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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可愛”的盧相

此為防盜章

盧信良「嘩」地一聲,冷汗直冒。

忙掀了紅綾錦被翻身坐起, 一看, 居然……居然他的身體有了反應?

盧信良閉眼長長、長長深吁了一氣。

夢中的他, 如坐定老僧, 面對美人的勾引誘惑始終堅如磐石,穩然不動。可是, 當夢里的錦繡于他多次數番的挑逗引誘,花招百出——如,先斜靠在他的懷里肩側, 不斷舌忝舐他的耳廓, 又「嗯唔」的一兩聲, 如黃鸝瀝瀝的嬌媚婉轉之吟, 或是拿酒灌他——如自己先端了杯子輕輕地喝抿上兩口, 然後, 再俯在盧信良身上,一點一點將那檀口里的酒水渡入他的口中——盧信良終是額上青筋繃起, 將錦繡往軟塌上使勁兒、拼命地、瀉火似地一壓——狠狠地一壓——

「踫」地一聲!

盧信良怒火中燒, 一伸手, 將擱置在床頭的水杯一摔——

當然,這時的盧信良也是已經醒了。

夢中的丑態, 錦繡讓他所展現出來的丑態——讓盧信良感覺無比的憤怒和暴躁。

「來人!」他喊了一聲。「相爺——」小廝進來。盧信良吩咐說道︰「去!幫我兌一桶冷水過來,水要越涼越好, 越冰越好, 本相要沐浴……」「冷、冷水?沐浴?——現、現在嗎?」小廝感到莫名其妙。最後, 終是去了。

盧信良將自己的身體浸泡在那冰如寒窖的浴桶里。輕「呲」地一聲,皮膚在漫入浴桶冷水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逐漸地收縮以及冷靜起來。

最開始,盧信良將自己與錦繡的那番夢境丑態完全歸咎于錦繡本人——他娘子的本人。

若非錦繡聲名風流浮浪,若非她素日里那些我行我素、極為張揚、不受一絲規矩禮教的言行舉止,那麼,想盧信良他自己——又何曾做過這種令他無比窩火羞恥的yin/浪春夢。

是的,夢里的丑態,真是難看極了。

他把那個女人壓著——也就是錦繡——他讓她在自己身下說什麼就說什麼,比如,「相公你真棒」,「相公好厲害」、「相公你能不能別在這樣折騰奴家了」……

盧信良「呼」地一聲。

終于終于,他這才發現,其實,于這夢里的無恥yin/穢來說,真正身心操守品行有問題的何止是她錦繡?

不,不是。

是他自己。

是盧信良到底心有雜念,或許是對錦繡有什麼雜念也未可知。張氏父子來找的時候,那天,兩個人一場夫唱婦隨之後,錦繡親親熱熱挽著盧信良的胳膊肘,說︰「這,你們可都瞧見了,我本來是想道歉來著,可我相公不允啊……」當時,一陣香氣猛烈眩暈撲鼻而來,當然,這是錦繡的香。盧信良就那麼流星般劃過短短的一剎那間,他的心,很是輕微,很是細潤,很是不知所覺、猶如一顆沙漏似地跳了那麼一下。盧信良當時並沒有察覺。

終于,泡完了澡,盧信良整冠著帶,表情嚴肅且一絲不苟地,又在孔老聖人的畫像跟前兒拜了兩拜。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若要修身,必須摒棄雜念,若要摒棄雜念,必須先正式雜念……」

盧信良決定要「格物」。

從這一刻起,盧信良決定,若要窮極天理滅盡人欲,首先,就要正式這「欲念」兩字。

錦繡,自然是那「邪惡的欲」。

女人越「爛」,他越是不能放棄。

朝堂之事,一亂涂地。錯綜復雜,雨零星亂。盧信良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賭。這女人,猶如治國治亂。若是連區區一個女子也無法虧正治好,那他的那些家國大事,更無法談起。

當然,而盧信良首先所要「格」的這物——就是那個于夢中頻頻引誘他、讓他丑態畢露、欲念邪生的京城大美人兒,他的老婆,葉錦繡。

……

錦繡笑︰「我說我的相公,官人,郎君,盧大相爺——你口里所說的什麼‘言辭信,動作莊,衣冠正’,到底你是看不慣我這著裝形貌呢?還是想借機輕薄調戲調戲我這良家婦女一番,嗯?」

