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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梅林與大興城(3)

「麓揚。」花海旖旎之中,徐帆淡淡開口︰「這幾日我和思繡在城外听了不少消息,听說李航新上位之中殺了不少功臣,大興城中人心惶惶,民怨之聲已經並不小。」

「無所謂,他要如何都是他自己的事情。」麓揚閉上雙眸,四面花氣襲人,似是嘆道︰「被推翻也好,暴政也罷,他若是真的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自然有人會去殺他。昔日的楊泰便是如此,前車之鑒在那處,想來李航新也不是蠢貨。」

「從他殺了功臣這一段來看,此人目光並不長遠。可……從前看他並不是這麼焦慮的人。明明很會裝。」徐帆又道︰「听山下的村民說,他還要大修行宮。也是勞民傷財的事情。」

「你可還記得若水?」

「自然記得。」徐帆點頭︰「這與若水有什麼關系?」

「你還記得廣陵給她的藥能夠撐多久嗎?」

徐帆面上恍然一愣,最後僵住︰「應該就是這段時日的事情了。」

花海花雨之中麓揚閉上雙眸算是可惜的開口︰「李航新著急了,或許和她有關系。」

「這有什麼關系?」

身後傳來一陣淡雅的香味,麓揚仰頭去看,只見白暢站在蒼月海棠前,滿目復雜︰「他總歸還是想讓若水看盡天下山水,看他君臨天下吧。」

麓揚頗為訝異︰「你怎麼醒了?」

「你那是安神的又不是迷藥,我自幼便是飲藥長大,這點藥性來的快,去的也快。」

麓揚收斂了眉眼之中的戾氣,似是玩笑的開口︰「看來下次我要找點更厲害的香料回來了。」

「您可饒了我吧。」白暢踏著紅泥花瓣走來︰「李航新不是這般著急的人,如今這樣做,大約和若水有一定的關系。我和麓揚明日便去大興城走一趟,細細看看這京中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李航新的反常總歸是要弄清楚。」白暢笑道︰「不然先知閣選人的賢明就要打臉了。」

「先知閣選擇李航新也不過是順應時勢而已。」

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各自散去。

踏出梅林的那一刻,麓揚對著白暢的紗笠笑道︰「突然挺希望李航新快些消失的。」

「如何?你少會說這些話,怎麼會想起說這些話呢?」

「他活著一日,你就要小心一日,也是麻煩。」

「你以為他死了,我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嗎?」白暢輕笑起來︰「他既然有心要信息網,即使沒有我,也要會暗中尋找黑莊舊部,我已經接到好幾個消息,他已經開始建造朝堂的信息網了。李航新並非池中之物,除了今次有些著急之外,一向是謀定而後動,頗為有遠見的男子。他若是辦不成這件事,自然會有他的子孫來辦。」

「或許是吧。」麓揚領著他去驛站取了兩匹馬來,二人踏馬而行,向著大興而去。

一路天涯山水也是逍遙此身。

「再回大興城,你會不會有什麼感想?」麓揚笑問︰「你在那里死過兩次啊。」

「一次死的是楊麓,一次是白暢,如今回去的不過是鬼魂,想來只有旁人害怕我的份,沒有我害怕他們的時候吧。」

「那你可敢見李航新?」麓揚盡是玩笑。

「我就是來見他的。」他拉動韁繩猛地加速起來,麓揚只感到面前疾風行過,別離之意猛然刺骨,瞬間他心中閃過許多失去的痛苦,立刻駕馬追去。

追上的那一刻,卻看到白暢嘴角似無若有的笑意,心中的擔憂也就這麼放下來。

行到官道,麓揚失落的開口︰「你總有事情瞞著我。」

「我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我要是知道,還會用瞞這個字嗎?」麓揚嘆氣︰「你能不能多依賴我們一些?哪怕依賴我們,你依賴我總沒有問題吧,我如今好歹……」

