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210.侯爺打臉寶典(十八)

您的訂閱率沒有過半, L-007開啟了12個小時的防盜指令  似慕君堯這般光風霽月的神人她是平生頭一回見到,雲碧水早知他對下人仁慈, 卻不想能仁慈到這等境地,竟願意親自替下人籌謀出路。

雲碧水對慕成堯毫無好感, 她初來太師府, 他同樣身著白衣站在朱門前迎她進府,然而他的目光太過幽沉,神情和她父王養在府里的門客一模一樣,一看便知城府極深。

再者听巧兒說慕成堯生性風流,屋里還養著通房丫鬟, 而她父王莫說通房丫鬟,就是身邊服侍的侍女也寥寥無幾。

這樣一比較立馬有了高下之分, 雲碧水越發欣賞慕君堯的風姿儀態, 她這幾日經多方打探才模清馥梅苑的位置, 得知馥梅苑里只有兩個丫鬟伺候, 急不可耐地扮成府里侍女的模樣混了進來。

她想明白若她沒有郡主這個高貴的身份,這世上究竟還有沒有人對她傾心以待。

雲碧水走近慕君堯,不大的桌案上文房四寶堆了滿桌, 他的五官都氤氳著絲絲縷縷的墨香。

她鼓起勇氣輕聲道:「奴婢……奴婢想要留在馥梅苑。」

謝嫣在一邊目不轉楮地看熱鬧, 雲碧水雙頰紅如煙霞, 杏眸顧盼神飛,十指緊緊攥住桌案, 玉白手心慢慢沁出汗珠。

謝嫣嘖嘖暗嘆, 雲碧水不愧是原女主, 做事就是比常人執著。

王香面帶嘲諷地撥開雲碧水的手指,抬高下巴叉腰刺道:「你來我們馥梅苑,要麼是受人指使要麼是貪圖我們少爺的美色,你如實招來,到底是哪一種?」

雲碧水一下被人戳中心思,頓時有點心虛,她強裝鎮定瞪大眼楮:「姐姐怎麼能這樣胡說?」

「瞧瞧你這副嬌滴滴的樣子,竟還說不得。不管你從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今次被賣進府里就得順著太師府的主子……」

「王香姑娘,」慕君堯出聲打斷她,對著王香搖了搖頭,「馥梅苑向來以和為貴,以後莫要再說這等傷人的話。」

「少爺就是偏袒她!」王香又是羞怒又是委屈,她扔掉手里掃帚朝雲碧水狠狠翻了個白眼轉身鑽回屋內。

王香的神助攻讓雲碧水對慕君堯的好感逐步上升,于是進度條再次增長。

面對30%的任務完成度,謝嫣心情愉悅,干活也輕松許多。

雲碧水打開今日特意帶來的盒子,木盒里裝滿了銅板,她本打算順來一些銀票貼補馥梅苑里的吃穿用度。但巧兒拼命攔住了她,說她在慕君堯跟前假扮的是侍女,突然拿出這般多的銀兩只怕會讓慕君堯生疑,不如兌來一些散碎銅板,補貼之余也好蒙混過關。

慕君堯失笑:「馥梅苑雖然清貧但日子總撐得過去,你一個小姑娘攢錢不易,還是留著做私房罷。」

「我們少爺家底不多,終歸還是養得起我們三個下人,碧雲姑娘安生住下,月例的事不由你操心。」謝嫣引她去了後罩房,推開房門里面的陳設一覽無余,「這是我們侍女住的地方,你將行李放在櫃子里便可。」

雲碧水不可置信地環視後罩房一周,抱著包袱的手臂更緊了些:「姐姐就住在這麼寒酸的地方?」

她從小住在深閨,不曾親自與下人合住,看見這等樸素的陳設難免驚訝。

謝嫣跪在床榻上抖開一床嶄新薄被,還不忘幫慕君堯刷一波好感度:「碧雲姑娘進府前沒吃過苦頭有所不知,下人的吃穿哪能同主子比,不過少爺親自出錢貼補我們,所以比府里其他侍女的日子也不差多少。」

雲碧水紅了臉:「……碧雲被賣進太師府前出身商賈,說話沖撞了姐姐還望姐姐不要怪罪。」

「你且收拾收拾,弄好了就來正廳尋我。」謝嫣沒有戳破她話里的漏洞,轉身替她帶上門,正要邁出門檻離去,卻被她從身後突然叫住。

原女主猶猶豫豫地對她道:「姐姐是如何跟在少爺身邊服侍的?」

謝嫣倚在門軒處,仰面注視梁上春燕仿佛已陷入回憶,她目光幽遠柔和:「那時候少爺的娘還在世,如今的太太只是府里的姨娘,寒冬臘月的時候跪在姨娘跟前,是少爺心懷不忍將我帶了回來。碧雲姑娘,少爺他能活下來實屬不易,你以後就算去了別處也莫要背叛他。」

