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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無奈何須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大哥常常站在竹子的枝頭,原本高聳筆直的翠綠被壓得彎彎的,大哥就站在那處,有時候迎著初陽,有時候伴著晚霞。

竹門多數為寒日,許多時候都是銀裝素裹,她和淇常常能看到大地一片白茫茫中央站著一個藍衣人,那時候他們都很奇怪為什麼大哥總是喜歡站在那處看風景,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也問過。

大哥說,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是想站在高處感受一下,什麼是高處不勝寒。

淇告訴廣陵,大哥應該是在想他流散在外的家人。

那時候廣陵還不懂這些意思,只是拉著淇說︰「咱們也沒有辦法幫著大哥找到家人,那咱們就陪著他一起看風景吧,你不是告訴我,高處不勝寒的意思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高處旁人都無法陪伴,所以心里會有孤寂的感覺嗎?那咱們就不要讓大哥又這樣的感覺,叫上七七他們一起,我都去看風景,大家一起吹簫彈琴,你說好不好?」

那時候淇卻是答應了廣陵要這麼做,竹門的所有人都一哄而上,站在葉展的身邊。

葉展總是笑著的,漸漸地他不再去高處,而是落在地面與染冬賭書。

有一天,廣陵和淇摘了一籮筐的春筍回來,還帶回來了不少竹林里面廢棄的竹子,打頭歸來的是那只青色的麒麟,搖頭擺尾好神氣的樣子。

他們盡量小聲的靠近,屋中的人正在撫琴,絲毫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

屋中有染冬的聲音。

「你最近很少去枝頭看景色了,可是大家全都去找你你覺得煩惱?」

葉展停下撫琴的手,輕聲笑道︰「沒有,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再去了。」

「什麼意思?」染冬總是美的,都說廣陵美,那是一種來自山間深處的靈氣源源不斷叫人觸及不到,也不敢靠近。

可是染冬的美勝過仙子,帶著輕盈的曼妙和朦朧的靜然。

一舉一動都帶著牽動著人的心。

葉展收起那琴,模著冷冷的琴弦︰「我總覺得無人可以與我共賞一片風景,所以總是自己一個人去看,可那丫頭居然帶著人一起飛了上來,叫我這淡淡的矯情全都打破,所以……我又何必再矯情。」

「怎麼……」是染冬嬌俏的嫌棄︰「你覺得我也不能和你共賞一片風景嗎?」

葉展討好的聲音︰「我錯了,可行?你不要為難我啊,我都說了,那是我一片矯情,你非要我如何,我要如何呢?」

染冬不吃他為難這一套,繼續和他生氣︰「你這如何不如何的,我如何知道,且不說如何,你就說你要如何就好了。」

門內是葉展疏狂的笑意︰「你最近和廣陵那個丫頭學得越發伶牙俐齒了?這套如何,要如何?」

清風帶著微微的涼意,吹動門廊上一排銀鈴,叮叮咚咚像是落雨的聲音,陽光很好,廣陵一轉頭就對上了淇那雙落滿陽光的眸子,嘴角也漾著笑,得意的不行,全然一只偷了油的老鼠,她也借了淇嘴角的笑意,整個人都帶著歡喜。

拉著淇往一旁躲去……

很快染冬便從屋中飛出,葉展緊跟其後,兩個人紛紛飛飛的進了竹林。

站在院中習武的澤新和曉柔看到了躲在暗處的廣陵和淇,滿臉都是無奈和八卦︰「他們兩個怎麼了?」

廣陵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很快就是兩把暗器飛來。

淇揮手,就將那暗器凍住,一副山大王的模樣︰「敢動她,當心我凍你們啊。」

以前的七七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立刻抱著黃鳳鞭跳出來,拉著正在看書的禮吉道︰「我們四個打你一個,看看誰怕誰。」

一身青衣的清俊少年立刻拔劍︰「來啊,看看誰怕誰。」

然後就是一場大混戰,廣陵抱著一籮筐的春筍,身邊的小綠也立刻蹦出去,黏在那些人身邊,來回扭打。

一時間整個院子里面都是各種真氣的顏色,還要飛揚的衣角,更多的是歡喜和吵鬧。

廣陵將那筍子放在腳邊,自己坐在階梯上,單手托腮看著他們來回飛舞的模樣。

空氣里面有青竹的冷香,還有陽光溫暖,還有點點水珠和翩然而至的蝴蝶。

一切都美的不像話。

然後,淇贏了,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凍住了。

就是那麼正好,一縷縷陽光緊接著撒下來,淇就站在那里,少年的得意和張揚全都寫在臉上。

她記憶中的淇,原來一直都是這樣歡笑的模樣。

你看,這個人就算離開了,留下的都是這樣美好的模樣,那麼那麼的美好。

驚醒一般,廣陵猛地覺得身子一沉,睜開眼楮,是李家軍營,麓揚在樹下抬頭看月光,他們方才在說什麼?

