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什麼？計算著離開自己的日期嗎？唐睿依舊溫潤的笑，放在膝蓋上的手握緊，用著沒什麼波瀾的語調直敘︰「皇後身邊的冬兒昨晚死在瀛秀苑西邊的林子里，手里捏著有你字跡的紙條。」
牧景抬頭，神情略微復雜的凝視他，「皇上又將此事壓下了？」否則，她怎會沒有听到一點兒消息。
唐睿默認，看她很快收斂了剛剛的表情，無所謂的淡笑，繼續埋頭吃菜。
「夙家和姬家本就不該同時存在世間，這是他們之間的恩怨，你沒必要卷入。」唐睿幫她夾了菜，平和的提醒。
牧景停下筷子，看著碗里的青菜，「我已經介入其中了。」
「現在抽身也來得及。」他繼續緩和的說到。
牧景沒什麼食欲了，推開面前的碗筷，淡然回答︰「我沒想過抽身。」
唐睿雙眸剝去了多余的情緒，沉穩的說到︰「你說的沒錯，姬家是母後的貴人，沒有姬家相助，母後難以從一個嬪升至皇後的位置，因為她根本就不受寵，自然也不會有如今的我。」
牧景緩緩轉眸對上他的眼楮，他移開視線定格在她眉心用來遮掩明黃鳳羽的朱砂，語氣不變，「李良兒便是姬家答應相助母後登上皇後之位的條件，她是姬荷的妹妹。
先祖皇帝明令規定，姬家男子世襲欽天監太史令一職，女子便不可再入後宮為妃。
身為後宮的女人，母後毋庸置疑也想登上那個伴在父皇身邊的位置。
姬老爺子說母後一定會誕下皇子，等她成為皇後，皇子自然就是皇儲。
在姬老爺子的諫言下，父皇半信半疑寵幸了母後，懷上了我，那一年，風調雨順，似乎什麼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父皇更加確信欽天監所言非虛，我有真龍護身，于是，母後順理成章成為皇後，我成了皇儲。
姬家當然不可能無條件相助母後，是以母後成為皇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助姬家偷龍轉鳳，將剛剛出生的一名女嬰秘密送到李尚書府邸，諾許以妃位。」
唐睿緩緩伸手，溫潤的指月復摩挲她的眉心，「我不知李良兒是姬家的女子，也不知她與母後和我之間的微妙關系，和父皇一樣，我听信姬荷所言，李良兒是我命定的皇後。
那時我很慶幸，因為這個被上天認可的女子正是我喜歡之人，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守護她。」
牧景默了默，配合著點頭，不動聲色點掉了他摩挲自己眉心的手，別開視線偏過頭。
唐睿收回手，卻沒收回視線，眉頭些微擰起，改回自稱，「朕的皇後沒必要依靠欽天監，因為你要陪伴左右的人是朕，不是太史令。」
牧景眯著雙眸看他，听他說到︰「朕不傻，姬家存著什麼心思，朕一清二楚。夙風會是欽天監太史令的不二人選，是以朕不希望你與他之間存在任何關系。」
牧景笑的風情萬種，靠近他問道︰「皇上的意思是，要立臣妾為後？」
「朕說的很難理解嗎？」唐睿凝視她反問。
牧景縴指摩挲他的臉龐，巧笑嫣然，「臣妾對皇後的位置講真不感興趣，但皇上若是能答應臣妾一件事，臣妾倒也可以勉為其難陪皇上一生一世。」
「什麼事？」唐睿被她所說的一生一世挑動心尖兒，月兌口相問。
牧景突然正經容色，「保夙家，滅姬家。」
「這個不用你說。」他本就已經準備了。
「把李良兒和菱花交由我處置。」牧景緊緊盯著他一字字清晰的說到。
唐睿眼底閃爍，「一定要她們的性命嗎？」
「一定要！」牧景肯定的回答，忽視他眸中的復雜。
「為什麼？」他擰眉相問。
牧景凝視他好半晌，突然輕快的笑出聲，拍拍他的胸膛說到，「開個玩笑而已，擺這副尊容干什麼。」停了停似乎想起什麼問到︰「听說皇上有意立菱花為妃？」
唐睿緩緩收起眸子里的深邃回答，「是皇祖母的意願，朕已經答應了，無非是後宮多個人而已。」
牧景抿唇點頭，「總歸皇上的後宮多一個熱鬧，少一個也沒多少清淨。」
「朕同你說的立後一事……」
「以後再說吧！」牧景打斷他，就要站起身，被他扯入懷中，臉色不善，語氣更不快，「以後是什麼時候？等孩子生下來嗎？」
牧景眼珠習慣性的轉了轉，故作沉思說到︰「臣妾覺得皇貴妃甚好，皇後的位置還是留給真正賢良淑德的人吧。」
「你確定？」唐睿語意不明的問詢。
「回皇上，臣妾萬分確定。」牧景語氣異常誠摯……
夙風洋洋灑灑的步子停在陰涼的大榕樹下，慵懶的靠在樹軀上，漫不經心的抬眸，環視一圈這偏僻無人的地方，才終于聚焦在前頭一身白衣的菱花身上，語氣清清冷冷，「何事？」
菱花三步並作兩步，猝不及防摟住夙風的腰身，夙風嘲諷的笑道︰「你是想學一學皇後娘娘？」他有力的手一點點將緊貼著自己的人拉開，退後兩步譏諷，「上次是陷害我與阿景，此一次又用自己做犧牲，為了姬家，你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風，帶我離開這里，去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地方好不好？」菱花好看的雙瞳里滿是期待和毫不掩飾的深情。
夙風眼底只有冰寒，往前一步俯視她，「以愛之名的前提是我還愛你，菱花，到底是什麼給你如此的自信，認定了在你手中死過兩次的人依舊會深深愛你？」
菱花沒有躲避他譏諷的目光，擲地有聲的說到︰「我愛你。」
夙風挑起邪佞的眼角，唇邊譏諷的笑意更深，「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他直起身子語氣由譏諷化作冷寒，「阿景的筆跡于你來說，很容易模仿，甚至可以做到難辨真假，但她不如你這般心計深沉。」
菱花定楮，語氣平淡，「如果你沒有這樣愛她，或許我會放過她。」
夙風默不作聲，緩緩移開視線，轉過身走了一步說到︰「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