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燕清搞清楚來龍去脈, 也知道不可能瞞得過郭嘉,只得輕咳一聲, 承認了︰「這確實得怪我, 當時走得匆忙, 竟忘了告予你听, 在飲用那酒後, 或有些奇異之效。」

郭嘉涼涼地瞥他一眼, 又看了看自己的傷腿, 譴責意味十足。

酒?

離得頗遠的呂布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詞,耳朵動了動, 悄悄模地往門邊又挪了一步。

郭嘉目光灼灼, 然而燕清臉皮夠厚, 被這麼一盯, 也只是燦爛一笑,完全招架得住。

郭嘉拿他無法, 冷哼一聲,挑明了道︰「重光待要如何補償?」

燕清唇角一揚,爽快道︰「這個好說。」

在郭嘉狐疑的注視中,燕清站起身來, 自袖中取出早已寫好的短書同符節,慢騰騰地交到郭嘉手中。

郭嘉不忙看那符節, 展信一看, 飛快讀完, 臉就更黑了, 大喝道︰「燕——重——光!」

要不是張遼攔得快,呂布差點就拔刀沖了進去。

「哎!」

燕清笑眯眯地應了,假作不知地改了稱呼︰「郭別駕。」

郭嘉翻了個白眼,活活被燕清這出神入化的上桿爬技巧。給氣樂了。

他抖著那張用昂貴的蔡侯紙寫的任命書,一字一頓地質問︰「作為賠禮,就是叫我一輩子給你勞神勞力?」

燕清搖了搖頭,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奉孝此言差矣。你豈是為我一人為官?分明是要護佑豫州百姓。即使非要歸于一人頭上,也唯有陛下可當此殊榮,切莫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語。」

郭嘉嘴角抽搐。

燕清狡辯︰「況且當日可是奉孝親口應承,待我真正有了一席之地,對你掃榻相迎時,你當欣然應邀。怎如今卻反悔了?」

郭嘉哼道︰「嘉應的是做客,這卻不是。」

燕清頓了頓,話鋒一轉道︰「奉孝認為,大丈夫當如何?」

郭嘉挑了挑眉,並不作答。

燕清臉上徹底沒了方才的輕松表情,嘆道︰「清出身寒微,胸無大志,只願憑一己之力,蓋得廣廈千萬間,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雖然借用了一下杜甫的詩,但這短短幾句話,的的確確是燕清發自肺腑的真摯。

從潁川到洛陽,往返也就一千多里,稱不上長。

可這一路上,燕清見得最多的、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洛陽城的繁華似錦,高官權貴的耀武揚威;也不是雜草叢生、自黃巾之亂後就荒廢掉了的田地;還不是欺軟怕硬、心狠手辣的路匪;更不是走南闖北、唯利是圖的商人車隊。

而是面黃肌瘦的流民,以及被隨意丟棄在路旁、觸目驚心的皚皚白骨。

亂世尚未開始,已有無數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朝不保夕,食不果月復了。

然而就為了擋住一個只帶了三千兵馬的董卓,燕清在佔盡先機的情況下,還是經歷了一番生死險境,正是贏得辛苦,戰得狼狽。

真正身居高位,握有兵權的,卻只顧著爭權奪勢,而對百姓的生死漠不關心。

要還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等來的只會是曹操詩句中所描述的慘烈——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郭嘉略有動容,將燕清剛剛所念得幾句七言,喃喃重復一次。

「奉孝。」燕清苦笑,費勁地擠出一兩滴晶瑩淚珠來,輕輕一嘆,開誠布公道︰「要是時間上還寬裕,我亦不想這般唐突,更不想強人所難。」

「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不是實在趕不及了,我也不願迫你出仕,又厚顏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郭嘉態度軟化不少,只半信半疑道︰「這話又從何說起?」

燕清實在沒有劉備那說哭就能哭出來的高深功力,還是將那兩滴眼淚擦了,簡單道︰「董卓雖被我麾下得力部將擊退,解了洛陽之危,卻仍有十萬西涼兵環飼在側。洛陽附近,現有皇甫嵩、蓋勛這兩員忠將鎮守,董卓不敢輕犯,那你認為,要養活這麼多兵馬,兵糧從哪兒搶,才比較快?是翻山越嶺,往漢中那去,還是在袁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行下,到關東來劫?」

郭嘉一怔,忙伸手叫燕清打住︰「慢點說,董卓是怎麼回事?」

燕清便長話短說,將這段時間所發生的、郭嘉所不知道的那些空白部分,一一補充完整。

他雖輕描淡寫,可任誰都听得出,那底下埋藏的萬分凶險,驚心動魄。

郭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揉著眉心,不可思議地感嘆道︰「嘉竟從來不知,重光是如此大膽妄為之人!」

燕清謙虛道︰「郭老您太過獎了。」

郭嘉根本不理燕清那極沒正經的話,擰著眉頭,兀自沉思起來。

燕清覺得自己還應該爭取一下,不免聯想到史上曹老板的一貫作風。

雖然有點肉麻……但能同對方臭味相投的郭嘉,想必也是吃這套的。

況且這比起掉眼淚,還是簡單多了。

燕清想清楚後,就熱情地握著郭嘉雙手,繼續鬧他︰「奉孝啊奉孝。」

郭嘉被燕清這神來一招惹得哭笑不得,倒是沒將手收回︰「你這是做甚麼?且容我先想明白。」

燕清笑眯眯道︰「那我等著。」

不愧是決斷力極其強大的鬼才,才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郭嘉就考慮完了。

只見他將符節往懷里利落一揣,極果斷地下了榻,一邊換衣服,一邊催道︰「行了,走罷!」

這便成了?