對了酒狂和浣花,也不知道他們如今在什麼地方。

她像是忘記了什麼,又重復了一遍︰「酒狂和浣花成親的時候,你們都是不能去的。」

麓揚抬頭,奇怪的看了廣陵一眼︰「你剛剛說過了。」

「是嗎?那就再說一遍。」

麓揚道︰「不過徐帆成親的時候,他們應該會來的,畢竟他們不用在意這些。」

「是啊,他們可以偷偷的來,你們也可以偷偷的去。」

廣陵輕笑起來︰「麓揚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什麼?」麓揚看著自己衣服上的花樣,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仙鶴,栩栩如生。

「門主啊,你不會後悔做這個門主之位嗎?」廣陵好像不是想要知道答案,她只是想要說話,可是又不知道想要說什麼,麓揚也感覺出來了。

其實他們都一樣,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總是想要說些什麼。

樹上零零落下一片樹葉,正巧落在麓揚的手心,他盯著葉脈看了很久。

才東拼西湊的回答道︰「听白暢說,當年門主留下楊慈也是迫于無奈,因為想要保住梅林,呵……怎麼說呢,我知道,我知道做門主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除了名聲好听一點之外,也就沒有什麼好事了,就連言行都代表了一個門派,像是一個被人看在眼里的人,靈兒啊,我覺得我還是比較適合去江湖上流浪。」

提到楊慈,廣陵微微蹙眉︰「其實那個楊慈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啊。」

「嗯?」

「當年梅林站錯隊,已經面對著滅門的危險,若不是楊慈一意孤行,要嫁給洛非笑,想來梅林也不會有如今第一門派的稱號。」

「若是今日李航新沒有得到天下,是不是我們梅林也會有滅門之災?」

「想來如何。」廣陵老實回答道︰「若是這天下真的沒有落在李航新手里,你們梅林以後想要維系武林必然有一定的難度,必然會有其他的門派仗著朝廷的支持,後來居上。若是這天下落在李平成手里,你們梅林就危險了。」

「為何?不都是李家嗎?」

「不一樣的。有時候一家人在一起更為可怕,你以為李平成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嗎?大哥和我說過,他當初離開葉家就是因為兄弟內斗,導致王朝衰敗,後來再也沒有凝聚的力量,他總是很懷念當時有敵人的日子,至少那個時候所有葉家人都是一心殺敵的。」

她想了想又道︰「李航新估計沒有告訴你們,他前兩日被刺殺了,看傷口應該就是前幾日的事情。」

「李家三個公子,李平成,李航新,李天色。各個放在當世都是厲害角色,李天色雖然比不上兩個哥哥,但是他心狠,手段也多,要是明著和兩個哥哥斗,他肯定不是對手,但是陰著來,他兩個哥哥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

麓揚想了想︰「你知道為什麼先知閣選擇了李航新嗎?」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問,不過,我能感覺的出來,或許李航新不是那個最好的人,不過在看過這麼多亂世梟雄之後,我想,他應該是最合適的人。」

「最合適?」麓揚想了想這三個字,最後點頭笑道︰「確實啊,他確實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又是沉默……

月色蕭條,麓揚有些犯困︰「我回去睡了。」

「嗯。」廣陵這樣回答道。

麓揚走後沒有多久,天空就飛來幾只白鴿,那白鴿都是訓練過的模樣,消無聲息,廣陵輕輕笑了,是黑莊的鴿子啊。

一陣竹哨的聲音響起,屋中走出來一黃衫人,廣陵想起來,白暢穿上了麓揚的衣服。

待那人看完所有的信箋,將紙條碾碎成沫後,搖著扇子一副閑暇的模樣,信步走來。

「賞月?」

「休息。」

「竹門的人都是這麼休息的嗎?」

白暢也在方才麓揚坐過的地方坐下了。

「麓揚,剛剛才回去,你們打算輪番找我聊天嘛?」

「那倒不至于,我還有一輪鴿子要等。」

同樣的一件黃衣穿在不同人身上總歸還是不同的模樣。

「你穿這衣服是為了隱藏身份嗎?人人都知道,黑莊莊主常年白衣飛舞,燕蓮扇搖晃,你在躲避什麼嗎?」

站在那處的白暢沒有料到廣陵會這樣看破他的心思,只能無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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