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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節 修房

主意打定便叫了人來看風水畫了圖,前頭先不用動,把後頭修好再動前頭,分前後來修也免的搬家。

這事兒林玉潤自家管著,又尋思著交了陶大管事擔了大頭,陶大管事一人也是分身乏術,打量這能隨意進出內外院的人里頭,只有趙寶一個方便些!

無他,孤家寡人一個,其余三個有家有室,人家趙喜也有一個未婚的妻子,只趙寶回到他那院子也是形單影只,不如尋些事兒做,也好打發時間!

陶大管事報過魏王夫婦過後得了點頭,便心安理得將一應事兒推到了趙寶頭上。

趙寶將事兒接過來,上至動梁破土,沙石木料,下至針頭線腦,花盆書架,事無巨細統統要過問。這廂真是忙得四腳朝天,連那喝口水的空閑都欠奉,人也瘦了一圈兒,倒也多虧了這樣,那情傷之事卻被擱到了一邊兒,時間一久竟不覺著有何痛苦了!

這一日趙寶回來正遇上那後廚上的周氏兄弟,如今他們那一身肉已是多的嚇人了,遠遠瞧見你只當見了兩座肉山向這邊移了過來,

「寶兄弟!寶兄弟!」

周氏兄弟叫住趙寶,

「兩位哥哥可是有事?」

趙寶過來拱手行了禮問道,

「正是有事兒啊!」

周氏兄弟拉了他便不放手,

「那後頭廚房有些不妥當啊!」

趙寶詫異道,

「有何不妥?」

「我們兄弟去瞧了,那排水的溝渠卻是布的不妥……」

說著說著兄弟兩人拉了趙寶到後頭查看,指手劃腳一通兒說,這廂便去了大半天的功夫,好不容易等他們放了人,趙寶抬頭看天卻是一驚,

「糟了!」

一拍額頭,他前頭還有事兒呢!

當下急匆匆往前頭走,自那雜草叢生的院落前穿過,走了一旁青苔遍生的小徑,穿過那片枯萎衰敗的芭蕉林子時,一陣風過有那落葉被踩碎的聲響,

「誰?」

趙寶停形,這後頭院子是一直荒廢著,近日動了工倒有人走動,只是都這時辰了,工匠們早就下工,角門也落鎖了,還有什麼人在這處逗留?

銳利的目光搜索著的林中,見一道身影在林間閃過,

「誰?出來!」

趙旭抬手摘了路邊的枯枝,分成幾段,手腕兒一抖便射向了林中,

「呀……」

有聲音自林中響起,趙寶心下一愣,那聲兒他听的出來,是柳鳶的!

他立在那處愣了愣,卻是冷下臉來,抬腳依舊按著原路向前走,那林子里頭柳鳶卻是急急跑了出來,

「寶哥!」

趙寶身形頓了頓沒有回頭,口中只是道,

「柳姑娘,時辰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說罷又向前走,柳鳶提了裙幾步追了上去抓他袖口,卻被趙寶似背後長了眼楮一般閃身躲過,

「寶哥!」

趙寶皺眉轉身看她,一陣子不見柳鳶卻是瘦了不少,圓潤的小臉已是凹陷了下去,露出高高的顴骨,眼窩深陷,嘴唇發白,身子也單薄了不少,配上蒼白的臉色倒似來一陣風兒便要吹倒她一般。

趙寶有些驚訝她竟如此憔悴,

「你怎得這般樣兒?」

柳鳶淒然一笑,

「無事,只不過挨了母親幾頓打罵罷了!」

趙寶抿緊了嘴唇後退兩步,

「柳姑娘,天色不早了還請回去吧!」

說罷轉身便走,

「寶哥!」

這回趙寶卻是頭也不回,柳鳶見他把自家當成那瘟疫一般疾步躲避,想起前頭他溫柔殷勤的樣兒,不由悲中從來蹲到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我只是不想過那貧寒的日子,一時起了歪心罷了,即便……即便是我錯了!你們……你們那魏王若是沒那心思為何還要由著我進去,還……還任我在那處……那處……,你們……你們也實在太狠了!羞辱我一番便罷了,為何魏王夫人又送了東西到我母親面前,這二回連母親也要跟著蒙羞,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便是殺了我……我也認了……為何……為何又要將事兒……捅到……捅到我母親面前,以後……以後讓他們在這府里如何立足?」

柳鳶哭得撕心裂肺,趙寶停下腳步遠遠看著她,皺眉道,

「柳姑娘,魏王夫妻對你已是仁慈,只是讓令堂好生管教你罷了!若真是對你狠些的話,在你一入那院門兒時便有人出來擋了你,五花大綁拉到人前示眾,你當這府里是什麼人都能亂闖的麼?你且想想屆時你是個什麼情形吧!」

柳鳶低頭抽泣听了趙寶的話身子一顫,哭道,

「趙寶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不敢了!求你……求你救救我吧!」

「救你?如何救你?你有何可救的?」

「我……我母親已是尋了一戶莊戶人家,在蜀州城外五十里,要將我嫁到那處去!」

趙寶聞言沉默良久點了點頭道,

「蜀州肥沃,多年不受戰火,莊戶人家只要勤快也是能家境殷實的,你母親為你尋了一戶好人家!」

柳鳶卻是哭得更厲害了!

