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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燕清雖然從史書上得知, 荀攸密謀行刺董卓一事會因走漏消息而提前失敗, 可具體是怎麼泄的, 又是什麼時候泄的,他也無從得知。

說服力不足, 倒更像是危言聳听, 故弄玄虛的妖言惑眾。

貿然說出口去,怕是會將人得罪, 起道反效果。

念及與荀攸間的情誼,燕清猶豫了會,還是抱著無論如何必須一試的決心, 寫下密函一封,望他能在這方面多加留心, 然後連夜遣快馬送去京師。

——但願還來得及罷。

燕清寫這函時,是在接待荀彧的席間寫的, 大大方方, 坦坦蕩蕩, 並未有要避諱他們的意思。

荀彧面色沉靜,並不多看;郭嘉則若有所思,唇角含笑。

燕清很快寫完,歉然道︰「讓二位久等了。」

郭嘉見識過燕清身上的仙異玄妙之處, 對方才看似憑據不足的那話, 已是深信不疑。

但也知他心里顧慮和難處, 便不說穿, 兀自笑道︰「有美酒相伴, 再久也候得。」

燕清蹙眉︰「忘了你嗜酒這毛病……」

等大軍開拔,再沒人能督促留守本營的郭嘉了。

他要是趁機胡吃海喝,廢了鍛煉的習慣,那還得了?

郭嘉不慎說溜了嘴,頗感不妙,明智地選擇了岔開話題,來個明知故問︰「不知文若不遠千里,在這大雪冰封之時,匆匆前來求見主公,是為何事?」

燕清被這話頭一牽,瞬間忘了糾結郭嘉飲酒這茬,也看向了荀彧。

心里隱約有著一點希冀,卻又擔心是自作多情,徒惹失望。

荀彧笑了一笑。

心意早在乘車出城那一刻起就已確定,在親眼見到風姿神采更勝傳言不知幾分的燕清後,更是不生半絲猶疑。

他徑直站起身來,向燕清鄭重行了一禮。

燕清握著杯盞的手倏然一緊,心尖微微一顫,一顆懸著的大石終歸是落了地。

他不偏不讓,泰然受了對方所執的臣子禮。

荀彧抬起頭來,瞳眸溫潤如水,眼神卻極為堅定。

他不賣任何關子,開門見山地表態了︰「燕司空若不相棄,彧願效犬馬之勞。」

四目相望,燕清莞爾一笑。

他把盞相邀,與荀彧一起,將酒液一飲而盡後,緩慢沉穩道︰「謝此白雪漫天,送我白璧無瑕。」

遂以荀彧暫領行軍司馬一職,按例賜下些金珠玉帛。

也就是在燕清這回的引兵出征中,荀彧也將隨軍,為他出謀劃策了。

荀彧微微一笑,也不多加推辭,從善如流地改口道︰「主公過譽了。」

跟費盡心思,拐來郭嘉張遼高順;再到途遇偶像呂布,還得趕跑董卓的引誘,將他順利留下;以及利用陛下的補償心態,討要來孫堅高順的情況,可是完全不同。

荀彧這燕清之前都不敢有過奢望的全能型英才,竟不辭風雪夜投,實在是再讓人高興不過了。

郭嘉看出燕清波瀾不驚的表情下的好心情,便趁機在一旁起哄,自己也好假公濟私,多飲一些。

而荀彧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個海量的,即使燕清用卡牌化出的美酒極易醉人,他一整壇將盡,面色卻只略略紅潤一些。

