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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刻畫風景(六)

芳華宮。

輕夏在牧景剛回宮的半盞茶時間前,被李良兒遣了冬兒傳喚過去。

菱花在牧景和夙風跳下懸崖的次日回了戀香閣,兩天前再次進宮,此刻正坐在輕夏對面,抿著茶看她為李良兒切脈。

又一會兒,輕夏收了手,站起身微微下腰得當的說到︰「恭喜皇後娘娘,已經有一個月零八天的身孕。」

李良兒驚喜的不知所措,手不知該往哪里安放,不自禁的對上菱花說到,「菱花,本宮有皇嗣了。」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喜得皇兒。」菱花滿眼都寫著歡喜,芳華宮所有人皆跪地恭賀。

宣宜殿派來的人說皇上找輕夏的時候,李良兒由菱花攙扶著一起往宣宜殿走去,她要親口告訴他,她有喜了!……

走到宣宜殿門口,李良兒阻止了宮人的通傳,踩著迫切的步子進入燈火通亮的主室,唐睿正坐在桌前隨意翻閱一本書,見她進來,面容溫潤,語氣和緩,「這個時候過來找朕有事?」

李良兒繞到他身後,溫柔的幫他捏揉肩膀,輕聲細語道︰「皇上,臣妾有一件好消息,皇上听完可要想好如何嘉賞臣妾才是?」

「說說看。」唐睿不動聲色的往浴池方向掃了一眼。

李良兒沒注意,俯身伏在他耳畔說到︰「臣妾有喜了,一個月零八天。」

唐睿雙眸闔了闔,緩緩轉過頭看她,李良兒笑著點頭,然後她吩咐宮人去請太醫,慢慢拉起唐睿往中堂走去。

牧景不知自己如何走出的浴池,雙手輕顫著無論如何也系不好衣服,索性多穿了一件,腦子空白一片,什麼也思考不了,唯一閃過的念頭是︰她要出宮!

恰逢這個時候,宣宜殿門口傳來響亮的聲音,「起駕芳華宮」

牧景匆匆走出來,不經意看到桌子上一塊通白的玉佩,上面有個鏤空的‘睿’字,她順手拿起來。

牧景是從皇宮南門出去的,這個時候,正門早已禁止出行……

唐睿收到玉佩是在次日早朝後,唐譽交給他的。

「臣弟從皇室側陵出來,正好遇上她,她將玉佩交給臣弟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臣弟今早問過左相,他說沒見過她。」唐譽凝視神色陰沉的唐睿說到。

唐睿握著手里的玉佩,雙眸危險凌厲,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大膽啊!

「墨竹,朕要知道兩個月前皇貴妃離宮的真正原因,盡快查清楚。」

「屬下遵命!」……

半個月後。

凌雲寺西山腳下,一處靜謐零散只有四五家住戶的偏僻小巷子,巷尾有家不大的院子,院子里一個女人,坐在一方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個不大的木盆,木盆里浸泡著兩件衣服,一雙白皙的雙手力道適中的搓洗。

洗好衣服後,她才抬起頭,素淨的容顏多了些別樣的風情,眉心點著一粒朱砂痣,分外妖嬈,偏偏這張臉純淨如水,讓人不忍褻瀆。

剛晾好衣服,門被輕推開,女人原地站著,進來的是個紫衣華服的男人。

女人趕緊上前幾步跪地,「民女參見皇上。」

來人正是找了她半個月的唐睿,跪地之人正是躲在此處半個月的牧景。

「你自己洗衣服?」唐睿拉起她幾步走到還沒來得及倒掉的木盆跟前,彎身試了試水溫,頓時生了幾分薄怒,「你就用這樣寒涼的水洗衣服?」

牧景抽出手,用從未有過的恭敬語氣回答,「勞皇上惦記,這水也不是多寒涼。」

唐睿掌心里還留有她冰涼的氣息,打量了這座轉個身就能收入眼中的小院子,冷聲命令,「隨朕回宮!」

牧景往後退了兩步說到,「恕民女難以從命。」

唐睿半眯著雙眸,凌厲的視線射在牧景身上,「朕已經澄清你和夙風之間是場誤會,你皇貴妃的封號繼續作數。」

澄清?牧景心下冷笑,是啊,原本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可他卻也只說了一句話,當初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她和夙風面對生死一線的時候,他在陪著那個想要她命的始作俑者,也相信了欽天監中那兩個做著苟且之事的人是自己和夙風,因此,他沒有讓人及時去查事情的原因,他一定覺得自己是他抹不去的污點。

呵,如今她不是一個人,更沒有強大到能確保孩子萬無一失的地步,于他,她已經沒有一分奢求,她必須活著,所以,那個女人,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過,或許,她更不想放過自己。

「皇上抬愛,民女承受不起,皇貴妃早已死在無底崖下,民女不是,也不想成為她,民女只是牧景。」

牧景說著又退後兩步,唐睿身後悄無聲息出現兩個暗衛,墨竹和墨影,他抬手示意,牧景看得懂,紫綾甩出手,唐睿瞬間被她拉近到面前,以一種近在咫尺的距離四目相對,她低聲輕語,「睿哥哥,放過我。」

唐睿身體不受控制的僵硬,腦海里映出一幕︰一身紅衣的女子躲在山洞里蜷縮著翻來覆去,一雙眼楮被汨汨流淌的鮮血沾染,嘴里斷斷續續呢喃「睿哥哥,救我」。

腦海中的一幕不見了,只留下一句萬分期盼的呢喃︰睿哥哥,救我……睿哥哥,救我……

好一會兒,他才從這突如其來的魔怔中蘇醒,面前早已無人,他嗅到了淡淡的清冽梅香,眼楮酸脹極了,心里翻涌著無限的憂傷,好難過,為什麼會這樣?

輕夏說,她不定期承受噬心之痛,是以,他才命她盡快找到法子救治。

噬心……噬心……他暗自咀嚼幾次,又有一幕景象清晰起來︰凌雲寺山下的小樹林,他揮劍殺死的那個女刺客,是她……

他單手扶額,往後踉蹌了一小步,是她,那個被他一劍穿心而過的人是她。

小院子的門再次被推開,唐譽和寧庭軒走進來,看到唐睿,唐譽心下想著,皇兄竟早一步找到她了?

寧庭軒一早就知道她在這里,就連這院子也是他暗中幫她找的,他已經來過兩次,不想皇上竟能這麼快就找到她,夙風不知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傳信托他好生照顧她,看這個情形,莫非,她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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