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起去看小滿不？」電話里傳來馮瑩的聲音。
「嗯……蘇瞳在她家吃飯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龍海鷗偏著腦袋夾著手機，拿著紙巾擦著剛洗干淨的手，從吧台後面走出來。
「唔……也是，上著桿子被喂狗糧……不太好。」馮瑩想了想，回答道。
「咦，你怎麼知道蘇瞳在她家？跟她聯系了？」
「不，陳立波剛說的！」龍海鷗的目光看向在落地窗邊沙發上坐著的陳立波。
陳立波正一臉嚴肅的跟對面的兩個人談著什麼。看樣子，估計是工作的事情。別看他平日里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切換成商務模式以後，別說，還感覺人模人樣的。
陳立波本來的計劃是今天下午見幾個客戶以後，晚上拖著蘇瞳去找個地方喝個酒解解悶。畢竟昨天在楚渝那兒收到的打擊不是一星半點。
沒想到蘇瞳跟他說晚上要去小滿家吃飯。算了，晚上還是找個地方自己喝酒去吧。
昨天跟蘇瞳離開醫院後，他又繞回醫院找到楚渝，拽著他一起去吃晚飯，想仔細了解一下被楚渝隱瞞下來沒有告訴蘇瞳的消息到底是什麼。
楚渝倒也沒有瞞他，把自己的懷疑和擔心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好像把心里壓著的事情說出來以後，輕松了不少，感覺楚渝渾身舒坦了。
他是舒坦了，可輪到陳立波郁悶了和楚渝之前一樣郁悶。不過反過來想想，事情總是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總是會陪在蘇瞳身邊的。所有的事情就等著具體檢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可想歸這麼想，這一夜他還是沒睡踏實。滿腦子都是夏小滿和蘇瞳一起問他「你是誰?」。
天還沒亮，就從夢里驚醒了。
「老板，在幫我做一壺手制吧，就剛才這種豆子，豆子磨細點，水溫高一點，大杯熱的小杯冰的，謝謝啦！」送走客戶，陳立波又癱回剛才的位子上，沖著吧台扯著嗓子喊著。
剛覺的他像個正經人樣的龍海鷗頓時覺得自己錯了。剛才看到的一定都是幻象，幻想，爛泥，是怎麼都扶不上牆的。
太陽漸漸落下去，月亮慢慢升起來，這倆冤家就像在玩蹺蹺板一樣，只有在水平的晝夜相交之時，才肯互相稍微點頭示意一下，便又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城市里的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給回家的人們指引著歸去的方向。巨幅的樓宇顯示屏把周圍映的五光十色，路上匆匆走過的人們都低著頭看著路，或者看著手機，沒人會在意這些司空見慣的東西。
「爸，對面樓上在裝什麼？」夏小滿抱著飯碗，指著窗外。
平日里夏小滿早出晚歸每發現，今天一天窩在家，發現對面樓頂上在施工，也不知道是在裝什麼。
「廣告牌吧」夏父扭頭向窗口看了一下，回答道︰「說是我們小臨街的幾棟樓都會裝，我們樓上也會。」說著指了指天花板。
「蘇瞳，你吃飽了麼？」夏小滿放下飯碗，笑眯眯的看著蘇瞳問道。這個表情，就差再給她一條尾巴讓她搖一搖了。
「嗯，你想干嘛？」蘇瞳咽下最後一只蝦，想知道夏小滿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嘻嘻，我想下去走走。」本來她下午就想下去走走的，在屋里悶了一天，實在是憋壞了。能下樓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是好的。可惜被夏母一記刀眼給按住了。說是頭上有傷，不能吹風。
听到夏小滿的要求，夏母瞪了她一眼，正要發作，夏父拽住她。
「下去就下去唄，消個食挺好的。媽媽去給小滿找個帽子戴上不就好了？有蘇瞳陪著，怕個啥！」蘇父沖夏小滿擠了擠眼楮，父女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你就寵著她!」蘇母嘟囔著進屋去給夏小滿找帽子。
