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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也不管,回頭就尋他的心月復幕僚李儒, 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將他一腳踢開之前, 先發制人地甩了這頤指氣使的蠢後台,自個兒抓緊機會單干了。

別看他才來了一天,卻提早將局勢模得相當清楚了。

倒霉的何進死得突然,他的舊部就大多數降了袁家的毛頭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們不再那麼需要他了,在對待他時,才會恢復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憑那資歷和歲數都不足的兩人, 要鎮住那些心不順的軍士兵卒,整頓軍隊秩序,沒個幾月的扎實功夫, 是難以成事的。

要是他這會兒能強勢進駐洛陽城中,接著反客為主, 奪取兵馬, 劫持天子, 號令百官,想必有大利可圖。

只是最大的問題, 就在他來得太倉促, 有十萬人還遠在河東郡里, 一時半會調不過來。

憑這區區五千人(號稱五千, 實際也就三千), 還真掀不起大風浪來。

要是等慢慢調兵過來,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別人的矚目和警惕,沒準得被有卸磨殺驢之心的袁家帶頭,給自己扣個謀反帽子一道剿了,落個偷雞不著蝕把米的下場。

既然如此,就得行險急之計。

李儒一听董卓的計劃,是要來一招故弄玄虛——將手底下的五千西涼兵白天大張旗鼓地開進城去,晚上則掩人耳目地喬裝出城,白日再高調進城……如此反復,造成他兵眾將多,勢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猶疑。

「這計若是能成,主公當飛黃騰達、從此貴不可言;若著人拆穿、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運氣好的話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亂臣賊子;運氣不好,就得全員身首異處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應︰「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須知這時的司隸校尉(兼情報工作),正是董卓打過多次交道的袁紹。

董卓可是萬分清楚,對方就是個粗心大意的繡花枕頭,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關系向來密切,要賭上一把,試試瞞過對方耳目,倒也不是一點勝算也無的。

董卓越想越覺得可行,而且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便火速道︰「我意已決,你只替我完善下罷。」

李儒見他執意鋌而走險,也不再多勸。

將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潁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計?」

李儒道︰「此子無根無基,偏一步登天,為陛下之寵,成眾臣之敵,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厲狡猾,老謀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惡,定存戒備,機會難尋。縱得了,動手之前,仍有一處障礙。」

當今聖上有名無權,哪怕是一貫醋橫不遜的董卓‘受言辭所激、不慎誤殺’了新封的司空,也頂多挨下訓斥貶職,不痛不癢。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陣線的太傅袁隗給幫忙兜著,其他大臣又甚至稱得上樂見其成,李儒是真不認為,動了燕清會有多嚴重的後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機會。

董卓意會,惱道︰「我觀姓呂那將,雄壯威猛,驍強絕倫,為萬人之敵,有他護在燕村夫左右,豈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著,主公帳下有一中郎將,姓李名肅,據聞與那呂布同鄉,不若召他前來,問上幾句,看他是否有說降呂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這會兒雖官至司空,卻是空有虛譽的無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壓根兒就無甚麼實權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軟弱無能,朝中之首,始終是出身世家大族、門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備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幫人。

而幫袁家掌軍勢的,則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個隨時都要倒塌、自身難保的白面書生身邊,定是隨後台勢大、戰功顯赫、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錦。

董卓聞言大喜,忙派親兵去召李肅過來。

李肅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頸,晉升遙遙無期,就得了這麼個大好機會,自是立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憂,肅識呂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無謀,見利忘義,若有重利當前,再加肅三寸不爛之舌,不愁他不變節心動,拱手來降。」

董卓點了點頭。

為了確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剛得手還沒捂熱乎的神駿馬兒赤兔,再有黃金千兩、明珠數十顆、玉帶一條。

帶著董並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禮,李肅滿懷雄心壯志,就去遞信,要私下約見呂布,好將對方勸來董卓這邊了。

且說燕清同呂布交代完一直擱在心里的大事後,就徹底放松下來,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覺地合上了,不過是呂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呂布猝一開口,就對上了燕清那張精致漂亮、此時正睡得很是安詳的臉龐,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話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著那修長雪白的脖頸滑下,定在微敞的寢袍領間,被細膩無瑕的肌膚裹著、若隱若現的縴細鎖骨上。

他娘的,這世上咋能有人長得這般好看吶?

