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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七章 買房記

跟黃書郎同住最尷尬的部分大約是很多花痴女求之不得的睡覺了。

我的房間只有一張雙人床,塞一張行軍床進去的話,兩張床之間連二十厘米的縫隙都沒有,被子再寬一點的話……跟一張超大床一點區別都沒有。

所幸現在是夏天,我在櫃子里翻出不知什麼時候買的涼席鋪在地上,又鋪上我冬天時的被子,用抱枕湊合著當枕頭,鋪成了一個簡易的「床」。

黃書郎嫌棄地看著地鋪,「你就睡這里?」

「是你睡這里。」話說你現在是吃我的住我的好不好?就算不講紳士風度,做為一只鑽洞睡的黃鼠狼,地鋪已經是超豪華了有沒有。

「咯得慌。」

「你在家睡啥床啊?」

「白虎皮床,東北虎的,咋地?」他說完就躺到我的至少十年歷史舊床上了。

我被懟得一愣一愣的,「不咋地。」是我沒有照顧好戴著遼金時期項璉,平時拿白虎皮鋪床的大少爺……

「對了,縣城那邊住進來一對狗男女。」

「狗男女?」

「你的那個什麼表弟?帶著個姘頭住了,兩人還遛冰。」

「他們沒打擾咱們家堂子吧?」姚鑫帶著女朋友住進去了我不意外,他竟然墮落到吸,毒……我……對了,黃鼠狼咋知道什麼是遛冰的?

「趕出去了。」

「嗯……」早知道會被趕出去。

「那邊的房子留著沒意思,賣了,在省城住得了,也省得你月月折騰。」

「行啊。」賣就賣了唄,早說了我跟女乃女乃只不過是保管人,只是買房子……「我的存款只有不到二十萬……」

「十四萬二也能說成不到二十萬……」

「你翻我存折了?」

「閑著也是閑著,幫你整理了一下東西。」

我簡直無語了,這人知不知道什麼是**啊?估計是不知道……「十四萬二,就算老家那邊的房子升值了,最多也只能賣不到三十萬,畢竟是舊樓又不是高層沒電梯,除了學區好沒啥優點。」

「你家隔壁單元跟你家同戶型同樓層的賣了三十一萬。」

大哥,你平時沒事兒就听人家壁角了吧?話說您原來的鄉非造型咋在縣城混的?

「那也得慢慢賣,賣著急了賣不上價。」

「我看好了一套房子,明天咱倆去看房。」

「你?你怎麼看好的?」

「我來見你這前,在省城轉悠兩三天了,省城這地方就一個地方好……」

「哪兒啊?」

「離這兒不遠啊,就是省大附近的榮府小區。」

榮府小區……省重點省大附小、附中學區房,房齡十五年,戶型經典,物業一流,在這個人人拼教育的時代一房難求,最近的成交價格逼近三萬一平……「買不起。」不用說了,不要說有沒有房源,就是有的話我也買不起,「我說你要上學嗎?你家里沒有要上學的孩子,你去哪里湊什麼熱鬧?」

「榮府小區四號樓有房源。」

「你……你該不會是說……四號樓四單元十四層十四零一吧?使用面積一百二十平米……」我壓低了聲音,四下看著,好像隨時會出現一只鬼手把我抓走一樣……

「對啊。」

對尼瑪的對啊!那是一套鬼樓好不好?全市著名的那種,我在省大的時候就听說過鬼樓傳說,傳得神乎其神的,現在省城靈異帖吧還有夜探鬼樓的懸賞帖呢,因為那套房的關系,連帶的四單元整個十四層都沒人住,榮府小區的所有十四層都被改叫十三A層,別的樓可以說是迷信,那套房的房主姓原,從十年前就想賣那套房,可是沒有一家房地產中介能把那套房賣出去,我新入行的時候被前輩整,帶客戶去看過那套房……沒人住空了十幾年的房子……一塵不染……一塵不染……大夏天的進去不用開空調,從骨子里讓人發冷……客戶的老婆那天穿了條白裙子,剛看完主臥室,我去出打電話問前輩房源的事,就听見客戶老婆不停地尖叫,匆匆跑回房子,看見客戶指著老婆的裙子干張嘴說不出話來,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老婆肩膀竟印上了一個血手印……

當天我和那個有意誤導我的前輩被經理罵得狗血淋頭啊,據說友商的一個中介帶人過去,客戶平地摔了個狗啃泥,摔掉三顆門牙,友商賠了兩萬塊的醫藥費,這次只是肩膀沾血手印,簡直是我們常年供奉的關帝爺顯靈的結果。

