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嗎？」背後清晰的聲音浮現，還是那個熟悉的蒼老聲音，他呆滯的回頭，一位仿若仙風道骨的老人，冷漠的說道，「你是冥武帝，是為了博自己皇後一笑，斷送牧家後世所有女子性命，作為禮物相送佳人的冥武帝。」
老人目光愈發的凌厲，「是你殺了她一世又一世，如今她是你的妻子，懷著你的孩子，她拼盡全力保護你，卻依舊難逃宿命。」最後，他轉身，冷聲道了句，「回去見她最後一面吧，你們，不會有下一世了。」
不會有下一世……最後……最後一面？……
牧景忍著周身席卷而來的痛，親吻他的額頭，眼楮，鼻子，嘴唇，而後輕聲道，「睿哥哥，這一次，真的，後會……無期。」
她起身，穿好衣物，再不看床上之人一眼，一步一步，走出听景閣，對采蝶說，「本妃去皇室側陵散散心，你跟著吧。」
雲近疑惑，卻沒說什麼，王爺也經常去皇室側陵散心。
牧景走出南門，腳步虛軟，對采蝶說到，「你扶我吧。」
采蝶依言扶著她，慢慢往側陵方向走去，快到側陵時，她站定在原地，轉過身，對著虛無的空氣輕笑，「這是我和他第一次正面相見的地方。」
「娘娘，您怎麼了？臉色怎得這樣白？」采蝶心里不安，「奴婢扶您回去吧。」
「回去？」牧景淡笑著疑問，又搖搖頭，「我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采蝶突的一顫，腳下發軟，「娘娘，您說什麼呢？」
牧景朝她笑笑，將她往前推了推，「小蝶，你回去……」話未說完，遠遠地，一道疾跑的身影入了眼，他，終究還是來了，「……咳咳……」，她捂著嘴咳嗽，喉頭的血腥趕集似的急切往外涌。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采蝶嚇得趕緊去扶她欲要倒下的身子，剛踫到她，就被人大力推開，直直坐在地上。
「小景，小景……」唐睿緊緊摟著她，牧景抬一抬手，無力的垂下，「你、怎麼、這麼快、醒了？」
他垂眸，顫著手抹去她嘴角止不住的鮮紅，笑比哭難看，音調抖的厲害，「別和我玩笑，小景，你又想捉弄我是不是？」
「……咳咳……」牧景身子不受控的下滑，他盡力往上托著，她斷續著說，「對、對不起、我、沒法、陪、陪你、了，答應我，不要、來、找我，好、好、活、著……」
唐睿也快站不住，但他撐著，眼淚不斷流下，慌張、恐懼的祈求，「小景，不要走，求你不要丟下我……不要對我這樣殘忍……」
牧景努力的睜著眼楮，看不見他，急劇咳嗽，「我、想、看、你……」
唐睿終于被擊垮，隨著她的滑落，坐在地上，牧景如願看到了他，她笑，又是一口鮮血溢出，她拼著力氣，抬起手，可為什麼他離得這樣遠，怎麼也夠不到，無奈的要垂下。
他一把抓住，顫抖著拂上自己的臉，她說，「別、哭，又、下雪了。」
突然的雪花像是棉絮，不消片刻落了兩人滿頭，牧景努力的凝視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睿哥哥，我們，白首、偕老、了。」
她的另一只手垂下，緊緊閉上眼楮，往一側緩緩偏過去，呼吸戛然靜止。
唐睿摩挲著她的臉，擦拭她臉上的血漬，沒有被雪覆蓋的墨發一根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你走了，我卻不知去哪里陪你。」
「呵呵呵……」他低笑，眼淚止不住的流，「是我，一切的因皆由我而起，為什麼……啊……」他仰頭大吼，悲痛欲絕，紅色的血珠從眼楮和嘴角流下，「小景，我的小景……」
他起身，抱著他的妻子，還有他素未謀面的孩子，一步一踉蹌，回憶如流放的湖，傾瀉著她的一點一滴，「……噗……」翻涌的記憶撐破了心，他吐出一口血，緩緩倒地，白發凌亂的鋪在地上，交織了她的青絲。
伸手輕撫她安靜的臉龐，又一口氣血噴涌而出，他低低的苦笑，自嘲，「小景，我連思你念你的資格也不配有……咳咳……」他攏緊她，拼盡全身的力氣說了句，「我、愛、你！」
雪，越下越大，他和她，漸漸被掩埋，遠遠看去，只一個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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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該早朝了。」
听到聲音，床榻上的人倏地睜開眼，瞧著四周明黃色床幔，微微動了動身，耳畔灌進一聲女人嬌弱的嚶嚀，他猛地側頭，立即翻身下床，許是動靜過大，女人惺忪的睜開眼，緩緩坐起身，下了床，拿起架子上的龍袍為他更衣。
「皇上，今兒下朝後去南齋宮用膳吧，母後記掛好幾日了。」
女人的話，皇上並未听進去，他匆忙走出寢殿，往欽天監的方向，一腳踹開正門，直直走到一個房間門口，依舊用腳，更加大力的踹開門，繞到里頭，從床上揪下來一個男人，狠狠摔在地上，單腳踩著他胸口，力道一點一點加重。
「皇、皇上……」男人不敢動，睜大眼楮看這位年輕的皇上，他臉上的狠絕暴戾，似是剛剛從閻羅殿里出來的魔鬼。
「是誰給你的膽子？叫你信口雌黃，捏造事實。」
「皇上……是指何事？」男人強忍著痛苦。
年輕的皇上深吸一口氣，「你再告訴朕一遍，牧家為何不能出女子？」
「回皇上，牧家女會危害……大夏社稷……呃……」胸口的力道加重，男人急促的呼吸。
年輕的皇上冷笑，微微彎身，看著腳底的人，「告訴朕，是誰叫你這樣說的？」
「是……微臣……測算……呃……」他的心要被踩碎了。
「說！」
「微臣……測算……」男人依舊堅持言辭，下一刻，他的身體劇烈的與牆壁踫撞，「咳」一聲，血腥味兒彌漫了室內。
年輕的皇上緩步移到他跟前，習慣性的卷著袖子問道，「死也不說？」
「咳咳……哈哈……」男人吐著血大笑，「冥武帝，從這一世開始，你永遠也得不到你最想要的，這是我的詛咒，哈哈……」
「來人，打入死牢，鐵釘穿身，朕不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