒受傷。

洛凡安松了口氣,雲容朝她使了個眼色,隨即又閉上了雙眼。

「小姐沒有受傷,許是受了些驚嚇才暈過去的。」

裴鑠這才放下心來,也顧不上理虞楚那檔子破事了,矮來打橫抱起了雲容,將她輕輕放到了榻上。

洛凡安趁他不注意,迅速地在虞楚手心寫了「無礙」二字,虞楚會意點頭。

雲容裝作暈倒是為了替虞楚隱瞞,她方才手一抖,燒了虞楚的官籍,那追查之事也就無跡可尋了。洛凡安暗暗放下心來,看來雲容是有心保護虞楚,有這份心,裴鑠自然動不了虞楚。只不過裴鑠似乎也做不出污蔑虞楚之事,那那份假官籍又是怎麼回事?方才雲容看官籍的時候分明就是發現了有異樣,是什麼讓這樣一個膽小羞澀的姑娘明知道身邊人有危險還是義無返顧地幫助他呢?

洛凡安的眸子停在榻上的雲容身上。

雲容好似不是三年前那個躲在雲羿身後病怏怏的笨丫頭了。

洛凡安眼看著雲羿火急火燎地趕來了,自然,龍心也沒閑著,雖然肚子已經很顯了,仍是滿臉焦急,身後跟著幾個一干侍從。

看來龍心對這個小姑子的事極為上心。

可現在的洛凡安恐怕沒有什麼心思管這些了,雲容暈倒,雖然是裝的,可雲羿必然會震怒。裴鑠,虞楚還有她都逃不了干系。雖說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會重罰,但他那個厲害的夫人在一邊,自然是不會偏私的。

也不知會如何懲罰自己

「阿羿,是我扇子中的暗器嚇著容兒了,所幸她沒受什麼傷,只是驚嚇過度罷了。」裴鑠的語氣明顯地帶著幾分認錯的態度。

「只是驚嚇過度而已?」雲羿讓大夫查看了半天,憂心沖沖時听裴鑠來了這麼一句,心底無名之火燒了起來。「你是我結義兄弟,阿容也算你半個妹妹,你來見她帶勞什子兵器?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你有千條理由要動手,為何要在我妹子房中?刀劍無眼,我妹子身體本就弱,今天是沒傷著她,以後呢?」

雲羿與裴鑠關系極好,從未紅過臉,不然也不會結為兄弟,但此時眼見妹妹受到牽連,這結義之情也就放一邊了。

龍心心中蹬蹬直跳,握住丈夫的手暗中緊了緊,隨即又對裴鑠賠笑「裴兄弟別介意,他是擔心妹妹,不是針對于你的。」

裴鑠一臉訕訕「本就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思慮周全。」

龍心臉上的笑容在目光移到虞楚身上後漸漸褪去,繼而換上了副冰冷的表情「裴公子過門也是客,虞楚你身為侯爺弟子不但不熱情款待還與他動手,導致小姐受傷,你可知罪?」

本在一旁單膝跪地的虞楚听聞此話低頭做了一揖「小姐受傷,屬下自知難辭其咎。裴公子入府,屬下本想以禮相待,卻不知裴公子不由分說就動起手來,招招都是要人斷子絕孫的陰狠把式,竟不給屬下絲毫辯駁的機會,屬下只求自保,不想會誤傷小姐。」說著他微微抬起頭,清亮的眸子中滿含真摯「若是早知小姐會因此受傷,屬下情願不去躲那幾枚鐵菱,就算打中我也好,免得小姐吃這種苦頭。」

「你胡說!裴公子好端端的怎麼會傷你?」龍心激動起來。

「的確是我出手傷他,但事出有因,我今日深感虞楚實在不像尋常侍衛,便調出他的官籍,被我發現他的官籍上邊蓋的官印竟是假的。我怕此人在昊明侯府興風作浪,又擔心他常年在容兒身邊會對容兒不利,這才出手制服他,卻遭到反抗」

雲羿听聞此話,放下妹妹的手,輕輕替她蓋好被子,轉過身子伸手道「官籍呢?」

裴鑠一愣,支吾道「方才容兒一個不注意,官籍落入火中燒了。」

龍心暗暗跺腳,這樣一個證據就沒了。

雲羿緩緩放下舉著的手臂「官籍真偽,沒有證據,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詞。另外,阿爍,你可知道,私調官籍是什麼罪?」

裴鑠驚訝地抬頭,他萬萬沒想到,虞楚的官籍還未查清,這把火居然燒到了自己頭上,但轉念一想,還有證人!

「容兒!容兒可以為我作證!她看過那官籍!」

雲羿輕輕點頭「可以,那虞楚官籍的事情,就等容兒醒了之後再說。阿爍,我倆的交情雖好,可你犯的錯誤卻不能不罰,你是習武之人,二十板子應當受得住。」

裴鑠咬牙「好!我這就領罰!」

未經允許,私調官籍,往輕了講是一時好奇,但若被好事者拿去做話柄可能就會上升到勾結戶部官員了,二十個板子已是雲羿手下留情了,只是這一下沒能絆倒虞楚真真是不甘心!

「還有你!」雲羿指尖所指的正是洛凡安。

「護主不利,罰三個月薪俸!」

洛凡安松了口氣,罰俸祿?那是再輕不過的刑罰了,不用傷及體膚便是極好的了,在雲羿手下做事他哪能餓著她呀?

「屬下領罰。」

罰了竇筱與裴鑠,卻唯獨不罰虞楚,這是否太過偏私了?連龍心也禁不住咂舌,同情地看著竇筱。

這小侍女可算是無辜的了,裴鑠與虞楚相斗,又豈是她一個小小女子能左右的?三個月的俸祿對她來說,未免太重了,畢竟她還是替雲容照顧大公子的丫鬟啊。

「你們都出去,我想同妹子單獨待會。」

雲羿放完話,眾人面面相覷,就這麼完了?按雲羿從前的脾氣裴鑠他是不可以動,但虞楚就不會了,必定要讓他血濺三尺以替妹妹出頭的啊,況且現在虞楚尚為嫌犯,就讓他大搖大擺地在府中游蕩?這個虞楚究竟有多大能耐,這麼得侯爺賞識?

「我現在使喚不動你們了是麼?」

這話像悶雷般炸開,眾人方才如夢初醒,紛紛退去。

雲羿握了握龍心的手「你身子不便,就不要亂動了,先回房休息著,我處理完阿容這邊的事就來陪你。」

龍心隱約覺得丈夫今天有些奇怪,但在他體貼的低語下還是點頭,扶著腰,在兩名丫鬟的陪同下走了。

人群退散,雲羿看著房門被小心地關上,听聲音,應該已走遠了,這才低聲道「人都走了,你起來吧。」

雲容睜開眼楮,看了眼門窗,取了軟墊,墊在腰肢後邊坐了起來。

「你早知道我是裝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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