從此以後,各大中介雖然在依舊掛著那套房源,卻沒人敢帶人去看房。

我把這事兒講完了,黃書郎撇了撇嘴,「那屋里是有東西,可根本沒你說的那麼邪乎,他要真有本事怎麼不敢在你面前現身,只敢在你不在的時候對你的客戶的老婆下手?再說了……你當時就應該回縣城請堂子里的人馬出手,敢在咱們家人面前作妖,就是不給咱們家臉,再說了,那可是難得的聚陰聚靈寶地,又被全市、全省、全國的人用「言靈」洗練了這麼多年,住在那里別說是修練,就是什麼都不干也能增長修為,既然讓咱們家遇上了……就不能放過。」

「寶地?」

「你當我看的是學區呢?我看的是風水方位,那個地方最宜修練,現在像我一樣被卡住的小妖不知有多少,咱們不下手早早佔了風水吉地,說不定明天就讓別人佔了。」

「就算咱們要買,現在手里也沒錢,房子不是大白菜,拉市場上就賣了,得等。」

我家樓下不遠有個彩站,夏天開著窗,正在大聲地播著刮刮樂彩票廣告。

黃書郎忽然不說話了,走到窗邊看了一會兒,扭頭問我,「他們這是干什麼呢?」

「賣彩票呢。」彩票在我看來就是合法的大規模詐、騙,一幫傻子讓人忽悠的天天花錢買彩票做中大獎的夢,偶爾有一兩個中獎的,就能吸引更多的傻子去投入更多的錢,實際上賺錢的只有莊家。

「最高獎是多少?」

「我不知道,听說有人中過幾十萬的,也有一百萬大獎?但多數人是幾塊錢的小獎,越買越虧啦。」

「你有車是吧?」

「有……」為了放便每月初一或十五回家上香,我買了一輛二手的捷達車,買到手的時候八成新,到了我手里保養得也很好,開起來不錯,最重要的是便宜……

他把頭伸出窗外鼻翼掀動聞了許久,「你帶我出去遛達遛達。」

我能咋辦?載他出去遛達唄!到了外面之後,我從停車位開出小車……馬上就有人把我空出來的車位給佔了,以我們小區的車位緊張程度,我回來的時候估計一個車位都不會有。

就在我擔心車位的問題時,他又伸長了脖子聞……又把手指頭放到嘴里索拉了幾下,把手指伸過頭頂……

它是動物……它是動物……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我抬頭看天,假裝沒有注意到鄰居們的眼神。

「上車!」他跳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往西去!」

我載著他往西去,開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他讓我停車,又重復了一下剛才的動作,「往北!」

我抬頭看車頂……

如此遁環往復,我載著他從二環里一直走到郊縣,又從郊縣走到一個叫什麼興旺的小鎮,在鎮上一家彩票站前,他催促著我停了車。

「就是這里。」他先下了車,嗅聞了一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里?」我疑惑地下了車。

「你進去問問還有多少刮刮樂彩票。」

我走進去,這個時間段彩站里人不多,老板跟幾個熟客聊天,討論著新出的「謎語」,議論著這一周會出什麼號碼,老板娘坐在櫃台後面喂懷里的女兒吃西紅柿。

「你們這兒有刮刮樂嗎?」

「有。」老板娘指著櫃台說道,「你要買多少錢的?」

「這個……」

就在這個時候,在外面的黃書郎進來了,「哪種是能中一百萬的?」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樂了,老板娘拿出一沓刮刮樂彩票,「這個就是啦,我們這里賣得不好,我只進了這點。」