蘇父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那是當然，我的閨女，我不寵誰寵？我寵不動了就交給女婿來寵！這叫拍手換人！
給夏小滿穿好外套戴好帽子，蘇瞳上下確認了一下，才牽著夏小滿出門。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夏母又開門︰「哎，小滿，回來的時候帶瓶醋啊。」
「知道了。」夏小滿頭也沒回的跟蘇瞳下樓去了。
夏小滿家住的小區面積不小，綠化做的很好。即使是大冬天的，小區里也是郁郁蔥蔥。
蘇瞳習慣性的把夏小滿的手揣進自己口袋，兩個人依偎著慢慢往外走去。
走到小區超市的門口，夏小滿皺著眉頭苦思起來。
「想什麼呢？」蘇瞳伸出手，撫上夏小滿的眉頭，想把她眉頭皺起來的紋路抹掉一般。
「我媽說讓我們帶啥？」
夏小滿接到母親的任務，腦子里就一直想著「要去超市，別忘記，要去超市，別忘記」，好幾次母親讓她帶東西，結果她忘記了，回家被數落一頓不說，還要重新跑一次。她家可在五樓啊，沒有電梯的五樓啊。
「醋。」看著夏小滿糾結的臉，蘇瞳的心里仿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暗暗生疼。
想起昨天翻找的資料，看著奔去買醋的夏小滿的背影，蘇瞳心里五味陳雜。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是哪里錯了……明天，是不是明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就都明朗了呢？
他忽然不想讓夏小滿明天去醫院了。
無知，有的時候，比較幸福。
「我怎麼忘了呢？真奇怪」拎著醋出來的夏小滿嘴里嘟囔著。哎，就想著要去超市，卻忘記要買什麼，簡直了，都快被自己的智商蠢哭了。
接過夏小滿手里的袋子，楚渝沒說話，牽著夏小滿往回走。過了前面這個轉角，就快到夏小滿家樓下了。
「小滿!」蘇瞳忽然站定，看著夏小滿。
「嗯？」夏小滿也停下腳步，微微抬頭，看著蘇瞳。
「如果有一天……你忘記了我怎麼辦？」看著夏小滿的眼楮，蘇瞳輕聲問道。
冬日的夜晚很是蕭索。除了風吹過撥弄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只有不知道從誰家窗戶里傳出若有若無的電視聲。
「怎麼可能！」夏小滿一字一頓的蹦出來這四個字。蘇瞳今天是抽了什麼風，為什麼問這個奇怪的問題。她怎麼可能忘記他？夏小滿笑著移開看著蘇瞳的目光。
「我怎麼會忘記你!想什麼呢！」當她再次抬頭看向蘇瞳的時候，本來還笑嘻嘻的表情停在了嘴角。
蘇瞳眼中流露出一抹哀傷。夏小滿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眨眼楮又仔細看了看。蘇瞳的眸子中除了她熟悉的那一抹銀河以外，再無他物。
「如果……如果你忘記我了呢？」蘇瞳沒有動，還是這樣看著夏小滿。表情如他像她求婚般認真。
「那……你就想辦法讓我不要忘記你!」夏小滿本以為蘇瞳在開玩笑，可看明白他認真的眼神後，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細細想了想，才作答。
「那怎麼樣才能讓你不忘記我？」蘇瞳追問道。仿佛這個問題對他很重要，如果夏小滿不跟他說好，他就會不停的問下去一般。
「嗯……每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你在我耳邊說……」說著，夏小滿踮起腳尖，把嘴唇湊到蘇瞳耳邊，蘇瞳也配合的微微低頭。
「說……‘你好，夏小滿，我是蘇瞳，最愛你的蘇瞳’……」。說完這句話夏小滿順勢在蘇瞳臉頰上親了一口，這口親的吧唧作響。
「哈哈哈，你是笨蛋麼？就算我忘記了自己，也不會忘記你啊！」說這話，夏小滿大笑著從蘇瞳身邊跑開。
模了模剛被親過的地方，看著眼前精靈般的女子，蘇瞳忽然平靜了下來。從昨天跟楚渝聊完到現在，第一次平靜了下來。蘇瞳傻傻的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前的姑娘變得朦朧了。
是了，就算忘掉自己也不會忘掉我……
那如果，夏小滿，你連自己也忘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