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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盧信良心中的「賢婦」——

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或許, 連他自己本人也沒個具體的概念和標準。

他的書房有一張仕女的繪像,絹本著色。畫上,一個女人高髻簪花, 薄衣紗袖,玉體橫陳, 左手拿紈扇, 右手擎一只牡丹。仕女的五官樣貌、乃至整個眼神表情——濃艷而嫵媚,嬌艷之中, 自透出一種栩栩的勾人與攝魂。

他五歲時期, 有一次, 盧信良隨他的已故大兄長信實——到江河之堤壩巡檢水利工程。是的, 他還有一個已故的兄長,叫盧信實——也就是孟靜嫻為其守節的丈夫,其死因復雜, 暫且不談。五歲的小盧信良,就那麼和他兄長走到河水堤壩的岸邊, 忽然, 見一個女人在給勞作的工人——也就是她相公送飯。

兩手高高平舉, 把托盤舉到簡直夸張恭敬到和她眉毛一樣高位置,姿態非常溫順,非常賢良。

「大哥, 大哥——這女人, 為什麼在給這男人送飯的時候要做這個動作?」

五歲的小盧信良, 白白女敕女敕一張小圓包子臉, 皮膚白皙,眼楮黑亮如星子般璀璨爍亮。

「呵呵,這女人吶,大概是在效仿古人的‘孟光接了梁鴻案’的——孟光吧?」盧信實回答。

因他們家也是詩禮之家,處處透著規矩禮節,所以,凡是講個具體和透徹。接著,盧信實又告訴他的兄弟小盧信良說了這麼個典故——說,某某之前,某縣的財主有個女兒叫孟光,她人勤勞樸實,但是人很丑,如此之般,接著,又補充一句︰「所以,後世人們呢,就把這個典故歸納起來叫做——‘舉案齊眉’。」

「那……我長大了,也要娶這麼個听話賢惠乖順樸實的女人做娘子?」盧信良說,語氣篤定而天真。

「呵呵,是嗎?」他兄長笑︰「——可是,傳說中的孟光人很丑,皮膚黑,人還又胖,我們的小汝賢難道都不嫌棄嗎?」

「我不嫌棄!」他搖頭,很認真地,憨憨地,糯糯地︰「只要,她像孟光那樣,在每次給我送飯的時候,把飯也舉得那麼高就行了——」低下頭,臉上,帶著小小的紅暈和羞澀。

後來,盧信良長到了十六歲,第一次有人給他說媒。「嗯咳」一聲,說媒的那女人一臉尷尬,語氣陪著笑︰「我說!盧小相公!」——當然,這段公案,或許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連錦繡在成親之前想將盧信良以前的私生活打听個遍,也無從知曉。媒人又說︰「這喻家的小姐,你最好慎重考慮為好!雖說也是和你們家門當戶對詩禮出生的…………標準呢,也是您所說的樸實善良 ,溫儉恭良——可是!唉!你還是多考慮考慮再說吧!」

那個女人很丑,樣子很難看。

肥碩身形,黝黑皮膚,牛高馬大,臉,胖的可以褶起無數條包子褶痕的層層雙下巴……

盧信良最後竟不經媒人提點答應了。

兩個人有次走在大街上。「喲!那是誰家的公子呀!簡直是那個俊啊!不是郎才女貌嗎?怎麼偏偏地——偏偏地把一朵鮮花給插牛糞了呢!」「那可不!可是,你們見過有那麼一大坨的牛糞嗎?哈哈哈!」隨之,爆笑而來。數日之後,盧信良忽然收到一封信,以及,一副非常艷麗的絹本仕女圖。也就是他書房至今都還放著的、蒙著一層厚厚的灰——

「一笑相傾國便亡,何勞荊棘始堪傷?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原來,那被盧信良同意的親事、也就是喻家姑娘、溫儉恭良、也就是盧信良自以為的什麼丑婦「孟光」——

