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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我爸走在最前面, 到了實在走不了人的地方, 干脆彎下腰背起我女乃女乃走,我則是一腳深一腳淺地跟在爸爸和女乃女乃身後。

那間房子後來經常出現在我的夢里,胡同的盡頭快要倒了木門, 推開之後是窄窄的走道,走道的另一側是倉房的側門,門沒關,能看見里面裝了很多雜物,過道的盡頭是只有不到一米寬的院子,院子上的晾衣繩上晾著幾件衣裳,房子的門是鐵皮的「防盜門」,推開之後看見的第一樣東西是改造後的「現代化」灶台,有電炒鍋和煤氣灶, 另一側有一個舊衣櫃改成的廚櫃, 往里面看去有一間房間, 房門關著,但大大的玻璃讓里面毫無**, 我清楚的看見里面的二手高低床和破舊的大書桌……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小屋就是我跟姐姐的房間了。

爸爸放下女乃女乃,推開了房門, 里面是最大的房間, 也是這個家的客廳兼臥室。

原主人確實是發了財走的,臥室和客廳之間打了格斷, 客廳里還有當時很少見的背投大電視, 這肯定不是我爸媽買的, 應該是原主人淘汰下來的東西,媽媽和姐姐、弟弟坐在已經有些掉皮的真皮沙發上看電視,看見我們來了,都站起了身。

「來了。」媽媽主動說道,伸手去扶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看了她一眼,自顧自地坐下了,「我把多多給你們送回來了,看看少沒少啥。」

媽媽上下打量著我,小學畢業時我已經有一六零高了,那天我應該穿的是白襯衫和水洗布仔褲,腳上的高仿阿迪運動鞋被泥土糊滿,我月兌下鞋接過姐姐遞過來的拖鞋穿上。

姐姐比我略高些,穿著洗得泛白的淺黃T恤,牛仔褲和補過洞的襪子。我們倆個那天都是梳著馬尾,雖然五官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還是能看出奇特的相似之處。

弟弟站在一旁呵呵地笑著,他現在已經比我高了,穿著白恤和及膝的五分褲,傻呵呵的……活像只成了精的竹桿。

爸爸拍了拍弟弟的背,「你們都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打鬧了。」

「嗯。」我低下頭看著地面上鋪的帶洞地板革,想著小時候短暫逗留過的那個家里鋪著的格子瓷磚地和爸媽臥室里的地板,這些年別人家都在向上升,而我的家卻在向下落,就算對這個家從來沒有什麼歸屬感,我也覺得很傷感,對舅舅的怨恨忽地升了起來。

那天女乃女乃破天荒的留下吃了晚飯,我媽的情緒也不錯,「媽,我們的小鋪子要拆遷了……要蓋大農貿市場……」

「嗯。」女乃女乃點了點頭。

「听說能給不少錢呢……」

「要錢干啥?」女乃女乃撩了撩眼皮,「我咋听老二說要給鋪面呢?說是早拆遷的一還二呢,你家的鋪子有二十平米吧?換四十平米的商服……或者八節櫃台。」

「能給十二萬呢,拿來當本錢……」

「賺了錢再送給你弟弟去南方找客戶啊?」女乃女乃冷笑著說道,「老二,你要還是家里的老爺們兒,就要房不要錢!錢是長腿的,鋪子不能長腿跑嘍兒,誰缺了錢也不能掰咱們家房角子去賣。」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跟幾個鄰居都商量了,要鋪面……政府說了我們要買的話還給優惠……」

「你有多少錢啊?」

「幾千塊錢……」

「買,能買多少買多少,回頭我跟你哥他們說,讓他們也買。」

「媽,人都說鋪子不值錢……櫃台也沒人……都不上屋里買東西……」

「眼皮子淺的東西,不花你的錢!」女乃女乃拿眼白看媽媽。

媽媽氣呼呼地扒拉著飯,那個時候的媳婦就算有嬌橫的,也有野蠻的,但是對婆婆都存著一絲敬畏,不敢明目張膽的出來反對,就算被懟得臉發青也不敢說什麼。

可就是這樣,我女乃女乃跟我媽媽最激烈的一次沖突還是很快來了。

我上中學了,姐姐弟弟也大了,尤其是姐姐雖然也愛掐尖,但對我多少有些照顧,弟弟從來都是個沒聲音的,除了學習就是在外面呼朋喚友的到處玩兒,我呢,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嘴上沒把門的愛跟人斗嘴吵架了,多少學會了該如何跟人相處,那陣子物質生活很苦,我們姐弟三個卻過得很和諧。