雲碧水咬唇沉思不語,謝嫣留她一個人屋里整理包袱,關上房門先行離開。

鑒于雲碧水刻意要隱瞞的郡主身份,謝嫣擔心以她的女主智商遲早會被慕君堯看出端倪,于是安排雲碧水做了個閑活。

她空暇時間多了,常常需要受其他院子的嬤嬤差遣,一旦「鬧失蹤」也不會引起王香和慕君堯注意。

雲碧水往來于芝蘭閣和馥梅苑,夜里會趁她們睡著的功夫回到芝蘭閣應付慕成堯派來送藥膳的侍女。日復一日並未惹出什麼禍事,謝嫣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不知。

時光飛逝,白駒過隙,進度條在雲碧水與慕君堯一天天的相處中升至60%及格線,謝嫣也等來慕君堯進宮面聖的日子。

新帝廣納賢良,一意孤行破格任用慕君堯為官,是看中他的滿月復經綸,如果能投其所好一路扶搖直上,謝嫣篤定慕成堯再不是慕君堯的對手,她的任務也能盡快完成。

八月十四這天夜里,太師府里熱鬧非凡,為了明日的中秋佳節,太師府里已在搭建賞月的水榭亭台,處處一片鶯歌燕舞,燈紅酒綠。

雲碧水提前向謝嫣告假,說是同別院的幾個姐妹去集市上采買蓮燈,晚一些才能回來。

她其實是接了方氏的帖子前去賞桂,但不能明說只得扯了謊,謝嫣送她出垂花門:「集市人多你小心些,不要和府里人走散,少爺和我會為你留著盞燈,記得早些回來。」

雲碧水含淚狠狠點點頭,她吸吸鼻子,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出了馥梅苑。

夜深人靜,慕君堯在她騰出的書房里挑燈夜讀,謝嫣去廚房端了碗姜湯,端進內閣置到他手邊。

「夜里寒涼,少爺嗓子沙啞,奴婢擔心您受風寒,特意熬了碗姜湯送過來。」

他桌子上攤開大本的經史子集,書籍叢叢開在紫檀木桌上,里頁微微發黃。謝嫣瀏覽一圈,發現這些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甚至間有時經策論。

慕君堯看到她的目光落在書卷上,毫不避諱地解釋:「聖上登基未久,從前做皇子時留下的文章很多,從這些里能看出他的治國之策,明日若他偶爾問起,也好回答。」

謝嫣挑亮燭心,點上三錢提神香,若有所思道:「說起這個,奴婢幼年曾從爹那里听來了不少政事。記得廢太子偏好任用出身世家的子弟,而當今聖上卻對寒門之子青眼有加。爹說過,聖上不喜豪族外戚擅權,唯有學富五車的寒門下士才令他放心。少爺是起居史令,伴君如伴虎,聖上必然多次試探,若揣度聖意謹慎答之反而不好。」

「我也從聖上的文章里窺出此意,察舉制終會沒落,那些有才學的人才能順應帝心。」

謝嫣端起空碗:「如何從沙礫里擇出這些珍珠是亟待解決之事,為平息世家們的不滿,也需給予他們小惠,達到牽制的意圖……時候不早少爺早些歇息,奴婢先退下了。」

她每每說起過去的事就會局促不安,這麼久也沒改過來。慕君堯凝著的眉心漸漸舒展,燭火將他本就有些上挑的眼角渲染出精致的橘色,從里到外都透著暖意。

他輕輕攏上她的手背,喉結滾動幾次卻沒什麼下話,被他觸模的地方一一撩起萬丈火星,滿室寂靜中,謝嫣呼吸慢慢急促,手背之沉仿佛負了千斤。

慕君堯起身從一邊的屏風上取下一件披風,他低頭將披風搭在謝嫣單薄的肩上,滾燙指尖偶爾擦過她的發梢。

他清音低沉:「你的手很涼,天冷不要凍著。」

謝嫣暈暈乎乎出了書房,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披著慕君堯的披風,緞面的上仙鶴還是她親手所繡。