大概,估計,自慚形穢,自覺自身也配不上盧信良,為了自尊,為了免去他人的諷刺和嘲笑,竟將——史書上所記載的——那個著名的亡國禍水、北齊後主高緯的嬪妃、善彈琵琶,精于歌舞,深得高緯寵幸,與高緯坐時同席出則同乘的著名美人兒——馮小憐的繪像,送給了盧信良。

她在信上又寫︰「君似梁鴻領孟光,然而,妾非孟光,若有來世,妾願生得如斯美貌——或許,到那時,妾才是盧君心中的真正孟光吧?……」

當時,喻家小姐說要分手,告訴盧信良說他們兩不合適,盧信良什麼也沒表態與挽留。「好。」抿緊著薄唇,很鎮定很穩重寬厚地,他又說︰「無論怎樣,我盧某尊重小姐的意見!」

就這樣,喻家小姐自以為的盧信良這番態度其實也嫌她貌丑,故而,送一幅畫,表示心中的想法和怨念。

盧信良有些無辜無揉了揉雙頰兩邊的太陽穴。「其實……」他在心里默默︰「我盧某倒還沒往那方向去想……」

紅顏枯骨,美人猶如皮囊。花開得再美再好,終有零落成泥碾作塵的衰敗凋謝之日。

然後,心中又不免嘆息一聲︰唉,我所求的,不過是貞靜賢良、乖巧听話懂事、識大體、簡樸持家的、一個能在為他送飯之時,也把盤子舉得和眉毛齊平,恭恭敬敬叫他一聲「相公」的——老老實實的女人——「孟光」而已。

盧信良終是收起了那畫。

……

這天,錦繡在廂房里剛洗完澡、沐完浴。

她這個人,你說她細致吧,糙的時候,簡直可以說令你忍無可忍——「呸!」「什麼她姥姥的!」「老娘我可不干了啊!」「姑娘我忍不了、也沒法忍!」諸如此類,干瞪著眼,她看著你,你也看著她。然而——說她是絕對的粗糙毫無章法時——可是,某些細節上,又挑三揀四、吹毛求疵,挑剔的駭人。

她的一件裹胸肚兜不見了!

錦繡的那些什麼裹胸肚兜、甚至月事帶啊之類女人物件兒,很是奇特地,一般都是她老母陳國公夫人親自過問打理。當然,她母親陳國公夫人風流浮浪,老妖精、老孽貨似的,在外的名聲一點兒也不亞于錦繡。正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總之,錦繡這母親也是一朵花,開得非常嬌艷和奇葩。此暫略不提。

錦繡到處找她母親國公夫人親手給她備制的裹胸肚兜。「哎呀!春兒,可給我弄哪去了?怎麼到處都找不著呢?會不會有人給我偷了呀?」「小姐……這、這東西……也有人偷嗎?」春兒憨憨地。實在沒法理解,為什麼換個顏色,換個款式,她這姑女乃女乃就像渾身長了毛刺兒,一點也不肯將就。

就那樣,兩個人,一主一僕,翻箱倒櫃地,把個屋子弄得狼藉滿地,就為了找一件錦繡口里所謂的什麼款兒什麼花色繡紋的裹胸肚兜……

終于,找著找著,眼看她主僕找得滿屋子裹胸肚兜彩旗般飛舞——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男人足靴的沉穩之聲。

「——啊!小姐小姐!我找著了找著!是不是這一件啊!是不是?是不是啊?!」春兒剛興奮起來。錦繡沒好氣接了拿過來一看,說一聲「唉,哪是這個」,隨手一扔,就要把春兒拿給的那件繡錦鯉海水紋的秋香色軟緞肚兜往珠簾臥榻後一甩——

「葉-錦-繡!」

男人的臉黑得難看。

盧信良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撞網的大頭魚,臉突然被什麼軟軟的、香氣撲鼻的東西一罩,整個人昏天黑地。八十的老頭轉磨磨似的,簡直蘿卜放在磨盤上,轉得頭暈眼花。

