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難答呼喚一聲，淚水忽然奪眶而出。
「說，出了什麼事？是你大哥的尸體出了事還是你阿瑪他……出事了？」老夫人聲音顫抖的問道。
如今能讓阿難答哭成這樣的也就只有這兩件事了。
否則，在外面忙著查干巴拉後事的他又怎麼會有閑情逸致過來喂她喝燕窩。
這是要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啊！
「娘……」阿難答低著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說！」老夫人忽然厲聲說道。
阿難答嚇得身子一激靈。
「額娘，是阿瑪……阿瑪他出事了！」阿難答低著頭，斷斷續續的說道。
老夫人身子晃悠了兩下，她抓緊身下的被褥穩住自己的身形，有氣無力的問道，「你阿瑪出了什麼事？是不是被皇上給關起來了？」
阿難答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眼中的淚水嘩嘩直流。
老夫人見他如此神情，知道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她抓著被褥的手緊了緊。
「娘，兒子要是說了，您要先答應兒子，您可千萬要撐住啊！兒子不能沒有您，不能沒有您啊！」小少年看著自己的母親，滿臉的乞求。
老夫人見此，心下忽然一軟，這孩子由于身體的原因，從小就害怕被人拋棄，這讓她心酸不已。
她抬起手覆在阿難答的頭頂上，試圖勾起嘴角來安慰她，卻發現自己的嘴角如墜著秤砣一般。
「兒啊，你小時候幾次三番都要沒命了，是娘一次次的把你從閻王爺的手心里硬生生的搶回來的！娘不是想揭你的傷疤，故意提起你以前的事，娘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什麼時候，娘都不會拋棄你，不會放棄你！」老夫人溫柔的說道。
在老夫人的溫柔下，阿難答忽然失聲痛哭。
他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度，多希望還是小時候每次自己發燒的時候，老夫人溫柔的撫模。
多希望那是羅巴哈納溫暖的大手放在他的頭頂。
他的世界，他一直躲藏著的龜殼，在這一天之中消失殆盡，讓他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陽光下，讓他感到害怕，感到絕望。
「額娘……嗚嗚嗚……阿瑪他……阿瑪他沒了……他被人殺害了！」阿難答哭著說道，聲音雖然哽咽，老夫人還是听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她整個人忽然癱軟在了床上，放在阿難答頭頂的手也滑落了下來。
阿難答連忙伸手抓住老夫人滑落的手，好似，一松開，就再也不見。
「額娘，你還有我，你還有我啊！」阿難答連忙抓住老夫人月兌落的手腕，激動的說道。
「額娘，你說過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會拋棄難兒的……嗚嗚嗚……額娘，難兒以後听話，再也不生病了，難兒現在長大了，難兒會替阿瑪，替哥哥撐起這個家！」阿難答激動的語無倫次，緊緊的扣住老夫人的手腕。
老夫人雙眼緊閉，險些一口氣背過去，過了半響才見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額娘，你睜開眼楮看看我，額娘，你別嚇我！」阿難答像個孩子渴望母愛一般聲聲祈求著。
「難兒……」老夫人聲音微的喊了一聲。
「我在，額娘，難兒在這兒呢！」阿難答將老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貪婪的感受著老夫人的溫度。
「難兒，給娘叫一個大夫來，額娘不能倒下！」老夫人悠悠的說道。
方才她真想一走了之，希望在陰間，緊趕慢趕還能趕上那爺倆。
可是，听著阿難答的聲聲哭求，她幡然醒悟。
她不能走，她還要照顧阿難答，如果她也走了，留下阿難答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那些個爛透心的人，定然不會放過他。
所以，她要活著，她要好好的活著，羅巴哈納雖然走了，但是還有阿難答，他要讓他的兒子努力站在最高的位置，為他的父親，他的哥哥報仇雪恨！
「好，難兒這就去給你找大夫！」阿難答連忙爬起來往門外走，卻被老夫人拉住了手。
阿難答疑惑的轉過頭來看向老夫人。
「讓家丁去，你過來跟額娘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夫人強撐著一口氣說道。
「可是額娘……」阿難答說道，糾結著不知如何是好，萬一額娘承受不住，沒有等到大夫來，出了事怎麼辦？
「額娘沒事，方才喝了一碗燕窩，體力尚可。」老夫人說道，閉了閉眼強打起精神。
「好。」阿難答應聲走到門外吩咐家丁去請大夫，轉身回來，思量再三將羅巴哈納遇害的場景轉述了一遍，特意避開了那些血腥場景和羅巴哈納當時的死狀。
雖然他沒說，但是那樣的場景，活了半輩子的老夫人很容易就聯想到了。
真是苦了這個孩子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阿瑪昔日里高大的身影就這麼躺在地上，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
老夫人听完阿難答的轉述，身子再次晃了晃，她抿著毫無血色的唇艱難的說道，「去將車夫叫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經過方才阿難答的轉述，老夫人听出了端倪。
很快，車夫被阿難答叫來老夫人的臥室。
頭一次進入主人臥室的他早已沒心思東張西望，他跪在老夫人床前聲淚俱下，「夫人啊……奴才沒用，眼睜睜的看著老爺被賊人殺死無能為力！夫人，老爺死的慘啊！」
站在車夫身旁的阿難答聞言偷偷的踢了踢車夫的腿。
「難兒，你讓他說，額娘要知道當時的任何細節！」老夫人將阿難答的舉動盡收眼底。
阿難答聞言，听話的走到老夫人身邊，坐在了她的床邊。
「夫人，老爺讓老奴帶著話回來，」車夫說道這里，跪在地上的雙腿往前挪了挪。
「老爺讓奴才告訴您，幕後的黑手極有可能是大阿哥，他還說了，讓您和小少爺為他，為大少爺報仇！」車夫壓低了聲音說道。
距離事情的發生已經過了好一會了，車夫如今回想起來，依然害怕的身子直哆嗦。
但是比起老爺的死，這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