「一共是多少錢的?」

「五千啊。」

他把那一沓彩票拿到手里,來回用手捻了捻,挑出十幾張,「就這些,多少錢?」

老板娘報出個數字,奇怪的是——此刻我的錢包里恰好連零帶整只有那些錢,他……是怎麼知道的?我確信他沒開過我的錢包。

我把我的錢包搜刮一空,買了那些彩票,老板娘遞給我一個很舊的公,交,卡,「刮不刮?」

「不刮。」他把那些彩票放到口袋里,拉著我離開了。

我疑惑地開著車,看著他一張一張的把彩票順著車窗扔出去,「喂!都是錢買的!」

「又沒獎。」

「你怎麼知道沒獎的?」

他扔到最後,手里只剩下了三張彩票,「給,全刮了吧。」

我把車停到路邊的路燈旁,拿出一塊錢的硬幣刮獎,第一張是十塊錢的獎,第二張是五十塊錢的獎,最後一張……我張大了嘴看著手中的彩票,扭過頭看他……他……

「錢呢,是有銅臭味兒的,這麼大的獎,銅臭味兒濃得幾百里地之外都能聞見。」

「銀行銅臭味兒更大。」

「銀行的味兒不一樣,這個是偏財……」他看著一臉疑惑的我搖了搖頭,「你也別太高興,你這輩子就這點兒偏財運了,中了這張獎,你一輩子買飲料都不會有再來一瓶的獎。」

「這彩票是你讓我買的好不好?怎麼會佔我的偏財運!」我的偏財運啊!大夏天喝飲料喝中再來一瓶是非常開心的事好不好!一輩子的偏財運啊……一輩子的……

「是你刮的啊!還是你花空了腰包里的錢買的,再說了我根本沒有財運……」

這什麼……什麼……我看著那一百萬的巨獎,心跳得比平時快了兩倍,一百萬啊!一百萬!不對……「房源報價兩百萬。」這已經是超便宜的良心價了,「要不……咱們再買點彩票?」

「你說!你是不是聾啊!你就這點偏財運了!使完了!咋地也不會再中獎了!你買什麼都不會有獎了!天天走路低著頭也一毛錢都撿不到了。」

「那房子怎麼辦?」

「傻啊!用你的能力啊!」

「我能力再強,也不可能讓人把兩百萬的房子一百萬就賣給我啊!而且獎金去掉稅也只有八十萬啊……」我的能力是有局限的,比如我做房地產中介,客戶想要買(賣)房,在兩個中介公司和N個房源之間猶豫不絕,左右為難,在我的勸說下會變成百分百的相信我。但我不可能走到大街上,拉一個不想賣房子的人把房子低于市場價賣給我。

我也可以使用咒術,像第一次能力暴發時那樣,詛咒姚鑫去死,姚鑫也真的會去死,但是——人間的法律懲處不了我,自有戒律懲罰,無論在什麼世界殺人也是天地難容的重罪,從此後除了邪道,我不能再走正路。

再比如我當初能勸我弟弟遠走帝都,是因為他雖然覺得去四叔的公司好,心底里還是惦念著跟鐵哥們一起闖蕩京城的約定,再加上我的勸說,他就會下定決心了。

相反,我絕對不可能勸說我媽放棄姚家,那是她心底最深的執念……想要讓她放棄……等于打碎她的精神支柱再組。

「你覺得,那個留著鬼宅的人,心里會怎麼想?不要想別人,想想這事兒如果你遇見了會怎麼樣?」

「這個……」

關于鬼宅主人的事,本地論壇有各種說法,比較權威的說法則是這位原先生是從別人手里買的房子,搬進去住不到三天就被厲鬼鬧騰的無法居住,只好舉家遷出,他原來是個挺成功的生意人,家庭也滿幸福的,可自從有了鬼宅,家中不寧不說,生意也急轉直下,他也曾經找「明白人」捉過鬼,可被得罪那鬼一次,他就更慘一些,最後只能寄望于把房子盡快賣出,偏偏就是賣不掉……

第二天早晨六點鐘,我就打電話給公司的劉哥,詢問鬼宅的事,也許是因為遼金時期的金項璉震到了他,劉哥對我挺客氣的,他對不屑一顧嗤之以鼻,「那個原先生確實受了點影響,但沒網上說得那麼厲害,他是跟原來的媳婦離婚了,可人家又再婚了啊,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兒……家產前妻分走了一半,生意倒是沒再做了,靠著之前攢下的家底,守著小媳婦做包租公過日子……不過那房子確實挺討人厭的,榮府小區物業費貴不說罷,他那房子沒人住還用水用電的……耗費不小啊。你打听那套房源的事干嘛?」

「我有個親戚想買那套房……為了孩子嘛……」

「什麼樣的親戚?」

「遠親。」

「哦,要是實在親戚就算了,遠親的話……你事先跟他們說清楚,掛戶口可以,人別去住……應該沒啥……」

「可是這價格……您覺得原先生能讓讓嗎?」

「肯定能!他肯定能讓!我听友商的兄弟說,他曾經說過那怕原本價也想把房子賣了。可誰敢買啊……就算是外地人,買房之前上網一搜索,找人一打听,也不敢買啊……」

原本價?十多年前的原本價啊,那個時候房價一平米也就是三、四千塊啊。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當初他有這個念頭就行,「行,行,我跟我遠親商量商量。」

我轉頭看向黃書郎,比了個耶的手勢。

黃書郎抬頭看天,拿一百萬的彩票當扇子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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