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譽順著他所說，通往宣宜殿的宮道上並未見到皇上的半分影子，正要收回視線的時候，朱紅色繡龍的人慢慢走入眼中，他的雙臂間各抱著一個精致白女敕的小人兒，均換了一身朱紅色。
太皇太後微垂的眼瞼狠狠震顫了一下，復又恢復，看向跟在他身後不時逗弄爬在唐睿肩膀上的沫兒，引得她發出咯咯的清脆笑聲。
唐瑤一時難耐，也登時站起身，行至唐睿面前，伸手握了握君兒肉肉的小手，被君兒反手抓住一根手指，笑的一臉無害，唐瑤呆了呆，眨著眼楮看他，小聲說，「叫姑姑。」
「姑姑。」君兒軟濡的叫聲，不止唐瑤驚呆，見到唐睿過來除了太皇太後和太後，其他站起來的人無一不震驚，他才六個月口齒這樣清楚，實屬聰慧。
唐傲不知還可以這樣，頓時躍躍欲試，朝沫兒說到︰「叫叔叔。」
沫兒咯咯笑著，同君兒一樣口齒清楚的叫到，「叔叔。」
唐傲突然跳至唐睿面前，在他不寒而栗的面容下討好的說到，「皇兄，你抱累了吧，交給臣弟抱一抱。」
唐瑤也想要抱，可還不等她說什麼，就听到唐睿冷沉的聲音，「不想用膳就回王府去。」
夙風沒有太多表情，就連剛剛對待唐瑤的笑意也收起來了，對上唐睿的視線更是不閃不避，甚至連原來的恭敬也散去了幾分。
「舅舅。」沫兒見到夙風登時拋棄了剛剛一路逗她開心的唐傲，但她罕見的沒有朝他伸出想要抱抱的小胳膊，小手摳抓唐睿胸前的衣襟。
夙風寵愛的再次揚起笑容。
唐睿對孩子的稱呼很滿意，舅舅這個定義還不錯。
這兩個孩子不是一般的聰明。這是在坐除了太皇太後，夙風和唐睿之外所有人的內心想法。
唐睿是理所當然認為自己的孩子本就該這樣聰慧，因為是他狡黠如狐狸的小景所生。
「都坐下吧，今兒是自家的晚宴，不必拘謹。」太皇太後說罷，停了停又繼續道，「請一曲舞助助興吧。」
唐睿緩緩接了話說到︰「皇後舞姿綽約，菱貴妃琴藝精湛，既是自家晚宴，就為皇祖母助助興吧。」
太皇太後深邃的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李良兒和菱花得體的笑著起身，奉命走上不高的圓台，稍作準備，裊裊笛音帶起了翩翩舞姿。
唐睿沒看，專注的瞧著和牧景相像的沫兒。
唐譽沒看，視線光明正大放在唐睿懷中的兩個小人兒身上。
唐傲和唐瑤更是小心翼翼研究這兩個引人注目的小人兒，看他們用前頭僅有的兩顆小乳牙砸吧著一顆剝了皮的葡萄，小臉上的表情煞是討喜。
聶蓁的心思都放在唐睿身上。太後滿心滿眼都寫著歡喜，好幾次想伸手抱一抱，但看唐睿的神情怕是不會假手，只好作罷。
夙風低眉斂目，一口一口品嘗宮里上等的佳釀。
太皇太後到是看的有些興致，這也叫台上的兩人專注起來。
「皇祖母，听清水說君兒和沫兒只取了乳名。」唐睿不是那麼太冷淡的聲線詢問帶著幾分興致賞舞的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沒有移開視線，「嗯，不知皇上可想好了名諱？」
「君兒叫唐允念，沫兒叫唐允，皇祖母和母後意下如何？」唐睿並不是要征求她們的意見，而是一種委婉的告知。
「念什麼景，重新取兩個。」太皇太後威嚴的聲音響起，微挑著眉頭，看的出來很不喜歡這兩個名字。
夙風漾著好笑的表情抬眸看向毫不猶豫反駁的人。
唐睿一臉堅持，聲音不大的回道︰「皇祖母可以不用連起來念，朕意已決，剛剛過來的時候已經寫下交由內務府造冊了。」
「是以，皇上根本沒打算同哀家商議，只是象征性的告知罷了。」太皇太後飽經歲月的雙眸依舊清亮異常，此時逐漸深邃，面容也冷峻起來。
「是，還請皇祖母莫要氣惱。」唐睿語氣里隱約有著怨怪，仔細听的人都不難听出。
太皇太後倏爾冷笑，「皇上可是怪哀家沒有早點兒通知皇貴妃在別宮的消息？」
唐睿一向知道自己皇祖母是個坦言的性子，收緊了懷中的兩個小人兒擲地有聲的回答，「孫兒確有這層意思，敢問皇祖母為何不能告知孫兒？」他怎麼可能相信清水清泉的一面之詞，饒是被追殺，怎麼就不能傳一封密信，她為他拼命誕下子嗣，可他連看一眼她的機會也不曾有。
那只小狐狸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倘若真的無關性命，她豈會拋下剛剛降生的兩個孩子？
笛音剛一停下，舞蹈也要終止的時候，唐睿冷若徹骨的聲音響起，「朕叫你們停了嗎？」
菱花和李良兒膽戰心驚的繼續。
太皇太後收起臉上的冷意，平靜的說到︰「哀家以為她不召皇上待見，才會在懷著身孕還失明的情況下不遠千里逃到哀家的別宮避難。」
避難？唐睿凝視別過眼的太皇太後，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什麼，他明知她有性命危險，卻沒有出去尋她，倘若他能早一點兒發現她的異常，也不會造就現今的結果，她明明前一晚咄咄問過他的底線是什麼，為何那時沒有和她說清楚？
如果當時他能平心靜氣和她說清楚，或許她忍受噬心之痛選擇的地方會是自己的懷抱，而不是獨自一人偷偷躲起來。
「母妃……」唐睿懷中的君兒朝太皇太後伸出小胳膊，這聲自然的喊叫拉回唐睿神思，他古怪的看向自己的皇祖母，這兩個孩子這麼聰慧，她為何不將他們的稱呼糾正過來？
太皇太後就要接過他懷中的君兒，眼見他身體往一側挪了挪，不悅道，「皇上這是何意？難不成忘記了皇室的規矩？」
唐睿陡然站起身，不知為何，他就是打心底里確信皇祖母隱瞞了關于小景的事情，莫非她也和母後一樣，都容不下小景？
夙風一直都寸步不離守著小景，為何甘願回宮？會不會是因為怕君兒和沫兒有危險？亦或是被皇祖母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