決定不再潑貓似地和他掙扎抗拒下去。

錦繡眯著眼,頭和身子微微後仰。兩手向後撐著腰際兩邊矮凳,舒舒服服,干脆以一種享受姿態,享受著這男人表情嚴肅一絲不苟地所謂地要給她「整衣冠」——也就是穿鞋。

男人手剛剛套好繡鞋後跟兒。

盧信良動作一頓。

與此同時,其他的那幾個人——他的恩師葉子安,年輕寡婦孟靜嫻,還有早氣得牙根癢癢的盧三姑娘……他們,全都表情各異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葉子安笑笑說︰「唉!如今老朽是老了,多走兩步也就不行了,腿酸得很,還是早點回屋里喝喝茶就好……」向孟靜嫻和盧三點點頭,走了。因葉子安是這里常客,又是盧信良的老師,所以,無所謂女子避不避嫌的問題。盧三姑娘盧信貞剛要說︰「老師,你先不慌著走啊?」驀然地偏頭一看,正好看見的——就是錦繡那副眯著眼舒舒服服讓男人——也就是他二哥給她穿鞋的姿態。那副畫面,簡直讓盧三的肺都快氣炸了。「二、二——」正要嚷,忙被邊上的孟靜嫻遞了個眼色。孟靜嫻扯扯她的衣袖,然後又扭頭看了看就像一個跪慣了搓衣板的男人、正給他娘子下跪道歉一般,嘴里忍不住微微有點好笑,又道︰「走了!走了!咱們快走吧!」意思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兒,咱們在這里瞎攪和什麼……就這樣,人都走了,連丫鬟、甚至連春兒也不聲不吭地退開了。

錦繡還不罷休,揚揚眉,又冷哼︰「這吃‘豆腐’已經吃了兩回吧,相爺?——我說,明人不做暗事兒,盧大相爺,你就不能明著來嗎?——嗯?」

更為過分的,甚還拖長了語調,微微俯下臉來,像是調戲一般,仿佛要在盧大相爺腦門盯了個大窟窿。

盧信良一下子怒火中燒起來。

沒有理會錦繡的這般譏諷挖苦與嘲笑。

冷哼了一聲兩聲,目光藐然,像是不屑與女人計較——不屑于她錦繡計較。

整整袖子,豎豎衣領。這才緩緩優雅且又從容站起了身。

倒背著兩手。「從今兒晚上起——」他說,一字一頓︰「我會搬來與你一起同住。」

「為什麼?」錦繡板著個臉,嘴角,卻仍舊勾笑。

「不為什麼——」盧信良轉過身來。

他看著她,看著葉錦繡︰「因為這‘工容淑女’、這‘為妻之道」、這‘三從四德貞潔廉恥禮儀規矩三綱六常’……我想,非得我盧信良親自把你教了——並手把手教全了,教齊了,那麼——」

後面的話沒有說。錦繡,卻是左三圈,右三圈,站起來手搖著帕子把對方嘖嘖打量個遍,並像看個怪物似地:「——盧信良,我說你這腦子沒有病吧?」

盧信良心中的「賢婦」——

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或許,連他自己本人也沒個具體的概念和標準。

他的書房有一張仕女的繪像,絹本著色。畫上,一個女人高髻簪花,薄衣紗袖,玉體橫陳,左手拿紈扇,右手擎一只牡丹。仕女的五官樣貌、乃至整個眼神表情——濃艷而嫵媚,嬌艷之中,自透出一種栩栩的勾人與攝魂。

他五歲時期,有一次,盧信良隨他的已故大兄長信實——到江河之堤壩巡檢水利工程。是的,他還有一個已故的兄長,叫盧信實——也就是孟靜嫻為其守節的丈夫,其死因復雜,暫且不談。五歲的小盧信良,就那麼和他兄長走到河水堤壩的岸邊,忽然,見一個女人在給勞作的工人——也就是她相公送飯。

兩手高高平舉,把托盤舉到簡直夸張恭敬到和她眉毛一樣高位置,姿態非常溫順,非常賢良。

「大哥,大哥——這女人,為什麼在給這男人送飯的時候要做這個動作?」

五歲的小盧信良,白白女敕女敕一張小圓包子臉,皮膚白皙,眼楮黑亮如星子般璀璨爍亮。

「呵呵,這女人吶,大概是在效仿古人的‘孟光接了梁鴻案’的——孟光吧?」盧信實回答。

因他們家也是詩禮之家,處處透著規矩禮節,所以,凡是講個具體和透徹。接著,盧信實又告訴他的兄弟小盧信良說了這麼個典故——說,某某之前,某縣的財主有個女兒叫孟光,她人勤勞樸實,但是人很丑,如此之般,接著,又補充一句︰「所以,後世人們呢,就把這個典故歸納起來叫做——‘舉案齊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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