她捏緊了手下觸感真實的錦緞,神色卻有些茫然,心口處的溫度灼得謝嫣心驚,她心亂如麻端著瓷碗慢吞吞走在月涼如水的小路上,思緒混雜在一處,怎麼也辨不出個首尾。

車輿由四匹烏蹄駿馬牽引,駿馬體格雄美,做工精良的當盧上刻著皇族印紋,車廂四角飛檐分別墜了一對瑪瑙銀燻球,車簾以雲紋錦緞為內襯,又擇紗絹作為外簾。料峭的寒風若有若無吹來,幔頂巍峨,鑾聲泠泠,車輿里的身影更是縹緲模糊。

小廝和下人早已趁著天亮將天石甬道上的雪掃盡,只余幾抹細碎的雪沙,擔憂路滑傷人又在台階上鋪了草墊。

然而侍從們此刻的臉色實在不太好看。

「她這個月來了五次,次次堵在門口,主上說過不願見她,快些去請太太來打發她走。」

謝府建在京城之北的祁雲山下,此處靈氣匯聚、風水絕佳,偌大府邸囊括于祁雲山綿延的山脊里,如同瓖嵌在白緞上的一枚玉石,大氣又不失毓秀。

沐澤皇恩百年的謝氏本家,一揮一毫都是勛貴華美,亭台宅院以琉璃為瓦,玉石為柱,積了薄雪的高牆向兩側綿延伸展,朱色的漆牆深深融入天際,影影綽綽仿佛沒有盡頭。

赤色府門正對高山環抱的一汪大湖,湖水常年不凍,水流潺潺,清澈見底。

湖岸兩側重巒疊嶂,峰石嶙峋,平靜如水鏡的湖心還坐落著一方小亭。

謝嫣此刻卻沒有什麼閑情逸致欣賞這等盛景,她儀態萬方垂眼抿一口清茶,眼角余光卻不聲不響偷偷瞟向坐在她對面的姑娘。

姑娘模樣生得極好,柳眉細長,明眸皓齒,笑起來嘴角邊隱隱陷出如同盛了花蜜的小小梨渦,膚色潔白如瓷,身姿縴柔似蝶,就算不經意斂了眉,那也是驚鴻一瞥的姝麗。謝嫣遍攬天下美人,卻也未曾見過比她容色還要出挑之人。

更吸引謝嫣目光的,是她臉頰邊浮起的半透明人物介紹框。

姓名:沈煙歌

性別:女

年齡:17

屬性:原世界女主

……

腦海里響起意料中的目標人物提示音,再就是系統冷冰冰的機械腔:「提示宿主,實習任務‘攻略青梅竹馬’已正式開啟,請在一個月內按時完成。」

謝嫣捏住杯盞的手指微頓,對面的沈煙歌雙目一眨竟落下淚,伸手扯住謝嫣衣袖哽咽道:「嫂嫂、算是、算是煙歌求你了、可否勸君儀哥哥出來見一見我?」

這情形可真是棘手。

謝嫣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死了已有一年,生前的印象並不深刻,只依稀記得自己是被人灌了毒酒弄死的。

她死後沒有下地獄、沒有走過奈何橋、也沒有飲下孟婆湯,卻出其不意落在個狹小的屋子里,屋梁上方的星漢燦爛一如往昔,此情此景不禁叫她懷疑起那點瀕死記憶的真實性。

隨著她起身,滿室燈火驟然亮起,與此同時,腦海中冒出令她猝不及防的機械音,那聲音古里古怪,謝嫣嚇了一大跳。

「親愛的宿主,您已成功綁定L-007‘男二扶正系統’,通過一年的培訓期後即可觸發任務,任務完成所獲得的經驗值將全部劃入您的個人面板,謝謝合作。」

謝嫣對眼下的情況暫時反應不過來,目瞪口呆:「我沒死?」

L-007的語氣很寡淡:「嚴格意義上來說,您已經死了。您目前所處的空間是我們總部的面試廳,因為您的身體和精神各方面條件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所以總部破格錄取您作為我們的新員工。您死前曾積累下極重的怨氣,如果能出色完成系統發布的任務攢滿經驗,即有機會回到您生前改變過去的命運。如果您同意我們的條件,請在面板上按下手印,稍後總部會安排您參加員工培訓。」

在一番忽悠下簽了合同,又經過一年的高強度培訓,謝嫣正式持證上崗,並被指派成專門負責古代組事宜的員工。

「男二扶正系統」顧名思義,就是踹掉男主扶正男二的程序,L-007系統生怕她對他們總部的三觀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偏見,義正言辭強行解釋:「總部安排的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原世界男主走火入魔,演變成渣男,導致女主也相應異變成賤女。渣男賤女影響世界和平,宿主要做的就是輔佐男二取代男主,重新穩定原世界進程。」