女乃女乃怕我吃苦,讓大伯父送來了一些蔬菜和一百個雞蛋,事情就出在這一百個雞蛋上。

雞蛋剛送來的那天,我媽很大方的給我們姐弟一人煮了一個雞蛋,後來……就變成了蒸雞蛋羹,一人一勺,再後來……只有弟弟有煮笨雞蛋吃了,我跟姐姐是一人一個普通雞蛋,第一次我忍了,第二次……

我早晨的時候坐到桌上,看著手里的雞蛋……「媽,你是不是又煮錯雞蛋了。」

「是啊,這不是笨雞蛋。」姐姐也說道,弟弟看著自己面前的笨雞蛋也直愣神兒。

「沒有啊。」我媽訕訕地笑道。

「這不是女乃女乃拿來的笨雞蛋,我不吃。」

「你這孩子,人家電視上都說了,笨雞蛋跟這個雞蛋沒區別……」

「我要吃笨雞蛋。」女乃女乃本來就是給我拿的雞蛋,大家一起吃就算了,憑什麼偷梁換柱貨不對版?

「你咋這麼 呢,沒有笨雞蛋了,全給姚鑫拿去了。」

「啥?」

「你弟弟那個是最後一個了,姚鑫要中考了……要補一補……你舅舅整天也沒個正事兒……」她又說了許多諸如姚鑫很可憐之類的話。

姐姐翻了個白眼,把雞蛋放到桌上,飯也沒吃就拎著書包走了,弟弟也哼了一聲,「他有啥可憐的?除了喝酒就是吃肉,光對象都處了三個了,上學……哼!」他拎著書包也走了。

我把三個雞蛋全都塞到了自己的書包里,也走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媽的表情不對勁兒,我說話很有可能挨揍……我不干這事兒,我揍人去。

當時姐姐已經讀高中了,弟弟跟我一個學年不一個班,每天都是他在前面瘋跑,我在後面騎我的二四自行車,沉默的較量到底誰先到學校。

這次……我停下自行車,看著坐在路邊生悶氣踢樹的鄭偉,「鄭偉,你敢不敢打姚鑫?」

「啥?」鄭偉扭過頭驚訝的瞧著我。

「就說你敢不敢揍他吧!」

「這個……」鄭偉現在挺高的了,有一七二的樣子了,姚鑫小的時候長得又高又胖,長大了也許是因為常年喝飲料又早早的喝酒抽煙的原因沒怎麼長高,胡子倒是一把了,比鄭偉還矮,但比鄭偉壯,鄭偉還在抽條,是瘦竹桿型。

「別跟我裝了,你同學說你挺能打的,敢不敢動手吧。」

「你敢我就敢。」鄭偉說道,他踢了一腳樹,「你不擱家你不知道……這個姚鑫……太氣人了!」

「氣人咱們就干他!」我從書包里拿出笨雞蛋塞到鄭偉手里。

打架頭一條出手要狠,力氣啊,技巧啊,都是末節,尤其是兩個打一個的時候。

那天上午第二節課下課,我跟鄭偉去找姚鑫,按照原計劃鄭偉找姚鑫,讓他「還書。」

姚鑫根本沒防備我們倆個是去揍他的,在教室里看見鄭偉招手就出去了。

「鄭偉,干啥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姚鑫,你從我這兒借的英語書用完了沒?」那個時候初三大復習,要用初一的英語書。

「沒用完呢……」姚鑫說道,就在這個時候,我拎著從地上撿的磚頭迂回到了他身後,比量了一下他的腦袋,怕出人命……照著他的後背一板磚就砸了下去。

姚鑫冷不防被我一板磚給砸倒了,鄭偉打架經驗不比我少,把姚鑫的衣服一掀蒙住他的頭臉,我們倆個照著他身上一陣的踹,「我家的雞蛋好不好吃!啊!好不好吃!我讓你吃!」

當時我們是在初三的地盤,姚鑫的同學一開始都傻了,沒想到兩個初一的生瓜蛋子里面還有一個小丫頭片子敢去初三打人,幾個跟他好的同學反應過來往這邊圍了過來,鄭偉也很是有幾個哥們兒的,我們打他的時候他們早站好了位置圍成了人牆,在旁邊等著了,初一和初三的第一場混戰,也是後來名留青史的初一打初三的戰爭就這樣打響了。不過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當時的學生還是有學習心的,初三的十幾個「好學生」拉開了我們找來了老師,說實話……早早結束對我們有利,初一生終究還小,突襲還行,打持久戰我們輸。

