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季正浩剛開始在勸慰季敏,漸漸地,開始說起往事,說起這些年來自己的心結,絮絮叨叨的反而在宣泄自己的心事。
季敏面向窗外,手里抱著小時候舅舅送的毛絨女圭女圭,垂著眼鏡,看不清神情。只是再听到季正浩說起每每夜深人靜,他總會想起小時候的她,總會覺得自己錯了的時候,眼眸深處有一絲異樣。
那一絲嘲諷意味十足的幽光只是一閃而過,隨即又波瀾無起。
胡玉芬被雙規的時候人們恨不得跟她劃清所有關系,在她坐牢這一年,去探望過她的人寥寥無幾。
在她去世的第一天,也就那麼幾個曾一起共事或者曾經的下屬來吊唁。
可是第二天,裴坤海、喬琿幾人代表裴喬兩家來過後,也不知怎麼的消息就傳出去了,緊接著人們絡繹不絕。
他們紛紛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來安慰季敏。
季敏只是垂著目光,看都不看一眼,安靜的站著。有的女人為了套近乎想去抓季敏的手,她便往後退,要麼躲開,令那些人尷尬無比。
下午的時候,她去房間休息,一睡天亮。
這兩天太忙,季正浩沒有走,因為他畢竟腿腳不靈便,宋玉芝留下來照顧他。也算他們有自知之明,晚上的時候兩人去酒店休息。
慕司宸握著季敏的手,拿出速記本寫下一行字詢問她的意思。
‘阿敏,如果你不想見到他們,我讓他們立刻離開。’
季敏搖搖頭,神色有絲愴然。
季正浩,到底是她的生父。
無論他做了什麼,生養之恩不能磨滅。
媽媽已經走了,深愛著媽媽的馮叔叔也走了,媽媽活著的時候孤寂半生,去那個世界了,卻是有人陪著。
所以,他們夫妻的緣分早就斷了。而那些恩恩怨怨,也是過去了。
對于季敏的態度,慕司宸心中寬慰。
他摟著季敏的肩膀,柔聲說︰「逝者已矣。阿敏,比起我,你還是很幸運的。不像我,連親生的父親是誰不知道。
阿敏,我以為回到平凡的身份就能給你一份平和的生活。可是,我卻讓你接二連三的受到傷害……
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放你離開,讓你從此不再受到傷害,可是你的憤怒給了我太好的理由,我放不下也放不開了。
阿敏,你放心,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包括,我自己。」
季敏依偎在慕司宸胸前,什麼話也沒說,眼眶卻蓄滿了水,她狠狠地咬著唇不讓淚水流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直有慕司宸擋在前面,護著她。
她季敏,從來不是一個弱者!
翌日清晨,季敏拉著慕司宸的手,寫下幾個字。
‘我想回家。’
慕司宸詫異的望向季敏,她清澈的眸光只是等候著自己的回答。
‘好。回家。’
這一刻,慕司宸的心情無法言說。
他從記事起到現在,最渴望的溫暖無非一個有季敏在的‘家’而已。
沒有人能體會從胡玉海出事到現在,他幾乎經歷了滾油鍋上刀山的心路歷程,他的痛苦抉擇,他的擔憂,他的害怕。
季敏的這句話,猶如救贖他靈魂的梵音,讓他幾乎僵冷的心又恢復了溫度。
季敏又寫了一句話︰不想告別。
慕司宸凝眉,捧著季敏的臉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心疼的將她擁在懷中。
他恨不得將所有痛苦背負,恨不得替她受這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