「那男人大我八歲,又是個鰥夫,家境再殷實那又如何?」

趙寶皺眉道,

「這有什麼好哭的,我們大爺與夫人不也是如此麼,如今不也是琴瑟和諧,慕煞旁人!」

「這怎麼能比?魏王是那莊戶男人能比麼?」

趙寶冷冷一笑,將兩手往身後一背道,

「說來說去,不過是嫌那家人不如這處富貴罷了!」

說著勾了嘴角搖頭冷笑,他那鄙夷的神色激的柳鳶臉色一厲,揚起滿是淚痕的臉道,

「誰不想榮華富貴,你們若不想榮華富貴為何會造那劉氏王朝的反?我也只不過想求一個安生日子罷了!」

趙寶嘆了一口氣點頭道,

「你說的沒錯!我們確是想榮華富貴,不過我們這榮華富貴是靠真刀真槍,提著腦袋拼出來的,你也沒有錯,你不過用一個清白之身去賭一個不能知的未來罷了!只是……」

他盯著她,目光不屑,

「我們願賭服輸,上了戰場便從未想過能回來,頭掉了碗大個疤,馬革裹尸亦是心甘!你呢……你如今就是賭輸了,可是你甘願麼?還是想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吧!」

說罷轉身離開再不去理會那身後悲泣之聲。

若是柳鳶因前事洗心革面安心嫁人,趙寶只怕還要高看她一眼,卻是沒有想到她還有臉到自家面前來哭泣求助。

趙旭這時心里只恨不能抽自家一個耳光,這樣的女子他當初是怎樣瞎了眼將她看上的!

他沉著臉到了前頭那等著他的人卻早已走了,留了信兒明日再來,

趙寶看看時辰,府上已是過了飯點兒,模了模空空的肚子,自家沒有吩咐,應是沒有給他留菜只得去那後廚里尋一尋。

到了這處灶上還沒有熄火,婆子們都不在,倒還有剩飯,掀了蓋子一看,那飯里頭赫然用碗盛了一根肥大的蹄,

「誰這般兒好心竟是知曉我沒有用飯,留了這個在鍋里!」

伸手去捏著那蹄尖,卻听身後有人叫道,便有那手自旁邊伸了過來,

「那是我的!」

趙寶一低頭,手里的蹄被人一扯,忙五指內扣,兩廂這麼一拉抬頭一看,卻是戚二妹,

「趙寶哥!」

「戚二妹子?」

「你也沒吃?」

「你也沒吃?」

這廂倒是異口同聲,兩人都是相視一笑……

一根蹄,兩大碗白米飯,加上一盤子咸菜,兩人悄悄兒在這後廚之中分享,趙寶邊吃邊左右瞧,

「這後廚里的婆子怎得不見蹤影?」

戚二妹道,

「這時節,她們都在旁邊院子里吃飯呢!」、

後廚的人比眾人都吃得完,這時節便炒了菜圍成一桌在旁邊院子里吃,戚二妹笑著一指蹄道,

「這是那周憨、周彪兩兄弟自家留的私食,今兒他們回來的晚,我趁他們不在悄悄偷了一個熱在鍋里!倒讓你趕上了!」

趙寶心道,可不回來的晚麼,在那後頭同我墨跡了半日!

兩人這廂吃罷了飯,瞧著戚二妹搶過碗筷去洗,趙寶才想起伸手到懷中模出一樣用帕子包著的東西來,打開來卻是一對兒耳墜子,

「前頭那一晚你送我回來,可是掉了一個耳墜子?被我踩壞了,便到街上給你尋了一副,你瞧瞧可喜歡!我也是忙昏了頭,這時才想起來給你!」

戚二妹那粗枝大葉的性子,也是第二日晚上卸妝時才發覺自家少了一個耳墜,也沒費心去尋,原來竟是在趙寶那里,當下接過來笑道,

「竟是在你那處!」

把那對新的放在手里借著燈光瞧,笑道,

「好看,你這一對比我那一對貴多了!我那個在街上小攤上隨意買的,不過十五個銅板,你這怕是在鋪子里買的!」

趙寶也不好說自家原想尋一樣的,在那鋪子里了尋不到,只好買一了對相似的,只是笑道,

「也費不了多少銀子!你喜歡便好,算作那晚你送我回來的謝禮!」

戚二妹聞言抬了眼仔細打量他,又濃又密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趙寶抬頭模了模鼻子,只覺那睫毛撓得他心里發癢,想去模她那眼皮子。

他這是怎麼了?

戚家二妹子不是心里一直當她做妹子麼?

怎得……怎得……竟起了這般輕浮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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