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卿從銀針上轉開頭,看向沖她微笑的大阿哥。
只听他接著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放心吧!」他苦澀一笑。
李棠卿死而復生以後,從未惜過命。她只是在疑惑,在不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她身上的毒又是從何處染上的?
大阿哥見李棠卿面色稍霽,再次喚了門口的胡太醫進來。
胡太醫本站在門外,額頭上的汗水在冷風中吹干,終于舒服了許多,房中的氣氛沉悶,冷凝,他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他貪婪的呼吸了兩口自由的空氣。
竹子疑惑的看著胡太醫的神色,不敢私下打听,只得抿唇看著他。
听聞大阿哥喚他,胡太醫放松的心一緊,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如臨大敵。
他拎著藥箱,再次走了進去。
大阿哥依舊坐在床邊,神色擔憂的對胡太醫道,「施針不能停下,另外,你要查出她身上到底是何種毒,能不能解!」頓了頓,又道,「如果有人詢問你,必須三緘其口!」
胡太醫點頭稱是,這是他做太醫以來,接過的最危險的差事了。
「大阿哥,有句話老夫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胡太醫恭謹的垂著頭。
「講!」大阿哥冷冰冰的道。
「這位姑娘的體質太過特殊,老夫就算是拼盡全力,如果想要醫治徹底,就連一成的把握也沒有!」胡太醫眼楮一閉,坦白道。
他以前听師傅說過有筋脈逆轉這種病癥,卻從未听過,人體含毒還能活的好好的。
先不說能不能解,就算是想要查出來是什麼毒,也難如登天。
在他的認知中,從未听說過有毒可以入人體而不侵害其內竅的。
大阿哥聞言,面色清寒,好看的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
他雖然年滿二十,卻如同一個水女敕的小哥哥。眉頭緊皺的樣子,不像是該出現在他這張鐘靈俊秀的臉上。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中原不是有百年雪蓮,千年靈芝,能醫治百病嗎?」大阿哥有些急了。
胡太醫無奈的搖了搖頭,「包治百病,強身健體不假,可它無法解毒啊!」似是為了讓大阿哥打消念頭,他接著道,「況且,這種藥材只是記錄在本草綱目之中,老夫行醫多年,也未曾見過實物!」他偷偷抬眸掃了一眼大阿哥,「遠的不說,納大人尋找多年,也未曾找到過這兩味藥材!」
納大人的事,整個京城人盡皆知。一個粗獷的武將,為了兒子,卻如女人般心細!多年來,他為了阿難答的病,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將一位父親的天職發揮的淋灕盡致。
旁人或許不知,太醫院經常過府為阿難答請脈,可是看的真真的!
他們每每提及,皆為之動容。
可是,又能怎麼樣?
都說病魔是閻王爺拖魂索,任是誰,都無法與之抗衡。
大阿哥無聲思索。
胡太醫見此,小心翼翼的來到床邊為李棠卿施針。
銀針所到之處,紛紛觸之變色。
胡太醫只得裝作看不見。他小心謹慎,生怕觸踫到李棠卿血跡的手,還是泄露了心中的恐懼。
一炷香的時間轉眼即逝,胡太醫手中的銀針黑了大半。
他收拾著自己的藥箱。
大阿哥見此,對門外清喊,「竹子!」
竹子在門外響亮的答應了一聲,小跑而來。發覺房中氣氛壓抑,忙規矩站直。
「送胡太醫回宮,另外,給胡太醫包一個厚實的紅封子!」大阿哥吩咐道。
竹子應聲,領著胡太醫出了門。
大阿哥見二人離開,他轉過身為李棠卿將袖子放下來,「今天再委屈一日,明天繡娘坊的衣服就送來了!」他笑道,「到時候,你想穿哪件,就穿哪件!」
李棠卿緩緩的回過神,起身從床上下來,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未曾理會大阿哥。
她回憶了半響,依舊百思不得其解。身上怪異的毒藥比大阿哥的臉色還要讓人費解。
想不通,便不想。
她賤命一條,早晚是個死,管她怎麼死!
她放下以後,便不再糾結。死過一次的人,心胸比正常人要豁達許多。
李棠卿不理會大阿哥,抬步往外走去。
大阿哥見李棠卿竟然如此對他,枉費他絞盡腦汁安慰了她半天。
想到此,心氣兒不順了。
「等到繡娘坊把衣服送來,你自己付銀兩!」大阿哥挑不出她的毛病,只得拿這個來威脅她。
李棠卿訝然抬頭看著他。
「我沒錢!我也沒要,你自己選的,自己穿!」李棠卿聲音如同淬了冰渣。
大阿哥聞言啞然。
十套女裝,她讓他穿?
他忽然不高興了,「你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不喜歡穿衣服的話,我就讓竹子把你房中的衣衫全部收走!你不是喜歡返璞歸真嗎?」大阿哥如同連珠炮一般。
李棠卿被氣的剛想發作,忽然瞥見門外門房小跑而來。
「主子,三阿哥來了!」門房在門外,小聲稟報。
大阿哥蹙了蹙眉,他怎麼來了?說起來三弟有好久不曾到阿哥府來了。
門房這邊方通稟完,三阿哥就走了進來,看見房中的李棠卿時,神情一頓。
「大哥,」三阿哥道,「我方才在宮中偶然看見竹子帶著胡太醫匆忙出府,還以為是你得病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大阿哥,「如今看來,面色紅潤,生龍活虎,看來生病的不是你!」
大阿哥咬了咬後槽牙,他面色紅潤,生龍活虎?那是被穆青氣的想跳腳的好不好?
二人不知是誰氣的誰?都氣呼呼的。
「不是我,是穆青身子不適,我請胡太醫來給穆青把脈!」大阿哥解釋道。
三阿哥聞言,又打量了一遍李棠卿,見她面色確實不如正常人一般白里透紅,而是一種缺少血色的白。
大阿哥見三阿哥打量穆青,面露不悅。
「你來找我有事?」親兄弟之間見面如此說,他卻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三阿哥一噎,旋即笑道,「無事,只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
「我好好的,不用看了!」大阿哥一口回絕,絲毫不給三阿哥留半分顏面。
三阿哥手中折扇敲擊了幾下,溫潤一笑,「知道你急著攆我,不過,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