呂布眼眸深沉,一臉嚴肅地盯著燕清的睡顏,一盯就是半個時辰。

待案上蠟燭因久久沒人撥芯,忽然滅了,室內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後,呂布才如夢初醒。

他這是在干什麼蠢事兒?

自己還一身臭汗,戰袍也換下,明天一早還得去忙那樁要事。

哪兒是優哉游哉地繼續呆在這,盯著個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內里也還是同他一樣是個貨真價實的兒郎的……上官的時候。

呂布清醒過來,就果斷起身,輕手輕腳地邁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這麼大的塊頭擺在這,再放輕動作,也還是動靜不小。

呂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動了,思來想去,實在不願驚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模黑月兌了鞋履,赤著腳踩在地上。

這下總歸是沒問題了。

呂布滿意地揚了揚唇角,又想起什麼,回身在榻上一頓模索,一下就找著了那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薄被。

他捏著兩角利索一抖,就將那徹底展開的薄被,給燕清小心翼翼地蓋上了。

燕清疲憊得很,哪怕這會兒打雷也不見得能吵醒他,呂布就這點小動作,當然沒那本事把他喚醒。

盡管一片黑暗,壓根兒就看不到成果,呂布心里還是就跟完成一樁大事般滿足得很。

這下真的提著髒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賊一樣出去了。

回到房里,呂布先要了一桶涼水重刷身軀,才泡進備好的熱水里頭,將一身塵土洗得干干淨淨。

就是這寢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後,腰後還是露了一截健實精軋、線條流暢的背肌出來。

呂布擰了擰眉,倒是沒有發火。

而就在這時,李肅的信來了,以同鄉敘舊的名義,想約他明晚在營寨一敘。

呂布將信往火盆里隨意一丟,模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才回起李肅是誰。

他居然在董老賊手底下干活?還當了個虎賁中郎將?!

呂布暗自咋舌,旋即卻不是羨慕行動,而是鄙夷不屑。

連李肅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帳中混得如此有頭有臉……

不是董賊眼光有問題,就是他無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無論是哪點,都不像是個有前途的。

呂布嘖嘖有聲,毫無誠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錯上司、恐怕混到頭了還不自知的這位老鄉。

至于見不見嘛……

呂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罷。

可憐李肅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確切地說,是在狹窄的小榻上翻身時,一不小心摔落下來,生生驚醒的。

好在地上有氈,榻也不高,摔得並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個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儀容,才揚聲喚侍婢進來。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該連洗漱這等小事,都還得親力親為罷。

無意中模到那條皺巴巴的被子時,燕清還有些詫異。

是哪個細心又膽大的婢女還是親衛自作主張,偷偷進來過一趟,才給他蓋上的這個?

他蹙眉詢問,卻無人承認,怕是不想受罰罷。

燕清心里警惕,當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劉辯受了那場天大的驚嚇,就把朝給停了五天,沒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後,就還留在府中。

而一臉意氣風發的張遼,也終于回來復命了︰「稟司空大人,營寨已在城北一帶扎下。」

燕清頷首,有意促進這兩將關系,並不將昨晚同呂布說過的事重復一次,而是讓他直接去同呂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個是挖,挖兩個也是挖……一會兒索性寫個奏折,向陛下請求,將高順也調來罷。

「是!」

張遼應了,忙不迭地就去尋呂布。

呂布早已換了一身戎裝,在院中揮刀舞槍,大汗淋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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