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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一百三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內容, 證明你訂閱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將此話說與他听的友人尚是將信將疑, 郭嘉則是不以為然了, 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特去請柬一封。

要有真才實學, 自然值得結交。

若只是仿黃巾賊張角的裝神弄鬼,意在欺瞞鄉人無知, 妄圖聚眾滋事,既已具一定氣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將帖送出後, 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鮮少同士人有來往, 倒是關懷目不識丁的耕者的這人,隔天就爽快應邀而來了, 還帶了壇香氣四溢的美酒。

而自親眼見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備就已被化解許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氣寧的芝蘭玉樹,豈會是藏頭露尾、藏奸壞惡之徒?

這會兒一邊飲著辣甜芳醇的小酒,一邊與令人見之難忘的神仙美人談古論今,談天說地, 著實是樁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來不喜咬文嚼字、講究什麼繁縟美句,燕清亦是簡單明快, 措辭精準有力。

一個是意氣風發的天縱英才, 一個則揣了一月復經得住千年歷史錘煉的墨水, 兩人很快拋了那些虛的廢話, 直奔核心所在, 越談越攏,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淺。

燕清來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個足夠深刻的好印象,因此並未刻意掩飾鋒芒,而是將凌厲銳氣適當釋放出來。

要想在短期內達到這種效果,就得一鳴驚人。

當郭嘉斷言不久後天下將亂時,燕清便淡淡一笑,點明會自四月開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篤定?」

燕清言簡意賅︰「清夜觀星象,略有所得,測得帝崩之日,將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駕崩可是大事,史書上寫得清清楚楚,因這是之後諸多大事的開端,燕清也無意中記住了。

誰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遠,可燕清竟敢具體到哪月哪日,哪怕歸功于星圖軌跡,郭嘉的頭一個想法,也還是當對方在信口開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順著燕清的話問下去︰「那重光可曾窺見,哪位皇子將會繼位?」

「何須星辰相告?」燕清莞爾︰「皇帝與太後屬意皇子協,屠沽外戚則力推皇子辨。前者勢弱有心無力,後者勢強可小勝一籌,卻笑不長遠。」

說到這,燕清做了一句補充︰「至于皇子辯,可不似個孝順的。」

老爹尸骨未寒,這一年都不讓過完,繼位後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說得詳細具體,但他沒有。

畢竟適當的震震場面可行,要落得過猶不及、驚世駭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這次略作收斂,並未往詳細了說,只作了幾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視作推論,也稱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說的這點,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

郭嘉揚了揚唇角,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規勸道︰「重光之前那話,可莫說與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話。你若肯承認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為其難,裝作不曾听過。」

燕清卻道︰「奉孝一番好意,清雖心領,然卻需辯解一二。清非是輕狂之人,並不喜言無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竇,只消候上數月,自見分曉。」

郭嘉長長地哦了一聲,笑淡了幾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當拭目以待。」

燕清撫了撫酒壇︰「那清暫且告辭,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盞共飲罷?」

郭嘉聳了聳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瀟灑辭別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將附近藏有賊寇的事相告,然後回到寒舍,該耕種時下下地,該會友時上上門,大清早照樣優哉游哉變鶴飛一圈。

再有閑暇,因沒書簡可做學問,他就繼續做著一些小發明小研究。

二個月一晃而過,等靈帝于四月十一日駕崩,劉辯繼位,當即改元光熹的消息傳遞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潁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關注著京都動靜的郭嘉,原是想著要拿事實將新友痛斥一頓,好將對方從自命不凡這條歪路上拉回來,結果反而被震得啞口無言,也是對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請得隨意輕率,郭嘉這次決定主動去拜訪燕清。

他先鄭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齋戒,確使整齊衣著,容貌煥然,才騎上高頭大馬,提上那壇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廬前去。

若不是穿著素色長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煥發、眉眼含笑的模樣,路人都快以為他是要上門提親去的了。

這日新雨剛過,小路崎嶇泥濘。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著馬兒,更多心神,還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語態上了。

他恨不得重現那日,好便他翻來覆去地細細解讀。

如此鬼神莫測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麼?