「好歹也是梅林門主,化靈境界的高手了,是吧。」他搖頭︰「我知道,我也沒有不依賴你,只是……你也別總是自做主張。」

「我何時?」

「安神香,從前也是,一旦和我意見相左就動用這些手段。」

麓揚自知理虧便道︰「我說不過你,也不想听你的那些勸人勸己的話,我也就武功比你好一些,除了這麼做,我想不出別的辦法。」

「是我的錯。」白暢無比無奈的嘆息︰「總歸是我沒有和你說清楚。」

「你認錯,倒是很快,每次你都會認錯,然後一點都不改。」

白暢行在馬上︰「麓揚,我有時候不太知道怎麼樣才是為你好,到底是將我的事情告訴,還是徹底從你的身邊消失。」

眼看著麓揚要反駁,他笑意若清酒︰「要是全都告訴你,我總覺得你不應該承受這樣的現實,畢竟……還是希望你能自由歡樂一些。你若是沒有重新遇到我,今日應該也是名冠武林的逍遙君子,想來還是我害了你。」可話說道此處白暢的笑意更大了︰「可是……話又說回來,若是沒有這一番歷練,你還會是現在的模樣嗎?想來突破化靈是不太可能,幾番思量,或許,這已經是上蒼對我們最好的安排。」

「上蒼與我們最好的安排。」麓揚喃喃自語︰「那你便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真是冥頑不靈的小子。」白暢嘆道︰「好吧。我告訴你。」

「李航新似乎是發現我沒有死,正在滿天下的尋我呢,不過不是為了信息網,為的是復生之法。若水已經是危在旦夕的時刻想,想來李航新是真的著急了。」他眉眼多了幾分陰毒︰「我已經將消息告訴了廣陵,他們這幾日也會到大興城來。」

「做什麼?」麓揚覺得奇怪。

「當然嚇唬嚇唬李航新了。」

「怎麼嚇唬?」

「有個人也死而復生了。那個人的出現,應該能讓李航新看清現實。」

「誰?」

「他二哥,禮吉。或者說李長吉。」白暢歪頭笑道︰「只要讓李航新誤以為復活的人不是我,是李長吉,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白暢瞧著麓揚滿目不解,只覺得有趣,笑道︰「你可明白其中的原因?」

麓揚揚起眉眼細細笑道︰「當然明白。第一,李長吉的出現必然會讓李航新亂了陣腳,許多事情都會暫停,第二,讓他知道現在他得到的關于你的消息其實都是李長吉的,更加確定了你已經死亡的消息。第三,是為了給他一個警告。」

「哦?」白暢覺得驚喜︰「你說說看,什麼警告?」

「李家的江山,他並沒有坐穩。只要先知閣和竹門願意,隨時都能將他從高位上拉下來。」

「真是聰慧啊,一點就通。」

說道此處,麓揚免不得有些猶豫︰「可是……這樣不會讓竹門再入危險之中嗎?他們……」

「他們如今有兩個天微境界的絕頂高手,還有龍脈靈石在手。青山隱蔽,想來就是千軍萬馬來襲,他們都不為懼,若是李航新真的有什麼動作,以先知閣的信息網,只怕李航新還未行動就已經被廣陵他們斬于馬下了。」

「有道理。」麓揚收斂了眉眼之中的笑意道︰「其實,你們這麼做還是為了梅林。」

「不是為了梅林,是為了天下蒼生。」白暢將手中的燕蓮扇丟到麓揚懷中︰「這個給你,這樣旁人多少都不會認為我是白暢了。」

「那你可能還需要換一張臉。」

白暢從懷中取出人皮面具,他將其帶上,竟是個俊美不凡的少年郎,全然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廣陵他們早就將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只管入了城門,而後看戲便好。」

「你們這些老狐狸,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咱們去了之後去什麼地方,直接去客棧,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叫你和我入宮的,記得啊,我是白沁,你的戲可要好一些。萬一露餡了,咱們兩個便等著被大卸八塊吧。」

「那咱們是怎麼認識的?」

「姑蘇城外寒山寺,游船相識,你麓揚喜歡交朋友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姑蘇距離江都不過數百里,你只說晚上睡不著覺,去姑蘇城外游湖,結果就遇上了同在游船的我。」

