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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三字之信

廣陵嘆然,原來只是千里尋親啊,還認錯了人。

她覺得無趣,轉身要走。

冬夜的風總是格外的刺骨,廣陵站起身後,沒有多久,那雲彩便被風又吹開。

陰影之中走出一人。

他雙目已盲,帶著白綢緞,面貌與站在他面前的劍客一模一樣。

「哥哥。」他叫道。

碧雲應了一聲,然後嘆道︰「不是說,讓你不要回頭快些離開嗎?」

「我還是要給這個人一個交待。」

那黑衣女子看著面前長相一模一樣的兄弟,握著劍往後退了一步。

「你們兩個……」

「我才是碧城,蕭蕭姑娘。」

廣陵坐在屋檐邊晃著雙腳看著那邊糾葛的三個人,無聊的打了個哈切,為何還不走呢。

若是那姑娘要殺人,她還是該出手幫著攔一下的。

那蕭蕭姑娘悶聲咬牙︰「我姐姐呢?我姐姐去哪里了?」

「蕭夢姑娘已經仙逝了,遺骸,在下也已經送回去了蕭門,不知道姑娘……」

「你胡說!!那人根本不是我姐姐。」

碧城抿唇道︰「如何不是?」

如何不是?山高路遠送回去的尸首已經發臭,面目全非?

還是說,這個女子始終不願意相信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已經離世。

那蕭蕭姑娘咬牙道︰「我姐姐可是因為愛慕你,才追隨著你去江湖之上的,她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回來便是那般模樣,你殺了她。」

「在下沒有殺她,是你姐姐……」碧城欲要解釋。

「住口!!住口!!你騙人。」蕭蕭姑娘的面上已經滿是淚痕︰「你休要騙人,我姐姐追隨于你,你為何不保護好她?她死于你眼前,你為何沒有半分愧疚,為何我姐姐已死,你還活在這世上。」

廣陵望著那蕭蕭手中的長劍,因為太用力握劍,她的虎口已經破裂。

鮮血順著長劍流下。

站在那處的碧雲卻是開口道︰「這位姑娘,蕭夢姑娘當日是在尋找我弟弟的途中發病身亡的,如何能怨的了我弟弟?」

「你們兄弟二人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我姐姐分明是被你們殺死的,你們……你們……」她眼中冒出肅殺之氣,輕功點地,立刻擊去。

那碧城只覺得心中一陣傷懷,顧不得其他,也不去抵擋,仍由那女子提劍上前。

碧雲卻揚劍抵擋住,一陣勁風飛出,將那女子擊出六尺之遠。

「哥哥。」碧城開口喚道。

「你莫要管她!!這女子簡直就是個瘋子,蕭夢在省城染上寒疾與你有何關系,你為何要平白無故的被她追殺至今?」

廣陵看著那鬧劇,心中感慨萬千。

為何嗎?

其實,這女子雖然蠻橫無理,卻也是因為惱羞成怒。

她望著天上的明月,不由的困惑開來,這女子為何要這般瘋狂的找這兩個無關的人報仇,可能就是因為一定要一個人怨恨吧。

有時候失去親人,不僅僅只是會悲傷,會絕望,更多的是心中那種不知何處而來的憤怒,和那種不知道何處而生的悲涼。

因為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失望,所以……總歸還是要找一個人責備的吧。

她責備著面前的碧城,可是等到那股怨氣消失,說不準,她也就不知道自己今日為何這般執著了。

蕭蕭被擊潰在地,口中大口吐著鮮血。

那碧雲收了長劍。

走到碧城身邊︰「走吧。」

「嗯。」

江湖上荒唐事很多,荒唐的人也很多,她見過很多,看過很多。卻總能在不同的事情里面看到很多相同的事情,也能在相同的事情里面發現不同的性質。

「陵兒,你知道嗎?江湖的美妙就在于它的自由和疏闊,同樣在于它的狹隘和情仇。」

廣陵望著月光,想起淇的這句話。

她對月自言道︰「我明白了。」

歸來時就听到麓揚大吼的聲音︰「好,你什麼都有道理,但是關我什麼事呢?今天你要是再說一句勸我離開的話,我明日就公告天下,說你白暢與我麓揚是友,一分也不拖沓。」

屋中傳來白暢咳嗽的聲音,應該是被氣的。

她坐在窗戶上,不由的感嘆起來,麓揚那里知道人生嫌惡這四個字,他自小就是在萬人的期待之中成長的,縱然孤獨悲涼,卻也是安全一生,從未失去過重要的東西。

廣陵不由的嘆氣出聲,可是說到底,當年在梅林,麓揚他……也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失去的。