整個屋子頓時安靜下來。

壁上紅燭盞盞。

春兒嚇得不知所措。"小……小……姐」忙扯她主子袖口。

錦繡卻是突然「噗」地一聲。

落針可聞中,她本是先一愣。

而後,東倒西歪,花枝亂顫,也不顧旁邊春兒的尷尬和拉扯,笑得就差沒成土地老倌吃三牲,一臉的齜牙咧嘴和難以相信。

「你看看他!啊?——春兒,你看看他,看看他……噗,哈哈哈……」

盧信良忽然覺得,他這一來,絕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那天的盧信良——至始至終,都不知道……

這次的盧信良,想是真的怒了。

夫權神聖。然而,所有的……包括底限,他的威性、尊嚴、一個男人的尊嚴……卻一次次受到挑戰,一次次星散瓦解。

春台戲院的二樓傷,方才,盧信良一直就負手悶不吭聲站在那兒。而面對著錦繡那混賬潑皮、霸氣十足、甚是自得與自嘲的,一聲一聲得意洋洋的「綠帽子」——並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盧信良只是听著,眉毛都未曾皺蹙過一分,是的,他沒有任何反應。漆黑的眼眸,幽而深邃,潭水一般,始終沉沉穩穩,毫無痕跡。他想他是真的怒了!怒到了極致,反而不知對當時的情形做何反應。

「你說夠了沒有?」

撂下一句。意思是,說夠了,就快跟我走。

緋紅色的袍角官服在微風中卷起又吹開。後經一個轉折,徹底消失在眾人眼簾之外。

而眾人是怎麼看,兩個人想是已不在乎了。非常地不在乎。

錦繡,是被兩個身強力壯的老嬤嬤給「扛」著下得樓來的。

姿態樣子頗為傲嬌沉著,即使那樣的一番尷尬對峙,那樣的「理不直,氣也不壯」,竟當著盧信良面,也不肯低低頭,認認錯,表情甚是空無一物地,不把任何人放于眼下……兩嬤嬤上前,恭恭敬敬笑著福了個身︰「夫人,相爺請您回了——」「夫人,相爺請——」話,說了兩遍。接著,嬤嬤相視一眼,無可奈何,頭一搖,二話不說,走上前就將這姿態表情甚是空無一物的錦繡——堂堂陳國公千金——盧大賢相的妻子扛出了樓梯門外。、

當然,這番動作,自然是受了指使。盧大相爺的指使。

錦繡這才急了︰「你們干什麼!還不快放我下來!——放肆!快放我下來!真的是反了!反了!」

一時掙扎,暴跳如雷。

想是哪里受過這等腌閑氣,隨即化身一只潑皮野貓,利爪並伸,便開始在嬤嬤們肩上又抓又扯且又開咬。

盧信良把腳步一頓。

這時,他人已經步出樓門外數尺遠的距離。時至傍晚,天際的晚霞像噴了火,十里彤雲,密布天空。樓門外,一輛華蓋馬車在瑰麗的流霞中燦燦顯眼。盧信良半晌轉過身來。「——你還沒有鬧夠,嗯?」他問,揚揚眉。聲音不疾不徐,溫文中,透著一種不怒而自威。

錦繡哼了一哼,終于從嬤嬤那里一躍跳下,拍了拍手,理理發髻上的金釵步搖和裙間的玉帶絲絛,雖是自知理虧,到底把秀艷的眉毛往上一挑,偏著頭,勾著嘴,本來,她是想說︰好啊!好你個盧信良!你行啊!你厲害!啊?——你這麼一個當大官兒的大忙人兒、又是大老爺們——大白天,什麼偷雞模狗的事兒不干——卻成天非跟著我一個小娘們兒過不去?……你就這麼喜歡跟蹤我、監視我,不惜到這種地方來追逮我,你這是想我了是不是?——還是,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我想到發了癲狂的地步啊……如此,就這樣,正要肆意調戲。然而,聲音未落,一個天旋地轉中,錦繡的背皮麻了,身子忽地騰空,什麼時候被盧信良那廝攔著腰一抱,三下兩下,並動作麻利抱塞進了身後的馬車都不知道……