「那你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白暢將紗笠重新戴上,笑容隱藏在那片朦朧的細紗背後︰「江湖人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哪里有那麼些彎彎繞繞,他若是逼急了,我只說我是先知閣的人便好。」白暢又從懷中模出一塊葡萄紫凝脂玉玨掛在腰側,細看那玉玨上竟然有先知閣三字。

麓揚立刻笑出聲︰「你倒是齊全的緊。」

「為了這一日,我離開竹門的時候,廣陵他們就將這些東西放在我身邊了。何等聰慧的人。」

「廣陵放的?」

「淇交代的。」白暢駕馬幽幽而行︰「若是沒有龍脈一事,想來這這天下落在淇手中必然是一片盛世。」

「也不一定吧。」麓揚低下頭︰「他有此才能,卻無此心,身居高位也只是心有別意。可能還比不得如今在背後指點乾坤來的厲害。」

白暢眉宇微微一動︰「你這般見解倒是新奇。」

「感同身受吧,我也不願做梅林門主,可是……」他微微搖頭︰「總歸還是有不可抗拒的責任,我並沒有淇那樣好的福氣。」

「他的福氣也是多年孤苦換來的,我小時候見過他幾次。」似是想起什麼笑話一般,白暢望著大興城的方向痴痴笑開︰「我小時候挺不知道收斂的,仗著自己聰明讓旁人鬧過不少笑話,唯獨一次敗仗就是在淇手下。」說道這里,他又搖頭︰「應該是葉寒手下,其實葉寒小時候也不知道什麼收斂,我們一群人,如今……也不剩下幾個了。」

「大興城與你而言是個傷心地?」

「……」

馬蹄噠噠而行,白暢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果不其然,兩個人方方入了這城中,就有人過來帶領他們進宮,入宮的那一刻便有兩股刺骨的涼意襲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何人入內了。

後花園之中的李航新似是正在等他們一般。

「你果然沒死。」李航新冷笑出聲︰「黑莊也在暗暗復蘇,果然,朕就知道白暢你肯定沒死。你是如何復活的?」

麓揚望著李航新近乎痴絕的側臉冷然道︰「陛下,他不是白暢。」

李航新眉眼之中多了幾分笑意︰「麓揚,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什麼?」

那邊的白暢將面上的紗笠取了下來,聲音都變了幾分,俊美的模樣在春風送暖的桃花下面人︰「陛下,白某當真不是昔年的黑莊莊主。」

盯著那張與白暢毫無關聯的面容,李航新的指尖微微顫抖起來︰「那你……」

「在下,先知閣,白沁。」

他腰間的玉佩落入李航新的眼中︰「那黑莊是怎麼回事?」

「如今黑莊舊部都交由先知閣打理,正巧在下姓白,所以……可能眾人誤會了。」

麓揚將白暢的燕蓮扇窩在手中,頗為冷然的道︰「陛下,舊友離去已經是一大傷心事了,還望陛下能夠體諒麓揚,莫要在弄出這些莫須有的事情。」

李航新走上前,二人這才發現,此人渾身酒氣,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痴迷姿態。

「你不是白暢?是白沁?」盯著那人無比陌生的雙眸還有面容,李航新痛苦的蹙起眉頭︰「這麼說,這個世上沒有復生之法了?」

白沁滿目困惑的盯著面前失態的人,最後開口道︰「听聞世間有一秘法,能將二人的性命連成一線,方能保住將死之人的性命,二人便可血脈相連,同生共死。只是此法過分陰毒,需要十年的壽命為代價。陛下若是有想要保住的人,便可由此一試。」

「十年的壽命。」若醍醐灌頂,那方的李航新听到此話,下意識的開口︰「任何兩個人都可以嗎?」

「必須是心意相通,功力為化靈之人。」

李航新有些堂皇的看著面前的欲開不開的荷花︰「那便是救不得了。」

百花淋淋,欲泣不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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