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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節 誤會

卻說這廂趙旭趁夜去了那大熊坳子,山路難行又在黑夜,騎了馬走了一夜才到那處。

這大熊子坳乃是一處老礦,多年的開采已是將那金脈挖絕了,如今留在這處的多是些年老體弱的礦工們,每日里也干不了多少活,如此半死不活的拖著,這礦已是半廢了!

那郎義天被發配到了這處,每日里跟著那些老礦工進那礦洞之中,**力做苦活,這廂那黃四尋了過來,卻見他赤著身子只著一條短褲子穿在身上。

你道是為什麼?這礦上全是如此,令得礦工們穿的少少地,進出搜身便是防那夾帶!

郎義天蹲在礦洞旁邊,捧著一個人頭大的粗海碗吃飯,黃四拱手道,

「大少爺!」

拿眼一看那碗里混了沙子的糙米飯,幾片黃焉焉的葉子趴在上頭,連一絲油水也沒有,那郎義天卻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刨著,黃四看在眼里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大少爺!」

郎義天抬頭看看了他笑道,

「黃老四,你這小子怎麼到這處來了?」

黃四拱手道,

「大少爺,有一位老朋友想來見見您,我便帶他來了!」

郎義天奇道,

「那一位老朋友竟是尋到這處了?」

抬頭四下看看卻見到馮政堂正立在那處,旁邊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這人生得鷹鼻梟眼,氣勢懾人,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哦!竟是鎏金閣的馮老爺,他旁是何人?」

「乃是那鎏金閣的新東家,如今他佔了大頭,馮老爺便要以他主!」

「哦!看來倒是個人物!」

當下幾口刨了碗里的飯,將那碗放到路邊,幾步過去拱手道,

「馮老爺許久不見,您身體康泰!」

馮政堂拱手回禮道,

「大少爺少見,近來可好?」

郎義天哈哈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

「我如今練得健壯,倒比以前還好些!」

黃四在一旁听的拿手一抹臉去了眼中濕意,接話道,

「大少爺,趙東家與馮老爺遠道而來,此處也不是說話的兒,我們另尋一處吧!」

郎義天點頭,轉頭沖著那蹲在礦口的幾人打了一個招呼,便帶著他們向那不遠處的窩棚走去,待眾人低著頭進到里頭,那里頭的各種味兒立時撲面而來,陰暗潮濕的窩棚里頭,不過鋪了幾塊厚墊子做了礦工們晚上睡覺之處。

郎義天道,

「我這處深山窮地,連桌椅也無有,只能委屈兩位了!」

趙旭在一旁哈哈一笑道,

「陋室德馨,無處不適!」

說罷當先過去,一撩袍子跪坐與墊上,郎義天瞧一瞧他,哈哈一笑也過去坐

「適才倒是問過了,這位應是趙東家當面,失敬!失敬!」

趙旭拱手道,

「大少爺客氣!」

馮政堂與黃四也過去跪坐到下首,郎義天笑道,

「我這處簡陋竟是連一口水也拿不出來待客,實在是慚愧!」

「這有何難!」

趙旭笑道,打了一個 哨,外頭趙固進來,解了背上一個水囊,趙旭拿出來當先飲了一口遞給郎義天,他接過來放到嘴邊卻是酒香撲鼻,

「好酒!」

狠狠喝了一大口,又遞給馮政堂,笑道,

「我也是許久沒有喝到這麼好的酒了!」

馮政堂喝了一小口遞給身邊的黃四笑道,

「這樣的酒以大少爺之能那里有喝不著的,只看大少爺願意出手與否了!」

郎義天一擺手搖頭道,

「馮老爺子到不嫌我郎某落泊,深山路遠,到此探訪郎某人感激不盡,見面敘舊自然奉陪,只是這生意上的事兒,卻不要與我談,我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這郎家的事兒自有家主作主!」

趙旭在一旁笑道,

「郎家的事兒自然是尋家主,只是大少爺自家的事兒,自家能作主否?」

郎義天笑道,

「我如今家小都送到別處,已是孑然一身,自家的事兒,當然是自家做主了!」

趙旭笑道,

「即是如此,若是大少爺與我合伙兒開個精煉坊子甚或是開礦淘金,這主想必大少爺也是能做的?」

郎義天聞言冷冷盯著趙旭道,

「趙東家這是想讓我挖郎家的牆角麼?你們想來也是知道我郎家出事,我郎家雖兄弟失和,生了間隙但我郎義天始終都是郎家人,斷沒有道理挖自家牆角,害自家人的!趙東家若是打著這般算盤,還是請早回吧!」

他這番話直來直去,十分不講情面,趙旭卻哈哈一笑道,

「郎大少爺,這話兒我趙某人甚是贊同,大少爺不知,我在滄州家中也是排行在大,庶出之子,如今自家拉了一隊人馬出來,自立了門戶,我有一個兄弟在家中守業,他是個嫡出,平日里兄弟間雖不親近但也不至出了門便回頭挖自家牆角……」