兩個人塞起耳朵不說話。

就這樣,馬車一路行駛。誰也不再吭聲。誰也沒有多言語一聲。

傍晚的微風透過簾子輕吹進來。馬車里,男人的衣香並女人的脂粉香氣在空氣里淡淡流通。如此沉默,冷臉對著冷臉,卻有一種說不盡難言的好笑與曖昧。

就像一對小打小鬧慣了在使性子、鬧別扭恩愛夫妻似的。

錦繡把手里的那方秋香色軟綢帕子對折了又拆開,拆開了又對折。口打著呵欠,干脆就著馬車背後坐墊的錦被褥子斜斜歪歪一躺。一只足擱在榻上,一只腳,吊在了下。並腳尖兒彎呀彎地,擺動著紅裙如水,流泄了一地。

當然,這一次,她自然知道自己是理虧的。

然而,越是理虧,越是要擺出這麼一副「要殺要剮隨你的便」、「我就是這般混賬吊兒郎當」的架勢——要不然,錦繡,也不叫錦繡。陳國公府的大小姐美名,也不會那麼遠播在外。

盧信良終于發問︰「你覺得你很光彩,是不是?」

怕這女人听不懂,進而,他又眼皮往下,並極為忍耐地︰「我且問你,你的名聲,在你眼里就那麼不值錢,那麼猶如糞土,嗯?」這一次,語氣卻頗為惋惜,就跟恨鐵不成鋼似的。

馬車陡然一個顛簸。

見女人依舊把他不理不睬,盧信良聲音加重,這一下已然是怒火重重。「看著我!老實回答!——葉錦繡,你的名聲,在你眼里,到底算個什麼?——葉錦繡!看著我!」語氣漸轉霸道。

是的,那天的盧信良,想是真的怒了。

錦繡把那方好容易折成一只小白兔的帕子重新拆開了,甩一甩,抖一抖,輕輕地,慢慢地,將它蒙覆在自己臉上。「噓,別那麼大聲!」她嗡聲嗡氣,「我乏了,困了,求你讓我睡一會兒,拜托了,啊?」然後,沖對方甜甜地、極為調皮嬌憨似地眨了個眼楮。神疲乏力,竟真打了個大呵欠,閉著美目睡了起來。

盧信良氣得,深呼吸了又深呼吸。好幾次端然坐定,卻沒忍受住青筋自額角一根根暴跳浮起︰

為什麼……

為什麼他就下不了狠手,干脆將這女人掐死了完事!

盧信良頭疼,無奈極了。

然後,也不看眾人,直走入廳,坐下,氣定神閑地,叫春兒奉來了茶,優雅懶散,一小口一小口啜著。

張氏父子不消說,臉被氣成了豬肝色。

終于,錦繡裝作才看見他們,尤其是張舍,故意地,十分好笑地︰「喲!」聲音拖得很長︰「這不是——不是張侍郎家的張公子嗎?張公子,你可還好啊?怎麼多日不見,越發看上去挫了一些兒,是遇見什麼事了嗎?……」還顯得非常好心似的。

張氏父子的神情此刻已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一肚子的憋屈與窩火,暗沉著臉。尤其是張舍,眼瞅著面前這個令他愛恨交織、欲罷不能的妖精似的女人——張舍本想二話不說沖上前好好地扇她兩掌,以解多日憋了太久的心頭難消的恨意——可是,偏偏地,自個兒不爭氣,自打錦繡這個女人一出現,甚至她的一挑眉,一眼神表情動作,都讓張舍又在不知不覺中,剛還硬氣的骨頭悲催地輕了二三兩。