我爸媽被找到學校的時候,臉都不是色了,知道被打的是姚鑫時,眼神兒更是不對了。

「是你!是你對不對!你……你!你!」我媽上來就要打我。

我反應極快地往老師身後一躲,「我讓老師打電話給我女乃女乃了!你就偏心眼子吧!自己的親生兒女不管管別人家孩子!我們飯都吃不飽,女乃女乃心疼我們給我們拿雞蛋吃,你全給姚鑫拿去了,有你這樣喪良心的媽嗎?我們三個是不是都是你撿來的!我告訴你,你再把我的東西給姚鑫,我下回還打他!往死里打!」

「對!我也是!見他一回打他一回!」鄭偉也大聲喊道。

「你!你們!」我媽簡直瘋了,「你們有沒有親情啊!他是你們親表哥啊!他從小沒媽,爸又沒有正事兒……多可憐啊!」

「我們更可憐,我們有媽像沒媽!」鄭偉吼了出來,「咱們家都讓我舅舅禍害成啥樣了!他們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家呢!你過年的時候去跟我舅舅借錢……我舅舅咋說的!」

我爸站在一旁像沉默的柱子一樣,老師們拉開了我媽媽,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也不贊同我媽媽的舉動。

這個時候舅舅帶著他不知道第幾任老婆沖了進來,「誰!誰打姚鑫的!」

他看見了我二話不說地沖過來給了我一個耳光,我被打蒙了,眼冒金星地看著他被幾個男老師拉到了一旁。

「姚建成你听著!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我像是飛遠了,看著我自己放下了手,帶血的嘴角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姚鑫!死!你敢打我,我要你斷子絕孫!」

我後來听我弟弟描述,我當時的表情就像電視里面的女鬼一樣,屋里的溫度都下降了不止五度……

比較神化的描述是就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正躺在學校醫務室哼哼嘰嘰打滾裝重傷的姚鑫捂著肚子抽搐了一陣哇地一聲吐了……吐得滿床滿地都是……

她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直到一個雷雨夜……

一個開著捷達車的女人看見了她,女人很年輕,齊肩發,眉眼俊秀脂粉不施,略有些偏瘦,胸平得撐不起看起來就很平價的衣服,穿這樣的衣服,開著這樣便宜的車,想來也不會擁有一個小香包,更不會有什麼追求者,非常普通的女孩,卻有著非常感染人的微笑,她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地回一個笑容……

小白跟著她笑了起來,笑完之後覺得胸漲得滿滿的,像是有什麼要噴出來一樣……

就在她駛離之後不久,一個晚上還穿著西裝,撐著黑色雨傘的年輕人步履匆匆地走過,他一邊手撐著傘,一手拿著手機說話,「我沒有去酒吧啊,正在下雨好麼……誰會在這種天氣去酒吧啊,我之前在加班啦,乖,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蛋撻……」

他抬頭看了一眼信號燈,確定是綠燈之後,走過馬路……我知道,是他……我流下一滴淚來……吹了一口氣……他的傘歪了,遮住了他的視線。

一輛車在雨中急駛而來,開車的人也在打電話,「我知道啦,下雨開車一定小心,我的車技你還不放心嗎?快到了,就快到了……」她沒注意到,她眼鏡上起了「霧」讓她看不清楚前路。

我跟著年輕人走過馬路, ……雨傘飛了出去,蛋撻散了一地,我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慢慢消散……再見了法國梧桐,再見了小花,再見了草坪……

在那條路上,等待的不再是穿白裙子的女孩,而是穿著西裝撐著傘,拎著蛋撻的男人……

鬼,並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就算是鬼想要讓你見到,也得耗費極高的能量,尤其是一個新鬼……

是的,那個男孩是新鬼。

只有新鬼才會不明白他無論多大聲的說話,常人也是听不見他說的話的,他們還沒有機會去學習如何跟人溝通,如何讓人陷入幻境,如何跟人交流,他們甚至並不認為自己死了。

「他說了些什麼?」我大聲地問黃書郎,好像這樣問了,我就不會再害怕了。

幸虧應該只是保險暴了,小區很快恢復了供電,有了光……也就不那麼嚇人了,外面雖然雷電依舊頻密,那個鬼卻再也沒有出現。

「沒听清。」黃書郎搖了搖頭,一個新鬼,是如何突破皇甫燦想要突破都會耗費大量能量的各種符咒的?更不用說禪修室外面更多的符咒了,就算是在夜晚,在三個人面前同時顯形,也是很累的……

朱老板顯然已經嚇傻了,他跪在地上,雙手合什不停地念叨著,「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明天就去自首啊!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八十歲老母,十幾歲的女兒,我也不想喝酒啊!我不想喝酒!可我是開酒樓的啊!來了貴客我不能不招待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害了你,可我,我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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