于是燕清在不知不覺間,就不慎喝多了一些。

等他感到意識沉沉,行動不便時,已有些晚了。

便再不肯多飲,將席散了,好退下休憩。

燕清讓人送熱水來了屋里,又極少有地在婢女伺候蟣uo逶⊥輳?簧杴薹??篝篝 蜃叩醬才希?床恢??魏廖匏?猓?淮翥躲兜刈?詿餐貳 br />

少頃听得門前有人說話,旋即輕叩聲響起︰「主公?可是已睡下了?」

是荀彧的聲音。

燕清雖不太清醒,卻下意識地正襟危坐,感覺就跟被老師抽查考試一樣,確定看著沒問題了,方道︰「尚未,請進。」

荀彧告罪一句,推門而入。

燕清微眯著眼瞧去,就看到荀彧非是一人過來,背後還跟了個喝得滿臉通紅的郭嘉,不由啊了一聲。

「二位還不歇息麼?」

燕清腦子遲鈍,便不說快了,只慢慢道︰「尤其文若,一路來怕累得狠了罷。」

荀彧不著痕跡地觀察長發披散的燕清一陣,確定他是真醉了,不便秉燭談事,就莞爾道︰「無事,不過奉孝有些鬧騰,非要與主公共眠。」

郭嘉醉眼朦朧,忽打了個酒嗝,在荀彧還說話間,就一下撲了上去。

燕清條件反射地一避,郭嘉身子就嫻熟一滾,將榻上的那顆軟綿綿的大白枕頭給抱在了懷里,翻到了里頭。

燕清茫然片刻,才意識到這酒氣沖天的一坨,已毫不客氣地佔據了他燻香過、還放了暖水袋的溫暖被窩,禁不住磨了磨牙。

「人已送到,容彧告辭。」

荀彧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微微一笑。

隨他翩翩然地一走,其衣袍上所留的沁人肺腑的香氣也遠去了,燕清呆坐片刻,不由自主地就松了口氣。

轉身將郭嘉隨意往里一踹,瞧著他 轆 轆地滾了幾圈,咚地一聲撞到牆上,才停下來。

燕清不由解氣一笑,捻滅了燈,自己也躺下來。

對歷史評價完美得快無可挑剔的荀彧,燕清之前秉持的態度,是可遠觀敬佩,而不敢輕近肖想。

這會兒荀彧主動投奔,自請為他效力,他感到受寵若驚之余,也生出了不小的壓力。

倒不是荀彧周身氣質多有壓迫感的緣故——在燕清帳中,在以氣勢攝人這方面,呂布若稱第二,怕無人敢居第一。

荀彧容貌俊美,優雅穩重,謙和如水,又不失明朗清湛,決斷魄力。

不愧為世之名士,美玉君子。

對這品行至為高潔之人,燕清卻本能地有些犯怵。

不但手不敢模,背不敢踫,連開個玩笑,也得三思而開口。

以前還以為是夸張或是刻意抹黑的一些記載,現也能理解︰史上的曹操分明身為君主,卻對臣下崔琰心生敬畏。

這一夜倒是好眠,只是在睡夢當中,燕清模模糊糊地,仿佛听到郭嘉壓低了聲音,鬼鬼祟祟地問︰「主公認為,文若如何?」

燕清不假思索,就將曹操對荀彧的評價給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吾之子房也。」

郭嘉︰「呂將軍如何?」

燕清毫不猶豫︰「吾之月復心也。」

郭嘉默了一默,又問︰「那嘉又如何?」

燕清好眠正酣,已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便翻了翻身,隨口道︰「形是主臣,情同父子。」

郭嘉︰「…………」

燕清在辰時醒來,身邊已沒了人影,只得余溫尚在。

隨意一掀被褥,帶出某人留下的酒臭陣陣。

他素來喜潔近香,這下不由痛苦地低吟一聲,坐起身來。

覺得頭有些沉,便讓人端了醒酒湯來,隨意問道︰「奉孝醒那麼早,往哪去了?」

婢女小心答道︰「回大人,郭別駕往書房去了。」

燕清眸光微微一滯,面色如常道︰「可用過膳食了?」

婢女低低應道︰「回大人,尚未。」

燕清不置可否,在沐浴洗漱完後,便命廚房將備好的膳食,送去書房,自己先去了。

郭嘉鮮少勤奮,忽反常至此,怕是遇什麼大事了。

結果燕清卻是多想了——軍中並無大事發生,倒是郭嘉像吃錯藥了似的,變得無比勤奮起來。

這稀罕光景,頓讓燕清既感驚奇,又感欣慰。

——一個好榜樣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大!

荀彧慣了在寅時起,在這段時間里,已將燕清勢中狀況模清大概。

居然連性情偏于跳月兌的郭嘉,都被留下駐守本營,他對這人才的匱乏程度,也是有了深刻了解了。

見燕清來了,便道︰「彧聞兗州有一賢才,只現今不知何在,主公不妨派人去鄉間尋問一番。」

對這似曾相識的話語,燕清不由一愣,並不急問此人是誰,而道︰「此人是東郡東阿人,還是淮南成德人,還是潁川許縣人?」

荀彧微訝,不由看了埋首于案卷、對此宛若未聞的郭嘉一眼,以為是郭嘉曾向燕清提過,欣然回道︰「正是東郡東阿人,想必主公已知他名姓了。」

燕清道︰「可是姓程名立,字仲德?我聞其名久矣,亦已探得行蹤,知他在山間讀書,只憾乏人引薦,不好輕擾。」

這其實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還是燕清沒甚麼把握,怕太過心急下,不但打不動睿眼擇主的程昱,還留下個壞印象。

畢竟那可是面對兗州刺史劉岱的征闢時,因視其作庸才而斷然拒之,後還整出人肉脯做軍糧的超級狠人。

荀彧莞爾道︰「此事好辦。彧願去信,代主公向其陳清利害,勸他來見。」

燕清樂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勞文若了。」

荀彧謙道︰「份內之事,不足掛齒。」

又話鋒一轉,徐徐分析道︰「然單憑奉孝一支,難防內部宗賊,西側外敵。現彧有一計,為驅虎吞狼。」

燕清輕咳一聲。

史上的荀彧用這計時,‘驅虎吞狼’里的虎,可不就是呂布麼?

不知燕清的復雜心情,荀彧娓娓道來︰「今袁董一文一武,權勢日長,反致不和滋生。袁紹軍職漸重,有掌兵之心,董懷虎狼之心,豈願真受驅使。主公素與陳留王相睦,不妨去信一封,闡……」

燕清認真听著,漸漸入神。

——半月一晃而過。

在距此地數百里的一處山頭,剛下過一場大雨。

雨水不斷打在帳上,呂布睡不安穩,心也不靜,索性一早起了,點燈讀了會書。

案桌上堆了厚厚的竹簡,上頭寫滿了字。

內容雖已爛熟于心,但多讀幾次,又略有所得,呂布心情頓時好極。

眨眼天光大亮,他便率一百輕騎,離開營地,親自在周圍巡查。

「呂將軍!」

應留于營中的副將黃蓋,不知為何乘著快馬,追著蹄印而來,終于看見那道被陽光剪得尤其瀟灑的身影,遙遙大呼。

呂布漠然回頭,不悅地蹙眉,叱道︰「叫什麼叫?不得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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