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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的響聲從屋頂的瓦上傳來,將微雲從酣夢中驚醒。她睜開眼,昏暗的燈火下,一支細管從紙糊的窗上伸了進來, 淡黃迷煙被吹進來。

微雲躡手躡腳,凝神閉氣,取了浴桶邊的濕汗巾,堵住了細管。

屋外「撲通「一聲,微雲打開門, 見門外倒下了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一位蒙面男人回首望了她一眼, 縱步飛向對面的房梁,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難不成, 這是家黑店?微雲思索,掩住口鼻走下樓梯,小小的客棧中靜謐無人, 唯有後院大通鋪內,三四個店小二呼呼大睡, 呼嚕聲此起彼伏。

她提氣轉了一圈, 今日她所雇的馬車已不知去向。微雲臉色難看,也許她被什麼人盯上了。

微雲上樓, 拖入了門外昏倒的男子。她掩住屋門,綁住地上男人, 又潑了他一盆冷水, 那男人驚醒過來, 驚恐地看著她。

微雲手里拿著刀,把懷中千里雪的解藥撥出一顆喂入他口中。她用刀抵住他頸邊動脈,惡狠狠道︰「你現在已經被我喂了致命毒藥,要想活命,就乖乖回答我問題。快說,你是何人,誰派你來的?」

男人額頭有冷汗流下,他回道︰「稟… …稟女大王,我是這附近的山匪,奉我們山寨大當家之命,下來… …下來… …劫你們。 」 他眼珠轉了轉,道︰「 女大王饒命,是有人說從外邊來了兩位旅客,其中一位是個絕色美女,我見猶憐。我們大當家最是憐香惜玉,他一時忍耐不住,就派了小的來請人上山。」

絕子?微雲皺了眉頭,男人繼續道︰「 小人知錯,再也不敢打你二人主意,女大王饒我一命。」

微雲心里有絲微妙的驕傲,絕子,恐怕是指的她吧。

她尖刀更近,薄薄利刃挨緊了男人的動脈,只要他敢動必然會血濺當場。微雲問道︰「你們是如何知道的,剛才逃走的黑衣人又是誰?山寨中人有多少,位于哪處山頭,方向為何?」

他戰戰兢兢︰「 稟… …女大王,你所雇的車夫就是我們的人。其實我們山寨中有一部分人被稱為‘斥候’,他們在附近的小鎮中喬裝打扮成販夫走卒,專門接待外鄉客人,卻暗暗估量被盯上的肥羊。你們… …其實早就被盯上了,他說馬車內有位病怏怏的美女,雖不怎麼露面,容色卻難得一見。」

微雲捏著尖刀的手顫了顫,那絲淺薄的得意被擊得粉碎。她神色有些難看,恐怕那車夫所說的病怏怏的美女是指唐九。若她未料錯,他懷攜著唐九時,散落漆黑長發的他偶爾抬頭,被那車夫瞧去了,頓時驚為天人罷。

只是眼瞎嗎?她一個嬌弱女子竟然比不上一位男子,真是奇恥大辱。

微雲握著尖刀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擦出了些血跡,男人頓時魂飛魄散,口中求饒︰「 小人… …知錯,小人擅長迷昏商旅,而方才逃去的人則是我們山寨中輕功翹楚,我們山寨**有一百二十人,山寨建在城北蜈蚣山上。我什麼都說了,什麼都說了。」

微雲挑眉,心中暗道,不好,若是逃走的黑衣人輕功極好,恐怕此番已去報信了。

「 盜匪猖獗,此處就無人管管嗎?」 微雲語氣沉下去。

他冷汗淌濕衣襟︰「 我們不傷害鎮上之人,都是找外來旅客下手,而且每年對官員孝敬納貢不少,當地官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就過去了,鎮中居民也是習以為常。」

「想必你的同伙已經報信去了,這里離山寨來去多遠?」 微雲喝道,語氣嚴厲。

他顫抖︰「 快馬加鞭,來去不過一個時辰。」

微雲愁色頓生,等到報信之人回去,說不得這群匪徒會下來圍困她。這官府、居民都裝死,她定然會陷入孤立無援中,只有走為上策。

她當機立斷,大掌拍暈了這盜賊,隨意從屏風上扯下衣裳,裹住唐九,挾他到腋下。她催動純陽訣,步履如風從窗口跳了出去。

她在昏暗街道上,穿小巷而過,急急朝西而去,生怕遇上盜匪。她提氣狂奔,等回神時,早已出了小鎮。

月色冥冥,秋風肅殺。

微雲將手中裹挾的唐九朝地上一放,扶著一棵歪脖子樹喘了喘氣,平靜過後,她席地而坐。唐九昏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像一尊玉人般。微雲手指探到他鼻息,又側耳傾听他心髒跳動,竟無聲無息。

她按了幾下,又對著他唇里不停吹氣,唐九依然無聲。微雲觸踫他手臂和胸膛,入手冰冷至極,猶如一塊寒冰。

難道他死了?微雲怔了怔,等了許久,唐九已經逐漸僵硬。

她咬唇刨了一個土坑,把他放入其中。他安詳靜謐蜷縮在一起,形貌昳麗,玉容生輝。

微雲道︰「唐九,你雖不是個好人,如今死了萬事消散,就此罷了。我與你既然同行一場,也不能讓你暴尸荒野。」

她嘆息一聲,實在不忍心他死後還受捆縛。

微雲蹲子為他解去了手上繩索,又去松開他腿上麻繩。就在此時,唐九出手,疾若閃電,在她頸下點了一下。

微雲立時感到酥麻,僵在原地,被唐九點了穴。

唐九彎身扯去了腿上的麻繩,扔得遠遠的。他莞爾一笑,如芝蘭玉樹,手指捏住了微雲下頜,嘆道︰「 你心腸可真硬,女子天性惜弱憐小,我病中一番做戲,竟然也沒能讓你卸下心房。」

