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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謎團盡解

介紹一個把做師傅認識官居正三品的工部尚書。

听起來像是個笑話。

林鈺提筆打斷他道︰「沒有好處你會幫他?」

崔澤臉一紅,拍了拍桌子道︰「五十兩銀子,一人一半!怎麼樣?」

林鈺一怔,「什麼時候蘇師傅的身價這麼高了?才見一面就開價五十兩?」

崔澤露出一種你怎麼才知道的神情,斜了她一眼道︰「多少織錦染色莊子挖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不過是听說他跟你簽了賣身契,那些人才作罷了。現在工部這里可不是織錦,你總會放人吧?」

林鈺白了他一眼。

說得好像自己是青樓老鴇似的。

「那你說說,工部找他做什麼?」

崔澤嘿嘿笑了,似乎那些銀子已經唾手可得。

「工部自去年領命黃河疏通防災之事,遇到了不少麻煩。後來扒拉出前朝的緩通錐,說是安置在大船上,在容易決口的地方劃拉幾遍,便可以降低些河床。不過那東西如今壞掉了,因為是前朝的,無人可修。所以」崔澤攤了攤手。

本朝工部下設四個分部,分別是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其中水部掌天下虞衡、山澤之事。疏通河道使百姓免于災難,的確是他們的職責。

蘇方回沒有應聲,輕輕摩挲著手上的茶杯。

魏青崖略一思索道︰「我記得《治河策》有言,‘防止水患,上策是人工改道,中策是寬緩分流,下策是加高增厚堤防。’這尚書大人也是有趣,倒想出了降低河床的辦法。」

崔澤擺了擺手道︰「不是他想的,是前朝大司空官員想的,他只是拿來用罷了。」

魏青崖又道︰「這種事情,工部會提供酬勞的吧。」

「當然,」崔澤笑眯眯的看向蘇方回,「怎麼樣,走吧?」

蘇方回一笑,「我在等我們東家點頭呢。」

崔澤站起來眼一翻,瞧著林鈺差不多寫好了文書,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幾案上,問道︰「听見了沒?快點頭同意。」

「好呀,」林鈺一笑,「酬勞里要有我一份。」

「就知道你是個不吃虧的!」崔澤恨恨道,看蘇方回仍然在猶豫,忍不住靠近他道︰「跟你透漏個消息,如果你答應了,這次你去汴州,便有幸接觸當朝權貴。以後記上一件大功,朝廷便不會想什麼出身問題,破例提拔你,也是有可能的。」

蘇方回罪臣之後,三代之內不能供職于朝廷,現在已經不是秘密。

「要去汴州啊?」林鈺慢悠悠地問。

「當然!長安附近的河堤又不需要清淤。汴州那邊,雨水多的時候總少不了被淹一次。」崔澤侃侃而談,倒不像個不務正業的紈褲子弟了。

雨水多嗎?

林鈺抬眼看向門外。

剛才只是細密的雨滴,此時倒像是瓢潑大雨了。

前世的這個時候,雨水也這麼多嗎?

她記得那時候她因為獄中傷情一直躺在床上,魏青崖在做什麼呢?

她抬眼看向不遠處坐著的人,那個人清新俊逸、面如冠玉,臉上沒有過惱怒的神情,總是溫和地笑著。

不過前世的時候,他的笑里總是含著些郁郁。

那個時候,他好像托人做了一把青底粉花的油紙傘,說等她能站起來了,便帶她出去走走。

有一次他回來了,臉上有些擔憂,他說

林鈺呼的站了起來。

「崔澤!」她叫到。

「反了你了!」崔澤跳了起來。

能直呼世子名姓的,整個大弘恐怕找不出十個人。

林鈺盯著他,「你說,要去汴州疏通河道?」

「是啊。」興許是看到她臉上不同于往常的神情,他回答得很快。

「你說,這次去汴州的,還有當朝權貴?」

「沒錯啊,衛所不放心禁軍,還請我帶著兄弟們前去護衛呢。」

「哪個權貴?」林鈺問道。

「我不能說。」崔澤果斷拒絕道。

外面的暴雨傾瀉而下,遮蔽日色,沒有閃電,卻似乎有一道寒光劈在林鈺心頭。

「是東宮太子,」她說道。

隨即重重坐了下來,猶如身上萬斤重擔,一時難以承受。

「是東宮太子,」她喃喃道,「對不對。」

大弘顯慶八年,自初夏始便陰雨不停。朝廷卻不覺凶險,仍按以往慣例,由工部著人疏通河道,未加固堤防。至五月底,雨未停,有傳言說汴州必發洪水。工部尚書左大人親至黃河沿岸督查疏通河道之事,然汴州民眾拖家帶口往南逃去,更是有人直接落草為寇一時匪亂頻頻。皇帝陛下著東宮太師、太保陪伴太子殿下調五萬兵馬親至汴州安撫民眾。太子以十二歲之齡,不著鎧甲,在城門挽留數萬民眾,允諾親自駐城護河。民眾感激涕零,終于平息亂象。

然而六月初,黃河決堤了。

那一年魏青崖被人推著輪椅走進屋子,看到她時,神情憂慮。

他說,黃河決堤,汴州城已成汪洋,太子失蹤,工部尚書一條白綾自盡以謝罪。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重生以後她忘記了呢?

因為她不認識太子,不認識工部尚書,她切切實實的痛苦是,葉城後來被屠盡全城。

而且她模糊記得,後來太子找到了。雖然听說身上受了傷,但是保住了性命。至于汴州那些百姓,她不認得,所以只是傷懷過,卻不刻骨。

林鈺揚手在自己額頭拍了一下。

我真是,太自私了!

再拍第二下時,蘇方回已經過來抓住她的手臂。

「怎麼了?」魏青崖也站了起來,卻因為距離尚遠,只是關切地看著她。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說‘若天氣誠如你所言,則事情便辦成了一半’了」林鈺恍然道,那話就在她嘴邊,可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力量阻擋著她說出口。

她知道那力量是什麼。

那是洞察了陰謀後的恐懼。

「說什麼呢?」崔澤也湊了過來,「你怎麼知道是東宮太子的?我可沒有告訴過你!什麼天氣,什麼事情?小東家你瘋魔了吧?」

林鈺臉色發白,看向魏青崖,「他們要殺太子,要拿整個汴州做陪葬,只為殺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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