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景挑起自己一縷銀發把玩，轉移視線看向樹下面軟軟躺著的女人，這個女人被挑斷了手腳上幾處無關性命的經脈，剛見到她時，牧景也是震懾了一把，她和李良兒長的一模一樣，若不是曉得她是李良兒的生母，牧景一定會認為她們是雙胞胎姐妹。
她不得不贊嘆，戀香閣真是個好地方，能讓一個中年的女人保持原本的模樣絲毫不被歲月留連。
唐睿往前沉重的走了幾步，仰望這棵不高的樹，眼楮里只能裝下一個黑衣白發的女子。
牧景見姬二夫人目不轉楮的凝視唐睿，心平氣和的與她說到︰「你女兒的夫君就在眼前，你不如實告知嗎？」
「你是誰？」姬二夫人听到牧景的問話，多了幾分戒心。
牧景彎著雙眸，鄭重指著自己眉心的鳳羽說到︰「姬老爺子是姬家最後一個能測天命之人，他一定和你們說過，不要放過牧家女子，更不能放過額間有鳳羽胎記的女子，至于原因，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抬起眸笑意盈盈同紫色繡龍衣衫的人對視，繼續啟唇說到︰「不過，你女兒贏了，命數最終斗不過人心，她贏得了冥武帝刻骨的愛，所以，你不必顧忌我，因為等你說完，或許還能親眼目睹我走向黃泉之路的過程。」
唐睿手心的血珠溢出緊握的拳頭，悄無聲息沁入紫衣，依舊面無表情，雙眸深邃的仰視這個隨意定著自己生死的女人，這個命中注定本該堂堂正正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這個消失了一年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誕下一對兒女的女人。
她還是笑的一臉純粹，黑袍下的雙腿不斷輕蕩在空中，對上自己的目光不閃不避，他慢慢移開視線，看向地面上躺著的李良兒的母親。
「若有一句非實，朕讓皇後去地獄陪你。」他是這樣不帶一絲感情說的。
牧景輕蕩的雙腿停下，手中一縷銀發趁機溜走，眨了眨和唐睿其中一只果子等模等樣的眼楮，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姬二夫人因著他居高臨下的帝王威嚴，膽戰心驚著說到︰「民婦知道的一定都如實告知皇上，皇上能不能先讓民婦見一見良兒？」
牧景心下咯 ，看著唐睿，他沒有抬頭沉聲道了句，「說完，朕自會讓你見到她。」
姬二夫人瞧一眼樹上的女子，不敢對視唐睿深邃似能堪破人心的眸子，輕聲說到︰「二十三年前，民婦和姬家主母一起懷上孩子，但民婦的孩子早產兩個月，姬家主母足月生下一對孿生子……」
「你是說皇後比皇上還要大上兩歲？」牧景睜大一雙亮眸，不可置信的瞧著唐睿。
唐睿面不改色，示意姬二夫人繼續。
「姬家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孿生子只能存活一個，因為姬家從祖上開始就有一種無法治愈的絕癥……癰疽，患此病之人成年後，**會在與第一個女子歡好之後從內而外慢慢腐爛。
姬老爺子逆天測命，測出其中一個身患癰疽，也是那一測，姬老爺子轉憂為喜，說恐是上天憐憫，降生了一個帶有鳳格之女在姬家，就是剛出生的良兒。
但那個時候，先皇的後宮並沒有傳出一個妃嬪有喜的消息。
民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只道兩年後，姬老爺子吩咐人抱走了民婦的良兒，同當時李尚書家剛出生六個月不到就夭折的嫡女調換，然後吩咐人將民婦沉入水底淹死。」
姬二夫人說到此處，眼楮里積聚的仇恨再次翻涌，「等民婦醒過來以後就在戀香閣地下的石室中了。」
「所以你並不知道戀香閣和姬家的關系？」牧景跳下樹相問。
姬二夫人搖搖頭，听唐睿突然問道︰「身患癰疽的男人會絕育吧？」
牧景忽地抬頭看他，耳畔傳來姬二夫人篤定的回答，「皇上說的沒錯。」
那麼……李良兒先前懷的孩子不是姬荷的？那是誰的？
牧景狐疑的凝視唐睿，思緒萬千，沒注意唐睿突然轉過身，猛地拉她入懷，俯首封住她微微張開的唇，不留絲毫縫隙長驅直入。
「……唔……」這混蛋咬破她舌頭了，疼的她眼淚直往下掉，「……唔……」該死的混蛋，一定是想要她的老命。
啊……混蛋，快移開你的臉，鼻子堵住了，快、沒、氣、了……
姬二夫人呆若木雞，眼前這熾烈的一幕算怎麼回事兒？皇上和這女子……
唐睿旁若無人，轉了半圈將懷中的人牢牢抵在剛剛她所坐的樹軀上，即便被她咬破舌頭，也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打算，感受到她的癱軟無力，才放開她的一只手，轉而輕撫她順滑的銀發，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青絲變白了？
好一會兒，他終于放過她麻木無知的唇舌，凝視她滿頭的銀發問出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才十六歲啊，怎麼能變成這樣？
牧景伏在他胸前重復著吸氣呼氣，好久才緩過神兒來，狠狠抬腳踩在他腳背上，絕對是出乎預料，他沒有松開她分毫，固執的詢問，「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你問出來能做什麼？快放開我，否則別怪我對你大不敬。」牧景怒不可遏，這男人決計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你不要沫兒和君兒了嗎？」唐睿死死禁錮著她，不敢有一絲一毫指責，只是單純的想用孩子留住她，他真的想不出還有任何能叫她在乎的東西。
牧景轉怒為笑，秀眉和眼楮彎成一樣的弧度，輕飄飄的說到︰「那本來就是你的種子，我能幫你生下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你還想叫我犧牲後半輩子的自由再幫你教養不成？」
她緊緊凝視他和君兒一模一樣的眸子說到︰「那樣的事，你就別妄想了，我把他們還給你，就是要和你撇清關系，然後找一個喜歡我的人攜手天涯。」
「我喜歡你。」唐睿深邃的雙眸里是難以言喻的深情，要將牧景吸入他的心里徜徉。
牧景眼珠左右滑動兩下，身子輕盈的扭動意欲離開，意料之外再次被他輕輕松松發覺，禁錮的更緊，他溫柔的再次說到︰「我愛你。」
「你先放開我，我有點兒不舒服。」牧景略帶著祈求，剛剛流過眼淚的眼楮還是潮濕的。
他依言收了些束縛她的力道，柔聲問︰「哪里難受？」
牧景眼底閃爍，抓緊機會離開他的懷抱，站在兩丈遠的地方戴上帽子遮住自己，朝唐睿說到︰「皇上你太瘦了，要多吃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