他從未有過珍惜的東西,哪里能談得上失去呢。

眾人皆羨慕麓揚一生,少年成名,門主之位,可卻也從來沒有人為他想過,這一切可是他心中想要的。

好不容易來了一個白暢,終于真心的為他打算了,若是不在亂世相逢,想來他們二人必然每日都是把酒言歡,對月長嘯的。

可惜生于亂世,也不知道下一秒被傾覆的到底是哪一家門派。

她掩上房門,靜靜的坐在屋中,想了想還是閉上了眼楮,本以為自己很快能入睡。

卻不料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上車,廣陵明顯的看到麓揚面上的不悅和白暢更加蒼白的臉上。

看來昨夜是沒有談攏。

她駕著車接著往前走,都不過是二十有余的人,正是少年沖勁最強的時候哪里就能退讓了呢。

城郭的溪水旁,麓揚穿著白暢的白衣裳,正在取水。

「你和他生什麼氣啊。」廣陵手里玩轉了狗尾巴草,隔著門簾對白暢道。

那邊的白暢亦是一聲嘆息︰「他哪里知道如今的局勢。」

「那不是也挺好的嘛。」廣陵笑道︰「你也沒有必要為了這個事情和他生氣啊,你們兩個今日一早上都沒有說話了。」

「我懶得理他,你是不知道他昨晚說了些什麼混賬話。」

廣陵哪里不知道,昨夜他們吵了多久,她便听了多久。

「可是他要昭告天下,說你們為友?」

車內的白暢微微一頓,隨即道︰「也是你們這些化靈人的耳朵始終和我們不一樣。」他咬牙道︰「我給他氣的吐血,他居然還是佔了道理的那個。」

「咱們莊主也遇上對手了。」

白暢道︰「想起當日在西湖遇見的麓揚,再看看今日的麓揚,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那也是自己作出來的。」廣陵笑道︰「這世上除了徐帆,也沒有幾個人認真听他說話,如今徐帆有了段思繡,二人就算再是兄弟情深,也難免要生疏一些,剛剛好你在這個時候送上門來,又和他一路降妖除魔,踏遍四海,還經歷生死,我倒是覺得麓揚不是變了,而是在你面前漸漸的暴露出本性來了。」

她說道本性二字,不由的笑出聲︰「我說真的,我覺得你和麓揚特有意思。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沒有心機的被他人氣到,也沒有見到麓揚這麼任性的想要肆意妄為呢。」

「他……」白暢猶豫了一番,心里像是有話,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只听見廣陵一副非關風月的語調︰「你們兩個啊,都在彼此面前暴露本性,然後就吵鬧,可是這吵鬧也不見你們有什麼真的裂痕,畢竟你們爭吵的原因,都是在為對方的安全考慮。」

她將那狗尾巴草編成一個戒指的模樣,放在半空中欣賞,卻被藍兒和金兒搶去,在車頭玩鬧起來,她盯著那邊撅著**對著她的兩個小家伙,不由的笑出聲︰「你們兩個啊,就是打不散的摯友。」

白暢在車內,靠著門窗,嘴角始終是帶著笑的,他閉上雙目,像是認可一切的溫和︰「我知道啊。」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在這里,你害怕麓揚會出問題嗎?你那黑莊要是真的全部倒戈了,我就叫龍脈呼喚百獸,把你那黑莊完全踏平。不是你控制之下的黑莊,還是毀了為好。到時候你就放下一切,跟著麓揚去梅林吧,反正他那個性子肯定是處理不好亂世之中的許多事情的。」

白暢只是輕笑,語氣里面有無數無法割舍的為難︰「哪里有那麼容易呢。」

麓揚回來的時候,拖著兩瓶水,一瓶給了廣陵。

另一瓶,放在他心口。

「怎麼。你把那水壺當成護心鏡了嗎?」其實她知道的,白暢不能喝涼水,他想要把那瓶水焐熱了再給他,都是些別扭的人。

見麓揚一副嫌棄的表情︰「沒什麼,我騰不開手而已。」

然後進去車子里面。

廣陵立刻駕車前行,听到車子里面傳來,麓揚別扭又不誠懇的道歉︰「我昨晚不該氣你,你別氣了,喝水吧。」

白暢也不是扭捏的人︰「謝謝。」

「這麼客氣干什麼。」他看他一早上不理會他,就連上車都是自己強撐著爬上來的,昨晚又一時激動給他氣到吐血。

這個愧疚,這個難堪啊。

可惜這麼多年,他也從來沒這麼鬧過,更沒有對誰說過重話,這麼一鬧,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和白暢和好。

一杯水解恩仇吧,反正黑莊是不能不去,那自己就控制一下,少對白暢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馬車徐徐而行,他們不像是趕著去處理江湖上的急事,更像是在山川之間游玩的旅人。

西邊總歸是山多過水。

這一路行來已經有不少山石攔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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