郭嘉這般瀟灑干脆,卻換燕清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確信自己沒眼花後,頓時覺得牙根有些發癢︰「奉孝,你的腿傷?」

郭嘉顯然早忘了折腿一事,但他那臉皮厚度,也不比燕清的差上多少。

哪怕穿幫了,也只哈哈一笑︰「玩笑耳。」

燕清木然道︰「那酒是?」

郭嘉悠然道︰「明知主公身上有神異之處,嘉豈會對所贈之物掉以輕心?那日遭殃的不過是張桌子罷了。」

說完,郭嘉一邊披上外衣,一邊興致怏然地哼著小曲。

燕清倚在桌邊,松松地抱著臂,咬牙切齒地盯著這個的小流氓。

郭嘉不慌不忙地將自己收拾齊整,然而他剛一邁出房門,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呂布,頓時愕然。

待正眼看清郭嘉容貌後,呂布再忍不住了,怒火中燒地往前一站,擋住郭嘉去路後,大聲喝破他身份︰「郭德綱!」

這哪兒是甚麼郭嘉郭奉孝!

瞧這模樣,分明就是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郭德綱啊!

好哇!分明是連義父丁原都瞧不上的草包,居然還敢在主公跟前招搖撞騙!

這聲堪比洪鐘,又是離這麼近喊出來的,當場把郭嘉給震得腦子里嗡嗡作響,雙眼發懵。

燕清也跟著一愣,驀然想起還有那茬,心里咯 一下。

還不等燕清做出什麼反應來,呂布已是雷厲風行地一把握住郭嘉雙肩,眉頭緊鎖地一頓審視。

越是細看,就越覺得不同。

——氣質天差地別,眼神也不太一樣。

印象里的那雙眼楮,既有星辰的澄澈靜謐,又有狐狸的狡黠精明。

而眼前這對招子,呂布就只能讀出四個字來了︰老奸巨猾。

呂布在察覺出這點後,當即嘖了一聲,問道︰「你可有同胞兄弟?」

郭嘉莫名其妙︰「並無。」

呂布老臉一紅,囫圇丟下句‘搞錯了’之後,毫不猶豫地就松開了。

大概是為了掩飾方才冤枉了人後的丟臉和失態,呂布昂首闊步,頭個意氣風發地邁了出去。

郭嘉大睜雙眼,難以置信道︰「剛那瘋瘋癲癲、莽撞無禮的大漢,也是主公手下部將?」

燕清方才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呂布給力,沒引起郭嘉疑心,也方便他來圓場。

——卡牌的效果也就罷了,千變萬化的能力,卻絕不能讓別人知道。

于是好聲勸道︰「那是因破董有功,剛得晉升的橫野將軍,呂布呂奉先。他平日忠勇可靠,驍勇善戰,方才應是不慎將你錯當他人了罷。」

郭嘉忿忿不平道︰「未免也太過良莠不齊了!」

燕清打了個哈哈︰「莫氣,莫氣,正事要緊。」

好好寬撫了下遭了一頓無妄之災的郭嘉,燕清一邊努力轉移話題,一邊拉著他上了車架。

郭嘉父母早逝,親戚離得都遠,來往也不多,又尚未娶妻,當得是孤家寡人,所以一跟燕清談攏,就干得出說走就走的事。

車廂有些擠,燕清就跟郭嘉親親密密地挨在一起,談論的則多是嚴肅正事。

豫州的治所遠在譙郡,可燕清明白,目前最緊要的威脅,是隨時會從河東流來的西涼軍。

若離得太遠,待調兵抵御,都將錯過不知多少戰機了。

郭嘉听燕清決定暫去許地上任,亦點了點頭,指出︰「當務之急,還是得招兵買馬。」

董卓號稱有十萬虎狼之師,哪怕這數字有不少水分,打完折扣,實際上肯定也有三四萬人。

單靠燕清帶來的一千嫡系去守偌大豫州,哪怕有十個呂布,也無疑是天方夜譚。

燕清也沒動過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立即同意︰「可派文遠去。」

他為一州之牧,當然能以政.府名義募集青壯,充作軍隊,是為正統。

比起白手起家的名不正言不順,燕清之所以要費工夫折騰來這麼個職位,看重這便利就是原因之一。

目前看來,募兵的困難是克服了,但養兵呢?內政呢?

什麼都需要大量財資作為支撐,憑打勝仗分得的賞賜,不過是杯水車薪,不可能填滿那無底洞的。

要獲得稅收,就得恢復農耕,鼓勵商業……這工程可就大了,資金投入也不能缺。

燕清越想越頭疼,禁不住嘆了口氣。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下不但缺人,還將面臨缺錢的窘境啊。

就不知前任豫州牧黃琬赴京前,留下了多少郡兵了。

要是剩的比較多,就代表他們可以少募些來……

郭嘉一眼洞察燕清心思,無情道︰「去歲,黃太尉為平黃巾殘黨之亂,郡兵損耗頗大。恕嘉直言,主公還是莫抱這些期望罷。」

燕清︰「……好罷,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