郎義天听了這話緊繃的臉上倒是緩了下來,趙旭又道,

「郎大少爺弄錯了,我這廂卻不是讓你挖那郎家的牆角,只問你能不能自家出來單干?若是能成,便算作幾分股份,我們合伙兒弄個營生,賺些小錢也好給兄弟們花用!」

郎義天听了這話良久不語,趙旭又道,

「我知大少爺一心想將郎老家主的死因查清,只是這兩邊的事兒不耽誤,如今郎家已由令弟做主,便是查出凶手來又能將如何?倒不如自家出來自家作主,逍遙自在,也免了兄弟蕭牆之禍!」

這後半截話兒倒真是趙旭的心里話,那郎義天听了沉吟良久,

「趙東家且待我好好想一想!」

趙旭點頭道,

「思量思量自是應該!」

說罷拱手道,

「如此我五日後再來!」

他這廂邀那郎義天入伙,林玉潤卻在府里伸了手腕兒讓那裴延年把脈。

收了手裴延年撫了撫胡子道,

「大女乃女乃這身子倒是無礙,只是年紀還小,要受孕懷胎還是等上兩年為好!」

林玉潤點頭道,

「我日常也服了避子的藥,裴大夫看看,藥可還好?」

說罷讓艾葉取了那藥方出來,自圓房那日始趙旭怕她年紀小懷孕受不住,便請了大夫給配了藥,每隔五天服一次,但是藥三分毒,林玉潤總是有些不放心,可不能藥吃久了,真想要時又懷不上了!

這裴大夫是專攻婦科的大夫,醫術精湛,便想給他看看,裴延年接過來看了看道,

「這方子倒沒有大礙,只是有幾味藥吃了久對身子有些不好,我將其中兩味改一改……」

說罷提了筆又重寫了一份道,

「吃湯藥難免費時費力,將這藥碾成粉,以蜂蜜混之揉成丸,隔三日口嚼後以水沖服!」

艾葉忙接過去拿到外頭讓陶大管事派了人抓藥,診罷脈剛送走了裴大夫,石英進來稟道,

「大女乃女乃,趙喜求見!」

「讓他進來吧!」

這廂趙喜進來施禮道,

「大女乃女乃,那地牢里的西域頭兒,嚷著要見您!」

林玉潤奇道,

「見我作甚?先關著待大爺回來由他作主便是!」

趙喜卻道,

「那叫阿努爾汗的口口聲聲說有話要與大女乃女乃講!」

林玉潤想了想道,

「即然如此,我便去看看他到底有何可說?」

說罷換了衣裳,尋了一件暗色的披風,將那帽兒推起來遮住了臉,想著朱砂性子沉穩些,便帶她跟在身後,由趙喜帶了路,向那半山腰的小院而去。

那處院子外頭看著不起眼,進去別有洞天,那小院後頭有一間小屋,里頭看著桌椅擺設普普通普無甚出奇,趙喜過來在那屋子正當中用腳蹬了兩下,下面立時傳來聲響,一塊兒青磚緩緩向一旁挪開,現出里頭一個石頭台階來。

林玉潤跟著趙喜下去,沿著狹長的走道緩緩而行,兩旁掛著的油燈被氣孔里吹來的風兒,撩得忽明忽暗,行到地底深處,潮氣越發重了,道邊的牢門里傳來聲響,有人自那門縫之中向外張望,見外頭有人行走立時大叫起來,

「放我出去!我要見你們的女主人!」

趙喜過去開了牢門,里面卻是鐵做的柵欄圍了半個石室,將那阿努爾汗困在里頭,現下他那還有當日威風,身上華麗的衣袍早已被扒了,蓬頭垢面,日日清水白饅,臉上的肉已陷了下去,高高的顴骨更顯了出來,人蒼老了不少。

見到牢室之中來了兩個女子,借著那昏暗的燈光查看,林玉潤那張美得似妖精一般的臉隱隱可見,當下瘋了似的撲過來道,

「聖女在上,阿努爾汗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乞求您的原諒!」

林玉潤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卻見他果然跪了下去,虔誠的伏在地上,林玉潤側過頭看看趙喜,兩人都有些驚詫,趙喜向來機靈當下冷笑一聲,順著他那口氣道,

「你倒也不笨,竟知道是聖女當面!」

阿努爾汗道,

「小人日前並不知是聖女當面!在這牢里思量了幾日,這世上還有什麼女子能讓人一見面便神魂顛倒,唯有聖教之中的聖女們才能做到,似聖女這般容貌在教中一定是白衣之職,小人真是瞎了眼竟然冒犯聖女,實在該死!」

原來這阿努爾汗將林玉潤誤會成了媧女派的聖女!

說起來也是林玉潤日日練那柔術之故,前頭說過,付三娘子自小入那媧女派之中,從那柔術開始,練得身軟筋韌,再習那媧女功,周身氣質便與別的女子不同。

林玉潤雖只學了柔術,但因她天生的美貌,自來的魅惑,又有兩世的人生,那自內而外發散出的氣韻便與旁人不同,若是不挑明只看外表,倒真似那媧女派中苦練多年的聖女。

阿努爾汗不怪自家色迷心竅,卻想著一定是林玉潤修了什麼功法,令他不知不覺套入了圈套之中,以他所知這種純以美色迷人這術,自然是首推那媧女派,他日日在這牢中,回想林玉潤的一顰一笑,越想越發覺著自己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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