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大多有早起的習慣，晨間的氣息最好，通經活絡，牧景也不例外，走出客棧，活動筋骨，許是力道太大，胸口有些不適，原地站著舒緩。
他望了眼前頭的路，自嘲般笑笑，折返回來。
她緩和了這股不適，深吸了口氣，漫步往前。
一來一往，她，他，不期而遇，頃刻都停下，站在原地，凝望對方，晨風拂過她的青絲，又卷起他的墨發。
他笑，抬步一點一點走向她，她也笑，站在原地，等他過來。
唐睿站定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長臂伸過來，攬她入懷，玩笑問她，「一直跟著嗎？」
牧景坦言的‘嗯’了聲，唐睿身軀一僵，他是不是應該再等會兒？
「我還想辦完事後去接你。」
牧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狠狠的翻了他一眼，嘀咕道，「你說在等我。」
唐睿微怔，垂眸松開她一點兒，鄭重說到，「你及笄了，我送你件禮物好不好？」
禮物？「好啊……唔……」
她睜大眼楮，卷長的睫毛不斷掃過他近在咫尺的臉，唇上溫柔微涼的觸感，輾轉離開，復又繼續。
輕夏看清唐睿的面容，難掩心頭震驚，再看他懷中的牧景，莫非，她要找的人是他？大夏的皇上，冥武帝？
懷中的人月兌力，往下滑，唐睿睜眼，不知何時，她安靜的睫翼緊貼，頭緩緩偏向一邊，他急切的喚，「小景，小景。」
輕夏適時來到近前，恭敬著出聲，「皇上，她只是暫時暈厥。」
唐睿抱起她，快步往客棧的房間而去，這才感受到她體內脈息不穩，冷眼瞧著輕夏，「她怎會受這麼嚴重的內傷？」
「回皇上，她是被青醫檀二當家烏訣所傷。」輕夏畢恭畢敬的回稟。
唐睿眯眼瞧著她，「你是何人？」
「民女輕夏，是青醫檀第十一代弟子。」她不敢有所隱瞞，這位年輕的皇上雙眸深邃，似能洞悉人心。
唐睿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轉眼床上的牧景，淡聲相問，「她的傷何時能痊愈？」
「回皇上，明日即可恢復。」輕夏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唐睿微微點頭，對她的回答很滿意，正眼瞧著她，「青醫檀，朕略有耳聞，除了第一代當家，有一手絕妙的針法，往後日漸衰微，你呢，可有特長之處？」
「民女不敢欺瞞皇上，雖及不上祖師爺十成，也可達其七成。」輕夏如實回答。
唐睿理一理袖子，說到，「朕不論你和青醫檀現在是何種關系，朕很欣賞你的坦言，太醫院有先祖祖規，不收女人，不知你是否有意做朕的隨身侍女？」
輕夏心頭驚顫不小，急忙跪下，言語隱忍著萬分感激，「奴婢謹遵聖意。」
唐睿瞧一眼雲近，雲近掏出一塊白玉，中間鏤刻一個‘御’字，遞給輕夏，輕夏雙手接過，鄭重的磕了個頭，「奴婢定當全力效忠皇上，萬死不辭。」
「嗯，荔城的顏家有一副絕世銀針，朕讓雲近陪你去取，作為朕贈你的禮物，朕希望，從今以後，你能放下你的過去，重新開始。」
「奴婢叩謝皇上隆恩。」……
牧景醒來已過半個時辰，目光所及之處，唐睿正安靜的坐在一旁，松握她的手，眼中還未隱下的復雜，被她輕而易舉的捕捉。
「好一點兒了嗎？」他輕聲詢問。
牧景坐起身，點點頭，反問到︰「睿哥哥怎麼了？」
瞧了她少時，輕輕擁過，唇踫觸著她的發端，遲疑一會兒，張口說到︰「小景，剛剛夢見了什麼？」
牧景緩緩推開他，迎上他的目光，秀眉微蹙，忽又別開眼，瞧向桌上的菜食，眉頭舒展，笑道，「睿哥哥，我們吃飯吧。」說著已經下床穿好鞋，走到桌前。
唐睿坐著沒動，靜靜的注視她，直到她吃好，才起身踱步她身後，雙手環過她的雙肩，輕聲相問，「你夢到王弟了嗎？」
身子微微一顫，身後之人感受的真切，他抿著唇，許久又問，「多久了？」
「不記得了，好像很小的時候，」牧景回憶著，繼續說到，「他一直是上次相見的模樣，夢也很短，有時就只是一眼便消失，可剛剛……」她頓了頓，秀眉又蹙起，「他說要我記得他，不論何時都不許忘，然後他就不見了。」
唐睿雙眼微閉，好一會兒才睜開，眸中有危險的厲色，聲調沒有波動，「你會忘記嗎？」
牧景想也沒想搖搖頭，下一刻，她被有力的雙手帶起身，正對著他，才發覺他眼中壓不下的盛怒，他斜挑著嘴角，冷冷問道，「為什麼？」
她不語，因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微微俯身靠近，握起她的手，解自己領口的盤扣，牧景蜷著手指，抿唇听他淡聲吩咐，「寬衣。」
她從未忘記過他尊貴的身份，盡力不叫手指發顫，解著眼前的盤扣，一下兩下，解不開，正專注的時候，自己胸口有涼氣陣陣，手下一松，他的扣子，開了。
唐睿緊盯著她，只是**她心口處的肌膚，並未褪下她的衣袍，牧景緊張，慌亂的欲要拉上，唐睿再次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俯身，在她睜大的眼楮中，親吻她左心的地方。
她的手隨著他有力急切的心跳一上一下，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她的波動，依舊是器官平穩象征生命的起跳。
他記得，這顆心會為自己熱烈的跳動，也記得，每每親近她時，都會有陣陣梅花馨香，為什麼，此刻沒有？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他緊鎖她泛著莫名的雙眸，一字一句相問，他不要她記著別人，對自己無動于衷，她那麼愛著他的不是嗎？
「睿哥哥，你到底怎麼了？」她不知他突如其來的悲傷從何而至。
唐睿深深的呼吸，盡量溫潤的與她說到，「小景，王弟有很多人喜歡他，愛他，你不要……不要再去愛他，好不好？」
牧景受驚不小，「睿哥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愛上表姐夫？」
「可你夢里卻親密的喊他‘譽’，或許，」他頓了頓，視線移到她心髒的地方，「你只是不敢面對，因為……他是你表姐夫。」
是這樣嗎？她會愛上自己夢里的人，現實中的表姐夫？莫非……突的，她僵硬了身體，腦海里憶起表姐對她的種種，表姐也知道了嗎？可為什麼自己不知道？
「怎樣才算是愛上？」她問眼前的人，一心想要解開疑惑，忽視了他此時沉痛的神情。
他自嘲的淺笑，「他在你面前消失，你迫切的想他再次回來，對嗎？」
牧景點頭，的確，他每次消失，她確有那種心理，那種以為他再也不出現的驚恐。
「你習慣他來陪著你，會不由自主的想依靠過去，是嗎？」
牧景再次點頭，就像是兄長那樣，感覺很親切，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