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或許是因為奚丞相囑托了晏祥,而那個面具男正是有人派來要殺自己滅口的,所以他們就打起來了,不該是嵐月刻意和自己撒謊,那個面具男也不該是申英……
可如果,事實正如自己猜測那般,自己又應該要怎麼辦?
忽然一股寒意侵襲了奚絡的渾身,逼迫得她不得不中斷腦內一切猜想,雙手亦松開了錦被,無力的攤開,現下,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哪怕精神飽滿,在柔軟大床與無所事事的促使下,奚絡仍是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再次睜眼,卻是一片漆黑,有過一次被綁經歷的她驟然騰升出了幾分不好的念頭,只得用錦被蒙住了頭,在內心不斷安慰著自己,不時環視一圈黑黑的屋內。
查視了許久,從最初的精神緊張,演變到了百無聊賴,本想再次睡去,忽然瞥見一個模糊的黑影,許是白天猜想的太多,或者已經習慣了意外,奚絡都沒空去尖叫吶喊驚慌,反而很是鎮定的想去看清那人的面貌體形。
「師傅?」
「哎!徒兒。」
這妖嬈中透著一絲不著調的嗓音,果真是丑文。
似是沒想到會被奚絡給發覺了,丑文條件反射性的回應了一句,身形卻是一頓,繼而一溜煙的竄到了床榻前,滑稽的沖她拱了拱眉毛。
「是他讓我來保護你的。」
「哦。」
本還想在她面前邀功一番丑文詫異的發現,奚絡的語氣淡淡的,完全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
「為師好不容易才在廢墟里把它給撿出來的,你看看你看看,它都被烤焦了,雖說是一根笛子,但它也是有靈性的,不信你听听,它在哭呢。」
丑文說著還一個勁的將手中之物往奚絡的耳邊湊,這樣的胡話卻沒惹得她出言反駁,反倒像個做錯事了的孩子般低下了頭去。
「對不起……」
「你和我道歉干什麼?」
「徒兒當時只顧著逃命了,沒有想著要帶它逃出來……」
奚絡這話說的振振有詞,語氣又委屈至極,惹得丑文愣了一愣,過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忍俊不禁中透著一絲無奈,見她將頭越埋越低,便用玉笛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讓我說什麼好,你這傻丫頭,說你幾句還當真了,這東西就是再有靈性,那也是一死物,怎樣也比不上你的性命精貴。」
听得丑文這樣講,奚絡捂著額頭沒有說話,心底不覺劃過一絲暖意,可似是令他方才那一敲,昨夜的痛苦經歷與申英迥異的反應齊齊灌入腦海,委屈涌上心頭,鼻端驟然一酸。
「哇」
猝不及防的被這一聲吶喊嚇到一跳跳出了老遠,再定楮一看,床上之人竟是哭了出來,驚得丑文瞪大了雙眸。
「你干嘛了這是?!」
這一詢問成功讓奚絡的嗚咽聲頓了一頓,卻絲毫沒有止住她要哭下去的念頭,片刻間演變成了嚎啕大哭,似是要將心肝肺均數給嚎出來似的,听得丑文是心亂如麻,好不容易等到哭聲一停,卻在下一瞬合並出了打嗝聲,似是被自己給噎住了,沒辦法只好上前去輕拍她的背部,像伺候祖宗一樣的伺候著她。
好在這里偏遠,外邊沒人,要不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干嘛她了呢……
丑文百般無奈的暗襯著,手下動作卻是沒停過,待奚絡不再抽泣了,才直起了腰身退至床旁,佯作不高興的望著她。
「對不起嗝,師傅,徒兒嗝、心里太煩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瞧瞧你,你這年紀輕輕的,煩惱倒是不少,反正我看你也不敢跟外人訴說,不如說與師傅听听?」
「這……」
「你看你這個不孝徒弟,竟然還防起師傅來了,師傅適才還借你肩膀給你靠了呢,鼻涕泡沫都揩在我衣裳上了,我說你什麼了我。」
「不是,我沒有防你師傅,只是,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就從你最煩的那一件開始說。」
「說呀,怎麼不說?」
「不是啊師傅,它們都太煩了,我還是不知道說哪件。」
「嗨呀,我看你就是在防備著我,要不然就是在耍我了!」
「沒有呀師傅,我說,你也知道昨天晚上竹屋失火了,然後有一個人他……」
在丑文這潑皮般的開導下,奚絡已打算將昨夜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一遍,他亦是無比專注的認真听著,忽然間屋外傳來一動靜,還要繼續往下說的人毫不知情,作為听者的丑文臉色陡然一變。
「噓」
及時給奚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丑文平復著激動到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沖她嘿嘿一笑。
「給你開玩笑的,不必真的說出來,主要是你說出來了師傅也不懂,況且,徒兒你要懂得,有些東西就是要藏在心里,任你再怎樣信任一個人,都不要和他說出來,答應師傅,好麼?」
「好。」
早已習慣了丑文的多變,對于他打斷了自己,奚絡也沒做多想,只是有些失落的垂下了頭去,忽然一股味道飄進了鼻端,使勁嗅了嗅,立馬嫌棄的捂著鼻子縮到了床角。
「師傅,你,是不是近幾日沒沐浴啊?」
「造反了你,你這是什麼眼神?你什麼意思,把話給我說清楚咯!」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徒兒只是開個玩笑……」
「還會舉一反三了你,要不是為師我心腸好,換作別人听到你這樣講,早就打死你了。」
「嘿嘿,所以說師傅對徒兒好嘛……」
隨著奚絡的話音落地,漆黑一片的屋內又恢復了寂靜,一陣沉默無言間,屋外似是再沒了呼吸聲,丑文摩挲著手中玉笛,在幽潤華光的映照下眸光一暗。
「咳咳,那個,師傅這幾日忙,就沒燻香……」
丑文這麼明顯的暗搓搓替自己辯解,倒是沒有惹得耿直的奚絡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原來師傅你是燻香燻得呀,之前我就覺得師傅你身上太香了,還很是羨慕,以為師傅你天生就那麼香呢。」
听得奚絡這蹩腳至極的討好話語,丑文依舊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呵呵呵,是麼?早知道就不和你說實話了,興許還能讓你保留幾分崇拜感呢。」
「師傅……」
「怎麼?」
「其實徒兒一直很崇拜師傅的,正是師傅教我的魅術,讓我撿回了好幾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