「奉孝?」

郭嘉被這清冽動听的聲音一喚,立馬回神,訝道︰「重光?」

迎面行來那人,可不就是一襲白衣縴塵不染,風儀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馬,我再同你說話。」

離得遠時,他還想是哪個冒失鬼呢——在狹窄的泥道上騎馬,還敢跑神,將馬帶得歪歪斜斜,差點掉進溝里去。

郭嘉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差點落入的危險境地,老實照做後,翻身下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誠誠懇懇地行了一禮,坦然承認道︰「池鯉笑海淺,蛙坐井觀天。嘉因不曉此世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誤將珍珠作魚目,錯將重光同樗櫟庸材相較,出有不遜訓斥之語。每逢思及,甚愧之,還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賠禮,莫與嘉計較。」

燕清一看他下馬就猜到他要做什麼,哪里會肯接受,趕緊在他將要動作時摁住,無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閑話,你這般較真,反倒太顯見外,傷我不淺。」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細,光听郭嘉那番話,就足夠叫他心里發虛了,再接受這一禮,再厚的臉皮也難以撐住。

郭嘉不肯,執意要將這歉意送達,不想燕清看著清雋縴長,力卻不小,個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點兒,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輕輕松松的?

郭嘉屢試無果後,唯有悻悻道︰「好罷,你且放開我,肩疼得緊。」

自己用了幾分力,還是心中有數的,燕清听了只從容松開,笑道︰「誰叫你胡來?」

郭嘉當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還是假意,再一開口,就親熱隨便多了︰「重光欲往何處去?若一會兒得了閑暇,可願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請自來,去你家中候著?」

燕清卻搖了搖頭,將遠行之意簡單道出︰「我倒是想去,可這時機卻太不巧了。我剛安頓好家中事務,正要出趟遠門,一時半會都不會回來,自然也見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賢友,又將遠行!」他長嘆一聲,懨懨問道︰「重光欲往何處去?」

燕清據實相告︰「洛陽。」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會帶著並州軍——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戰神呂布——受何進召進京去了。

而他在這大半年來一直耐心等待的機遇,將會出現在這不久之後。

燕清頭腦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就是一窮二白。

——無錢無糧、無名無權、無兵無民、無勢無功。

比顛沛流離、多次寄人籬下、三雄中公認的‘慘’的劉備都遠遠不如︰人好歹是漢室宗親,名聲良好,又有兩忠心耿耿、武力超群的義弟。

區區一個‘無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這個窘迫地步了,更何況是一無所有的他。

就靠投機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夠自保的‘千變萬化’的本事,騙人都只能騙到一事,更遑論是要長長久久地打動人、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麼?

是曾與袁紹底下謀士說過的那般,「共同拯救國家危難,建稱王稱霸的大業」。遇不上心儀的主公前,他可是極其沉得住氣,一下就賦閑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層面的大抱負,呂布的願望無疑要實際淺薄一些。

是高官厚祿,飛黃騰達,可也不是這時候的燕清能給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積累權勢資本,才能有辦法圈一塊安全的地盤,然後養一只心愛的偶像,再養一只可愛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野心。

他還在為友人將離自己遠去感到傷懷,听得目的地後,又感詫異不解︰「你明知天下將亂,而京都定為動亂之源,是非之地,還去那作甚?」

他極力想要說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轉,繼續道︰「現今仍是賣官嫉賢,貪污成性的歪風邪氣,你若有意為官,沒個一兩百萬去行賄賂之事,也是白費力氣。何不在此觀望,等上一年半載,屆時一邊有你造勢,一邊有我打點,再舉孝察廉,不愁無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動,可還是只能搖頭︰「非也。我此去,可不是為了求官的。」

應該說,不是單純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問了,便道︰「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還不直說?」

燕清還真不客氣,認真問道︰「那可太好了,你帶錢袋了嗎?」

要是有的話,就省下他尋地方賣糧籌錢的功夫了。

郭嘉被他氣樂了,還真從懷里掏出個小錢袋來︰「下回見了,記得十倍奉還!」

「多謝奉孝慷慨解囊。」燕清笑著接過,應道︰「何止十倍?這次的邀約我記下了,下回換我請你上門,你可別想推拒。」

郭嘉不疑有他,哼道︰「這有自然。」

他調轉馬頭,燕清走了一路,他就跟了一路,還說了一路話。

直至山下,二人得分道揚鑣了,郭嘉還有些依依不舍,又問︰「這匹馬給你吧?憑那點錢,恐怕只能買匹不像樣的劣馬。護衛好歹也要雇幾個,世道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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