盧信良道︰「好了,張侍郎,張大公子——」他也拉過椅子,坐下,保持著歷來的端穩與沉著。眼觀鼻、鼻觀心地,誰也不看——又或者是,像要急于處理掉眼前這個令他無比嫌煩的爛事兒——錦繡的那些風流桃花韻事兒。盧信良一邊也接了侍女奉來的茶,一邊眼皮也不抬地說︰「在你們大清早來,口口聲聲地說本相的夫人——陳國公的長女,葉錦繡,婚前失德,和令郎有不干不淨牽扯之事——」他一頓,對著張侍郎,張舍的父親︰「那麼好了,現在,本相的夫人——本相也給她叫請出來了!本相想,你們有什麼話不妨當面說個清楚,而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本相相信,凡是世間之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兒,諸位意下如何,嗯?」

這番話,自有一副霸氣十足、不怒自威的口吻在里面。

錦繡哼了一哼。

她的嘴角歪著點笑。若是不留意,誰也無法听出她輕微哼聲中的不屑和嘲諷。

張氏父子這才手指著錦繡,義正言辭道︰「是這樣的,盧相大人——」

然後,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錦繡過去如何如何的對張舍撩撥挑逗以及羞辱捉弄,統統地,仔細地,添油加醋,表情夸張地全盤而出——

他們又說,並跪下來,撩了袍子︰「首相大人,古人有雲︰‘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直道而事人,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尊夫子以前失格,給下官或是犬子一家帶來的嚴重影響與禍事以及羞辱,這已是非一字兩字來形容,所以,」一頓,吏部侍郎張大人、也就是張舍的父親,抬起了頭,望著盧信良,眼神鏗鏘有力︰「所以,在下官一番懇請,萬望首相大人給犬子以及下官一家老小做主!首相大人!首相大人!——」

然後,又是哭,又是求,老淚縱橫,戲演得十足,越發對著盧信良三跪九叩,行起那潑皮流氓般大禮來。

原來,錦繡還未嫁給盧信良之前,也就是錦繡的第一任丈夫死後,還沒過兩年。錦繡,便縱橫馳騁于整個京師。名聲狼藉,沾花惹草。

一天,張侍郎的大公子張舍路過一條長街,見滿滿當當地,人群圍堵之中停放著一頂轎子。眾人都在指指點點。而那轎子,自然是錦繡的。金頂華蓋,奢麗之極。

張舍氣極,人騎在一匹馬上。路被擋,正要讓小廝去罵︰「誰?這是誰家的轎子?——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人情?這麼窄的一條街,擋別人的道兒好嗎?」 里啪啦,就是一堆。

可是,小廝還沒罵完呢。一只手伸了出來。白玉般的瑩潤,豆腐般的細女敕。

有人把轎簾一挑,懶懶地,表情眼神,連帶整個動作都顯著十二萬分的狡黠和迷人︰「喲!叫什麼呢?叫什麼?擋道了?擋道了自個兒不會先退退讓讓嗎?木頭樁子嗎?……啊喲喲,生氣了?老實說,今天姑娘我也挺生氣的……啊對……就是這個眼神,一個個看我不順眼,既想干掉我,又干不掉我,卻只能瞪著眼……」

是的,正是錦繡。

小廝傻眼了。

張舍更是傻眼了。

那天的錦繡方桃譬李、盡態極妍,穿一件兒玫瑰紫夾紗百蝶穿花大毛斗篷,金箔花鈿,脂膏香濃,月花煙描一般。美,當然是美的。而相對于「美」這個第一眼瞧去的初次印象外——分明之中,張舍看著她,卻有一種給他的說不出感覺。風情?勾魂?嬌媚?霸氣?……或許,這都不是。

她也 里啪啦一堆,如珠鏈炮,口齒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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