在謝嫣看來,能把「小三上位」說得這麼清新月兌俗又毫不做作的也是人才。

謝嫣沒有名字沒有生前記憶,系統思量再三,決定以她在實習任務中的身份給她取了「謝嫣」這個名字,最後蓋章上交總部檔案局存檔。

L-007給她安排的身體已經捕捉掃描完畢,等謝嫣臨走前翻看原世界介紹時,她才終于明白系統的苦心。

實習任務相當于期末考試前的模擬考,劇情人設高度還原真實世界,只不過人物是總部模擬出的npc,思想和情感都是程序設定。

實習世界中的男主名為秦期,當朝丞相之子,十歲便以舌戰敵國來使令敵臣服一舉聞名朝野,和男二謝氏家主謝君儀並稱「京城雙杰」。

而原女主就是她面前這位花容月貌的姑娘——朝安長公主沈煙歌。

劇情里,秦期起初愛慕的並非女主沈煙歌,而是沈煙歌的佷女,昭華郡主沈霏。

沈煙歌的胞兄沈燁乃登基未久的新帝,沈霏的父王二皇子意圖謀逆,被沈燁下令斬首示眾,沈霏在秦期的安排下趁亂逃出王府,與二皇子殘部會合,誓要報殺父之仇。

秦期本就不欲承父輩衣缽做個小小文官,加之心上人家破人亡,欲念大增,竟將主意打到沈煙歌身上。

沈煙歌幼年體弱多病,一年有半年會去謝氏將養身子,同「京城雙杰」之一的謝君儀是彼此熟稔的青梅竹馬。

秦期刻意與沈煙歌親近,沈煙歌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不知人心險惡,一顆心沉淪在秦期的花言巧語里,慢慢疏遠謝君儀。

直到秦期深得帝心成為駙馬,他從前唇槍舌劍駁斥的那位使臣竟帶著沈霏和將士攻入皇宮,血洗沈燁寢殿。秦期最後黃袍加身開闢新朝,立沈霏做了皇貴妃。

沈煙歌被沈霏折磨得不成樣子,秦期越看越覺得心中絞痛,直到沈煙歌被施酷刑只剩一口氣,他才明白自己早已愛上單純善良的沈煙歌。

秦期威逼利誘太醫救活沈煙歌,再經歷相愛相殺和倒追之路後,兩人重修舊好。

然而謝氏明面是百年世家,本家實則是看守龍脈的堪輿古族。參透天數,掐算命理無一不知,但這等通天之能有利自然有弊,謝氏家主歷來活不長久。因謝君儀從前在沈煙歌的苦苦哀求下逆天改命救了秦期,導致自己元氣大傷大限將至,無法修補受損龍脈,引發一場大劫,男主女主嘔心瀝血穩定朝綱,終能攜手笑看天下,謝君儀卻七竅流血而死。

謝嫣為謝君儀掬了一把淚,男主女主作天作地,一個納妃激怒對方,另一個就自殘以死相逼,謝君儀這沒有多少存在感的深情男二平白遭受牽連,真是欠了他們這對渣賤夫妻的。

謝家偏支一個嫡女日後要嫁給男二謝君儀,系統圖方便,直接把謝嫣塞到嫡女身上,那時正逢原主謝嫣死了娘,謝輝新娶續弦,謝嫣穿過來便遭到新太太的苛待。

謝嫣尋思自己再待五年就能月兌身,也就不同她們這些活人計較。可她萬萬沒想到出嫁馬車被嫡女的便宜妹妹謝語蘭做了手腳,千鈞一發之際,要不是系統救下她,謝嫣出師未捷就已身先死。

為避免再次發生員工被npc襲擊的意外,系統大發慈悲賞給謝嫣一柄匕首用來防身。

謝嫣尚在柳州,謝君儀的大名就已如雷貫耳,愛慕他的上至皇族後裔下至京城貴女,大好年華的公子卻獨獨栽在女主沈煙歌手里,而沈煙歌一心期盼謝君儀願意出手救治重傷的秦期,故而三番五次前來叨擾。

今天不僅再次不請自來,還將氣息奄奄的渣男秦期也一並捎帶到謝氏本家。

謝嫣本就不喜她愛找人麻煩還不知好歹的性子,更何況秦期此舉不過是勾沈煙歌入甕的苦肉計,立即冷了目光,淡漠道:「長公主殿下要救人自當去尋太醫,多番來我謝家求醫作甚?」

