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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信良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他是君子, 是國之朝臣,是堂堂首相,是大儒,是名士……怎麼可能會耽溺于床幃聲色, 與女人的肉/欲皮膚之yin上面?

晚上, 兩個人依舊躺在床上。分頭而睡。錦繡的「葵水」還沒走完呢, 誠然,她嘴上說的,盧信良未必不知道她就是故意想要整他?她想整他,他得盡力不在這女人面前露出那種「饑渴無比」的饞貓嘴臉,實在是有辱斯文, 有辱自小深受的聖人教誨以及他身份。而盡管, 這斯文與身份, 已經不知在她面前丟掃了有多少回了!

盧信良有時候真的挺想「掐死」這女人。

瞅瞅, 瞅瞅她現在把自己搞成了什麼樣?人不人,鬼不鬼,浪蕩無比, 像個無恥又下流的之輩。

他吹了燈,板著張臉, 「睡覺!」被子一撂, 和著寬袍睡衣躺下,斯斯文文地, 兩手擱置胸上, 眼睫毛微卷閉翹。很冷漠, 很莊重的樣子。是的,現在兩人依舊同蓋一床寢被。錦繡睡那頭。被子齊胸,翡翠色的紗綾映著流瀉下來的幾縷青絲。當真是艷艷嬌嬌,美人如玉又如花。「相公!我肚子好痛,腳又冷了……」這一次,錦繡卻說的是真的,她估計是真的葵水要來了,每次一來,腳就會冷。錦繡以為盧信良會給她捂。就像前兩天晚上那麼好哄,好使喚。盧信良冷冷勾動嘴角︰「冷麼?要不要本相去叫丫鬟拿湯婆子來,嗯?」不能再這麼被女人牽著鼻子走了。

錦繡倒也無所謂,本就沒什麼撩撥他的興致了,因為太困,太倦。她翻了個身。

「只這最後一會了啊!最後一會!」

正打呵欠。突然,她的腳,被一雙寬厚溫熱的大掌輕輕一捂。並放于男人同樣寬厚溫熱的胸前。

那胸口,咚咚咚,似在跳。

錦繡馬上就笑了︰「相公,你真好!」

「最後一次!」

「嗯!妾身知道,最後一次!」

「……」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亮,盧信良打算早來,是的,不能再被這女人牽著鼻子走了。

窗戶上的淡青色天光還模模糊糊地,映著梅花的橫斜疏影,有香味傳來。盧信良下了榻,利利落落給自己穿了衣,披了袍,趿了鞋。這錦繡,誠然可惡又可恨!昨天晚上,盡管「手下留情」,並沒有再來挑逗他,撩撥他,但是,但是自己……唉……別提多難受多憋悶了!盧信良越想越窩火,是不是,就因為自己太年輕而血氣方剛的緣故,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火」、怎麼偏偏就降不下呢!

多想多想把這個女人掐死完事兒啊!

一邊整著衣領,一邊扭過頭去。

錦繡在睡,不知是不是做夢,嘴角微微地舌忝了舌忝,抿了抿,「相公,不要了,我的嘴快要被你弄腫了……」

「轟」地一下。

盧信良當時正在給自己系腰帶,不知怎麼地手一緊,帶子狠狠將他的腰部一勒。

他「齜」地一聲,吃疼。

腦門子隆隆隆地響,就像天搖地動一樣。

終于,好容易平定下來。深吸一口氣,耳門子又燙又紅地。他再輕輕偏轉過頭去。把錦繡,仔仔細細重新又打量遍。

最後一次吧!他想︰這一回,真的是最後一次!君子一諾千金,他發誓!

輕手輕腳地,便瞟瞟窗外和四周。走近錦繡榻前。再輕輕地彎下腰,往她的那嘰里咕噥說夢話的小嘴俯身一吻。

「嘖嘖,本相就是要讓你腫,哼!」

得意冷笑,正要掉頭走人。「相公——」錦繡醒了。同樣顫顫煽動著睫毛,眼楮眨也不眨望著他。

「你在做什麼呢,相公?」

「……」

如今朝堂的內閣其實並不繁忙,但是,即使不忙,屁大的事,到了盧信良手里,都會像棒槌敲鼓一樣,大干一場。傳說中新皇愛好書法繪畫之道,這日,又成天耽溺于書法繪畫而不理其他政事,因此,不知哪個官員知道此事後,就像討好似地,把這事兒報告給了盧信良。盧信良當即一蹙眉頭︰「長于文藝,可不是興國興邦之兆,像李後主、宋徽宗,何嘗不是書畫大家啊?——但是他們呢?他們!那可都是些亡國之君!」說什麼又要上奏一封,企圖以內閣首相之名義,大肆規勸皇帝應把精力多用于帝王之道,像書法繪畫,不過一時消遣放松,決不能如此**沉溺!

「首相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有內閣其他大臣嚇得尿了,忙加規勸。就因為姓盧的這死迂腐、死古板做了首相,一再弘揚他的什麼「天理人欲」理學之說,因此,現在的內閣,成了這新皇帝頭號打壓反感的地方。已經把皇帝得罪不輕了,這姓盧的還要去攪合什麼。「求您了!首相大人!」你就消消停吧!內閣的幾名大臣正鬧得不可開交,突然,一封急奏傳來,說隴慶一帶民變造反,前日警報抵京,說某某賊子攻陷某城,竟把當地知縣的人頭掛在城牆上以為示眾。「首相大人!地方督撫請求朝廷派兵供餉,十萬火急,十萬火急啊!」盧信良當即大怒,說,如此之事,為何警報前日抵的京,現在才送至內閣,又一拍桌子︰「你們這些人,都是吃素的嗎?」

誰都不敢吭聲。

半晌半晌,肅然寧靜的氣氛中,才有一名兵部官吏小聲說道︰「是、是想要早點回稟首相大人您來著,可是這幾日,這幾日——」

這幾日不是找不著人麼?

說話間,還禁不住悄悄癟嘴翻了個大白眼。

盧信良腦門又是轟地一下。軟坐在那張首相之位的紅木雕花太師椅上。

是了,他們怎麼可能找得著他?

這幾日,耽溺于和錦繡那些「男女聲色」事上,縱情縱色,為錦繡的美色和各種挑逗所誘惑,早把什麼孔孟夫子,朱老夫子忘記得干干淨淨不說,甚至,就連內閣衙門,都是到了日曬三竿才去報的到!

——錦、繡!

盧信良大大深吸了口氣。仰起臉來。閉著眼,嘴角似彎似沉,像在苦笑。

「飽暖思欲,邪態外逸。其心不正……禍國又害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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