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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節 疫病

你當那人皮只是取一塊人皮出來麼,是要尋那一塊肚上的連皮帶肉取下來,補上郗崇道那肚子上的虧空。

別看這幾萬的齊軍,說著人數頗多,只是這些時日受了不少磨磋,一個個面黃肌瘦,身上的膘早就不見了,那還有壯漢子?

更不用說那些本就身上帶傷、帶病的,更是瘦得皮包骨頭,人就剩一口氣在了,宋波打著給齊王選親衛的旗號,將這些人拉出來連著瞧了兩日,才皺著眉道留下了五個。

仔細把了脈剔除了兩個,還剩三個拉到大帳里頭,當著郗崇道的面灌了藥下去,有兩個睡了過去,劃開肚子翻出來瞧了瞧,搖頭又抬了下去。

還有一個卻是耐那藥性,連喝了三碗都沒有睡過去,反倒一雙眼瞪得溜圓,瞧著自家兄弟被開膛破肚早就嚇得尿了褲子。

郗崇道見狀指著那剩一下個道,

「即是不受藥便就這麼動手吧!」

宋波無奈就這麼在那人的眼皮下頭,破了他的肚子,這一位眼睜睜看著自家肚子上砍開了一個口子,里頭東西露了出來,卻是雙眼一翻,身子一僵,嚇死了過去!

宋波搖頭嘆道,

「取不得了,人一死便肉僵血凝,取下來也是死肉一塊,不成了!」

郗崇道在一旁看著,已是急如瘋魔,眼見著今兒晚上一過,三日期限便到了,屆時取了肉下來也是無用的!

這廂提了劍便要自家出去尋,也是該得,那鐘韞正一撩簾子進來,

「齊王!」

郗崇道被他撞個正著,卻是上下打量他,年輕力壯的小郎,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生得濃眉大眼,身子壯實,

這……不是現成的人選麼?

這廂轉回頭瞧向宋波,

「先生,這個能成否?」

宋波神色平靜,微笑點頭,郗崇道轉頭抬手一拍鐘韞,

「鐘將軍,對本王最是忠心耿耿,待本王得了天下,定會為你加官進爵的!」

鐘韞諾諾听著,卻只覺郗崇道眼神之中透著怪異那瘋魔的病癥是更加重了!

只是心中又隱約覺著有些不妥,正要說話卻只覺胸口一痛,郗崇道那劍尖上挑已是刺入了他胸膛之中,頓時血如泉涌,鐘韞忙伸手捂了胸口,瞪大了眼,

「齊王……你……你……」

宋波皺眉在後頭道,

「不可殺他!」

郗崇道猙獰笑道,

「先生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不過入肉兩寸令得他心脈受損,一時半會是死不了的!」

說罷自家親自動手,將鐘韞拖到了里頭,命親衛上來將他四肢綁好,鐘韞渾身是血如待宰羊羔躺在那處,

「齊王……齊王……你為何如此對末將,末……末將對您一直是赤膽忠心啊!」

郗崇道此時那還顧得這些,只是沖他獰笑道,

「即是對本王忠心,便為本王割肉治傷,你放心!你死後我定會好好照護你家中妻小的!」

鐘韞還待要再說話,卻被人塞了破布堵住了嘴,宋波道,

「還需熬藥令得他昏睡才好動手!」

郗崇道不耐道,

「左右也是一個死字,就這般取了吧!先生快動手!本王這傷已是拖不得了!」

宋波點頭,

「即是如此,齊王不如到那邊躺好!」

說罷便沖一旁早已呆掉的王軍醫道,

「王軍醫且先將齊王傷口清洗干淨,我這邊一將皮肉割下,立時便過來接上!」

王軍醫呆愣愣點了點頭,過去扶了郗崇道,卻是止不住的腿兒發顫,手發抖。

郗崇道過去躺下將那肚子露了出來。

王軍醫抖著手把那塊羊皮揭了下來,接著燈光一看,卻是嚇得連退兩步,

這……這……肚子那里還是個人肚子?

里頭各種髒器早就爛成了一鍋粥,若是遇上常人只怕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為何齊王……齊王,卻只是骨瘦如柴,精神卻如此亢奮?

這……這……這不是醫術!這是巫術!

王軍醫立在那處一個身子抖如篩糠,那郗崇道見了卻很是不屑道,

「王軍醫不過大一些的傷口罷了,枉你在陣前行醫多年,膽子竟這般小,實在窩囊!」

那邊宋波抬頭看了一眼,淡淡道,

「王軍醫!」

他聲音低沉悅耳,听在王軍醫耳朵里卻是天雷乍響一般,他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卻見宋波目光幽深的瞧著他!

王軍醫忙轉過身仔細察看傷口。

這頭宋波卻是沖著那魂不附體的鐘韞微微一笑,低下頭在他耳邊道,

「鐘將軍,你這般忠心齊王,為他拋去性命也是甘願的,是麼?」

「唔……唔……唔……」

鐘韞瞪大了眼奮頭搖頭,

不……不……我不想死!

