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奴院的時候,蘇堇漫盡力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自然一些,也是為了避免惹人懷疑,但總有幾分連她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失落之情掛在面上。
卻沒想到,一眾宮奴看向她的面色皆是有些不對勁。
蘇堇漫並未理會太多,徑直回了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其實也不過是大通鋪上屬于她睡的一小塊地方罷了。
宮奴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蘇堇漫也拿出自己繡了一半的蓮花刺繡開始繡了起來。她和柳昭容約定好,今晚亥時便在宮奴院外的一個僻靜之處告訴娉兒鳳竹生身在朝陽宮。
今日是慧兒負責去照料鳳竹生,蘇堇漫一邊做著刺繡,一邊耐心的計算著時辰。刺繡起來難免不能全神貫注,期間有好幾次針刺中了手指,但她都險險的捂住了嘴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
柳昭容便是鳳竹生的親生母親這件事情,她還來不及同慧兒說,但想來慧兒也是會理解她的。
「姐姐,慧兒回來了。」慧兒滿臉愁容的推門而入,想來又是遇著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未等蘇堇漫做出回應,慧兒已是急忙沖到了蘇堇漫身前,「听說姐姐今日被昭容娘娘喚去問話了,她可有為難姐姐?」
「沒有啊。」蘇堇漫搖頭道。
慧兒長長呼出一口氣,似是放下心來的樣子,「沒有就好,慧兒適才在回來的時候听說了這事,可是急壞了。」
看著眼前的慧兒,蘇堇漫心中既困惑,又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發生什麼事了?」
「姐姐你沒听說嗎,就在今兒個,昭容娘娘因為殘害龍裔,被皇上下令禁足,連帶著毓秀宮里的所有人都被禁足了!」
蘇堇漫心知慧兒口中的昭容娘娘便是指的柳昭容,可她卻是怎麼也不敢相信,柳昭容會殘害龍裔?自己離開毓秀宮也沒多久,怎麼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她竟被禁足了?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是毓秀宮的柳昭容被禁足了?」
慧兒頷首道︰「這事宮里都快傳遍了,听說是汪美人今日去探望了柳昭容,結果汪美人回去之後就滑胎了。經查實,是柳昭容暗中對汪美人用了麝香才讓孩子保不住的,皇上听聞此事之後大為震怒,若不是有皇後娘娘攔著,恐怕就要將柳昭容打入冷宮了呢。」
「這,怎麼可能呢?這才半天的功夫,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蘇堇漫萬萬不能置信,不論她如何設想也想不出柳昭容謀害龍裔的理由,再者說這事發生得也太突然了,她一時還真是接受不來!
「別說姐姐你想不到,就是慧兒也沒有料到柳昭容原來是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子,慧兒原以為她是個大好人,沒想到她卻只是個表里不一的蛇蠍美人,同慧兒原來听說的那些宮里的壞女人沒什麼兩樣。听說她將姐姐叫去問話,慧兒可真是擔心極了,還好她沒有對姐姐做出什麼惡事來……」
听了慧兒這一番話,蘇堇漫卻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後宮中風雲變幻、爭斗無休,過去她只是作為一個完全的旁觀者,抱著一副看戲的心態來思考有關宮斗的問題。可真到了這一日,她自己身處這個環境中了,才發覺這後宮中的種種,遠比她想象中的要詭譎多變、也更要殘酷得多!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早就已經看清了這一切的,可自從撿到鳳竹生之後,她居然開始變得心存僥幸,天真的以為自己作為一個穿越者,運氣總歸還是要有的。就算撿了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難不倒她……
亥時,蘇堇漫仍是如約到了宮奴院外頭等候,可惜卻並未見到娉兒的身影。明明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心中卻依然有種不願輕易承認的執著。
這一夜,蘇堇漫輾轉難眠。
……
柳昭容被禁足之後,宮奴們的伙食便又回到了從前,每頓都是一個饅頭。不少宮奴心存怨言,卻是無一人敢在方姑姑面前表露出來。
「今日,上頭給派發的是去冷宮里打掃的活計,慧兒你就不用去了,御膳房里缺人手,石總管便向我提議讓你過去幫忙。就讓如芳帶你們去吧,若是被我發現有人偷懶的,仔細你們的皮!」方姑姑將宮奴們聚到一處,將今日的任務分配了一通過後便由宮女扶著離開了。
宮奴們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隨後便是跟在宮女如芳的身後,朝冷宮而去。
冷宮,在蘇堇漫的記憶她似乎並未去過,但就算是沒去過,也不難想象那里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今日氣溫似乎比往常更低了一些,蘇堇漫心不在焉的走著,腦子里不斷閃現的,卻是鳳竹生那張稚女敕的笑臉,和昔日毓秀宮中柳昭容那張清冷貌美的面上淺淺的溫柔神色。
事到如今,她到底該怎麼做?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到了冷宮之後,宮奴們各自拿上打掃的工具散開了。
蘇堇漫握著一把掃帚,在冷宮之外規規矩矩的打掃著。今日風大,地上的枯葉落了不少,蘇堇漫掃得仔細,倒也沒顧得上四處打量。
「哎呀,你們快來看啊,這里有個死人!」
蘇堇漫听出這聲音正是梅蕊發出來的,一時有些不想理會。可是一听到‘死人’二字,她又止不住有些好奇。
在這宮里死個人似乎沒什麼稀奇的,但蘇堇漫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拿著掃帚走上前看了看。原來是有人在冷宮里上吊了,這會人還懸在房梁之上,眼楮舌頭往外凸得厲害,模樣看起來很是嚇人。
蘇堇漫強忍著不適將死者仔細打量了一番,倒是勉強能看出來這死者的五官生得異常的精致,想來生前必定是個美人。
看熱鬧的宮奴很快繞著尸首圍了一圈,但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去。膽小的宮奴早已經捂著眼楮跑開了,蘇堇漫也沒有繼續看熱鬧的打算,正準備繼續打掃枯葉之時,卻見眼前飛快的掠過一道黑影。
順著那道黑影望過去,卻原來是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男子。
宮奴們頓時發出一聲驚呼,但那男子的動作卻是更讓她們驚訝的他居然縱身一躍就躍到了房梁之上,同時以眾人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割斷了懸掛在尸首之上的白綾,待眾人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抱著尸首安穩落地。
「讓眾位姑娘受驚了,在下乃是御前侍衛,柳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