微雲寒氣入懷,牙齒咯咯直顫︰「你發燒是假的,對不對?」

「是呀,什麼都是假的。包括我暈倒,高燒,喃喃而語到最後假死,都是騙你的。」 他微笑︰「 未曾想,你如此小心謹慎,即使我病中柔弱可憐,你也依舊不松了綁住我的繩索。」

他喟嘆︰「如今,該你落入我手中了。」

她扔下唐九,冷冷道︰「唐九,我若是爆體而亡,你以為你活得了?你既然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道︰「我若是要死,一定會先讓你受盡苦楚。」

她內力催動,反身按住他,連連擊了他三掌。

唐九連咳三聲,吐出一口污血。他臉頰生起薄薄紅雲,喉嚨微微動了一下。

他語氣顫抖,目含春情︰「微雲,你過來親親我。」

微雲清楚自己力道,他應該痛極才是,不料他還能有旖旎心思。

微雲一怔,鄙夷道︰「你不是說別人生而為賤嗎?你看看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這般模樣,又何嘗不卑賤?」

他瞬時咬住唇,再不肯發出求饒之聲。這人真是奇怪,時而能伏低做小,時而毫不在意地說自己是妓生子,卻在此情下,倔強無比。

唐九眼中陰雲密布,緊咬牙關。

他呼吸急促,抖動著身子,驀地抬起頭︰「你知道上次說我卑賤的人下場如何?我將他剁成了花泥,埋在了芙蓉花下。」

眼中陰鷙令微雲心驚。

微雲惱怒,他還敢威脅她。她將唐九拎入了半人高的浴桶中,里面都是刺骨的冷水。時值深秋,天氣寒涼,凍得唐九打了一個哆嗦。

他面容俊秀蒼白,咳嗽了幾下,眼中陰霾散去,忽地粲然一笑︰「微雲,你好不講道理。純陽訣是你從我身上偷去的,你自己要練,我又有什麼辦法?你捫心自問,我攔住你不讓你練,你會相信我嗎?」

微雲一滯,話雖如此,不過唐就也沒安好心就是了。

唐九泡在水中,不住咳嗽︰「你若是不想死,也有辦法。服下毒,以毒中陰氣抵御純陽訣的陽氣,即可保住你性命。」

我信你才有鬼,微雲月復誹。更何況,唐九所說不一定就是真的,不就是長胡子嘛,她內心是個純爺們,不怕!

微雲就在浴桶對面打起坐,運轉了一圈內力。這次卻不像以往一般內力充盈,她只覺得一股火燒得心頭辣辣的,臉上的胡子又長了些。

也許唐九說的是真話,再繼續練下去,她真會因為陽氣過盛而亡。

唐九閉著眼,倚著桶壁,臉色更加慘白。微雲拍醒他,立在他身前,情不自禁的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她收回手,居高臨下地睥睨他︰「唐九,你說的毒是哪種?」

唐九輕笑,聲若山泉激蕩,泠泠而響︰「 你身上不是帶著千里雪的解藥麼?當初給你的藥方中,我多添了些東西,你再吃兩顆,自然會在你體內形成陰寒之氣,用以抵御純陽訣再好不過了。」

這個賤人!微雲心火大盛,直想一記劈死了他。

她忍住氣,從懷中取出藥瓶,撥出了兩粒,放入了唐九嘴中。不一會兒,唐九唇色也開始發白,眉發上結了一層冷凝的白霜。

他虛弱地張開唇,慘淡無色,卻還帶著笑意︰「 你會吃的。」 他又低咳了幾聲,暈在了浴桶中。

微雲愁色滿雲,看著手中的藥瓶和臉上一圈的胡須︰到底吃不吃?

明知道唐九沒安好心,他卻那麼篤定她會吃。她惱怒地坐在床上,猶豫不決。

到了夜晚,微雲包裹著頭巾,遮掩住臉上胡子,偷偷模模地去了客棧的茅房一趟。

微雲無語地望天,在臭氣哄哄的茅房中,她欲哭無淚,她腿間竟然真的長出小小的肉芽。

她能接受自己做個漢子,卻萬萬不能做個人妖。

微雲回房,果決地吃下了兩粒藥丸,陰氣入體,與陽氣相和,竟然真讓她心火平息了幾分。

她嘆了口氣,睡了一夜,第二日起來時發現枕邊沾了不少細小的毛發,是她褪下的胡須。她模了自己下頜與腿間,光潔如新,又在昏黃的銅鏡前照了一番,仿佛昨日長出的胡子是她的幻覺一般。

她狐疑地凝了唐九一眼,他躺在浴桶中,一動不動,呼吸不可聞。微雲拍了自己一下,她昨日全然忘了唐九,以至于讓他在冷水里泡了一夜。不過,他罪有應得。

她拎出唐九,拂手在他額間一試,滾燙如火。微雲連忙褪下唐九**、破碎的衣裳,用棉被包裹住他,唐九低低□□了幾聲,喃喃而語。

微雲湊到他唇畔,听到他輕輕道︰「娘… …不要… …不要去… …蜀中… …會死… …別去… …」 她一顫,抬頭去看他。他玉色容光淡白,唇色淺淡至極,身子一直不住地哆嗦。

她心中生出一絲的憐憫立刻被她掐斷,微雲提醒自己,這不是一般的少年,這個人談笑間就要了一村人的性命,他毫無共情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危險分子。

她不斷喂他熱水,到了下午,唐九身子更熱,那火像是要把他燒死一般。微雲生出一個念頭,不如就此丟下唐九,她趕緊回歸鶴山莊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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