宋波笑著緩緩抬手,刀尖指向他肌肉賁起的月復部,

「晚了!從你殺了素素那一刻起,我便立誓要將讓你哀嚎而死!待會兒取了肉便抬你到山林之中,鐘將軍且放心,等下喝碗藥,定能清清醒醒的瞧著自家是怎麼被蚊蟲蟻蛇一點點吞吃的,運氣好遇上山中餓狼便會死的快些!」

鐘韞瞪大了眼,

「唔……唔……」

方素素!原來……原來宋先生與……與方素素……

此時他知曉也是晚了,宋波在鐘韞身上活取了月復上一塊肉,又撒了藥止血,果然灌了藥下去抬到了後頭山林之中,對眾將只是報鐘將軍得了齊王密令外出,眾人不得多問。

宋波將那一塊肉取過來,放入郗崇道早已糜爛的肚子上頭,擋住了傷口,王軍醫一邊冷汗打濕了衣衫,這廂再看宋先生卻是如同鬼魅一般可怕了!

宋波將郗崇道傷口用白布扎好,又喂他吃了藥,這廂才轉過身沖王軍醫笑道,

「王軍醫辛苦了!還是隨我到外頭歇息吧!」

王軍醫嚇得臉色慘白,身子發抖跟著他如行尸走肉一般來到外頭,待到了左右無人之處,卻是撲 一聲跪到了地上,

「宋先生!宋先生!求您饒我一命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還等著我奉養呢!」

宋波微微一笑,雙眼卻是沉如深淵一般,

「王軍醫,何出此言?你為何要我饒命?」

王軍醫嚇得不行,但他心里很是清楚,這宋波擺明了便是在害郗崇道,他那傷口早已是不能救了,如今還在行走如常,言語自然,宋波定是用了什麼妖法,這廂被自己知曉了,那里有不殺人滅口的?

你沒瞧那鐘韞已是被抬到了外頭等死了麼?

王軍醫忙以頭觸地,磕的砰砰作響,

「宋先生,宋先生!您憐在小人平日並無得罪您之處……」

忽而想起剛剛在大帳之中听到的那一聲「素素」,不由福至心靈接著道,

「我……方將軍在世時,小人……小人與她也是交好的!還求宋先生饒我一命啊!」

他提到方素素,宋波的眼波一閃,瞧著他笑道,

「你倒是一個聰明的,知曉提素素的名字……」

想了想冷冷道,

「也罷,你即知曉了我的手腳,本是不能留你,即是你提了素素便瞧在她的面子,留你一條命吧!只是……切記嘴巴閉嚴實了!」

王軍醫嚇得磕頭如搗蒜,連連應允下來。

這廂他在宋波手下撿了一條小命,但其余人等卻無有這般幸運,在這之後也不知是何緣由,齊軍之中卻是傳起了病來。

這些病者皆是肢節痛、頭目痛,伏熱內煩,咽喉干,初時眾人都當是吃多了肉,到了後來開始死人才知竟是要過人的病癥!

這廂將那死者埋的埋,燒的燒,卻無人去處置病者嘔吐、排泄之物,隔不了多久這病已是在軍中蔓延開來,這廂又是病倒是不少,其余人等都是日日驚怖恐慌,生怕自家也成了那下一個被抬出去燒掉之人。

郗崇道整日里躲在大帳之中養傷,又有那瘋魔的毛病在,眾將如今也不敢報他,只能自家商議著應對,卻是有人趁著亂向外頭跑了。

這般起了頭,便有人效防,不出十日人便跑了一大半,剩下小半是那病了不能動的,還有原本就帶著傷的。

待到那郭賦鑫一早起來自覺頭昏眼花,身上發熱時已是晚了,這廂忙來尋郗崇道,來到大帳一撩簾子,被里面的味兒燻得連連後退,只得在外頭叫道,

「齊王!齊王!」

郗崇道在里頭听聞翻身起來,

「何事大聲喧嘩?」

郭賦鑫在外頭道,

「軍中有疫,還請齊王速速想法子處置!」

他也不敢提逃兵已過半,只道疫情甚重!

郗崇道聞言去拿那放在案上的長劍,來到大帳門口一步邁出去,卻被那上頭耀眼的陽光照得一陣頭昏,听得耳邊驚呼連連,卻是大帳外頭的兵士見了郗崇道發出來的。

郗崇道抬眼瞧他們一個個驚駭莫名的樣兒,很是奇怪喝道,

「為何如此大驚小怪?喧嘩噪雜?」

此時的他怎知曉,自家那里還像個人?

郗崇道因養著傷,便沒有穿衣打著赤膊,袒露著上半身露出包著皮的骨頭架子,一身膚色灰中帶黑,前胸後背淤斑點點,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之人,見多了這類斑點,那都是死去多時的人身上才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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