沈煙歌哭哭啼啼:「嫂嫂求求你高抬貴手,就允了我這一次罷……」

謝君儀在謝嫣嫁過來的第二日就搬去江南休養,眼下暫且回不了京城,他那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別說救人,就是自己能撐著不死都是燒高香。

袖子里的匕首冰涼涼貼在肌膚上,謝嫣無悲無喜地瞧著這位嬌貴的公主,心里卻慢慢謀劃琢磨。

那前期頗有瑪麗蘇風範的沈霏雖然棘手,卻不比秦期難纏。沈霏能報滅門之仇無非是有秦期的縱容和輔助,沈煙歌和謝君儀漸行漸遠都源自這位演得一手好戲的丞相之子,綜上所述,罪魁禍首就是秦期。

一想到這些都是模擬出的npc,並非血有肉的真人,謝嫣懶得花費心機周旋,索性直奔主題:「罷了,既然你和夫君從小的情分擺在那里,我也不好壞心阻攔,你且帶著秦公子住在廂房里,待我修書一封催夫君快些回來救他便是。」

沈煙歌千恩萬謝命人抬秦期入府,謝嫣遠遠看著她縴柔的背影,貴為金枝玉葉的她明明能有更順遂平穩的人生,卻非要吊死在秦期這棵白蓮樹上,真是可嘆。

入夜,謝嫣避開府里下人耳目,做謝府侍女打扮模去秦期的廂房,沈煙歌被侍女扶進隔壁睡下,房內只剩下秦期一人。

滿身傷痕的秦期靠在床頭,半眯眼不知在想什麼心事,謝嫣端著湯藥,輕叩門扉:「秦公子,奴婢是太太跟前的婢女,廚房剛剛煎了一碗藥,公子可否讓奴婢進來?」

等了一炷香,秦期才謹慎地傳她入內。

謝嫣臉不紅心不跳端著藥汁遞給他,嬌羞仰慕道:「有些燙,秦公子慢點喝。」

秦期接過藥碗,不經意觸到謝嫣溫熱的玉手,神態頓時變得曖昧高深,他仰頭正要一飲而盡,謝嫣卻從腰間猛地拔出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咽喉。

「死渣男!」

大約因為是npc的緣故,秦期竟久久沒有回過神,謝嫣方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時,四周的景致卻迅速暗沉下來,牆壁劇烈晃動,磚木砸落坍塌,灌木凋零枯萎。頃刻間,眼前的一切包括秦期全部化為烏有,伴隨這毀天滅地之勢的,是謝嫣腦海里大作的警鈴聲。

方氏急火攻心,她素來見不得慕君堯母子過得舒坦,她在將軍府本就是個庶女,雖然頭上只有嫡兄沒有嫡姐,在府里也受疼寵,但嫡庶有別,個中的酸澀苦咸唯有她這局中人明知。

她用盡手段得來慕太師的專寵,逼死正室,又收買下人誣陷慕君堯,終使得正房一夕覆滅,本以為好日子終于來臨,不想慕君堯竟出人意料地回了府。

被人壓了一時可忍,可被相同的人壓一輩子就叫她一個自小熟讀兵法的將門女子無法忍氣吞聲。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她只是個婦道人家,所能算計的不過是後宅內事,若論插手愛子的前程和功名,她一個後宅內婦根本無能為力。

慕成堯上前一步環住方氏顫抖的肩膀,眉心慢慢蹙起一道深淵。慕君堯今日回府時雲淡風輕的神態歷歷在目,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疤痕橫亙在他的心口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出身卑微,若有慕君堯在京城一日,太師府嫡子的光芒便只由他一人獨佔。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度換上深淺難測的笑容︰「娘無須介懷慕君堯,我們能治得他一次,就還會有第二次。六品侍詔官職已是兒子囊中之物,同他慕君堯再無半點干系。娘難道忘了,我們這邊還有朝中不少將領的支持,慕君堯的外祖家只是個纂史的文官,成不了什麼氣候。」

慕成堯似笑非笑替方氏扶住有些歪斜的發簪,低頭沉思片刻又續道:「至于他同安王府聯姻之事……听說那安王府的小郡主性子嬌縱張揚,從不屑正眼看待京中負有盛名的名流世家子弟。娘看看,如今的慕君堯身子已經壞了,還有什麼家底能比得過這些身體康健、儀表堂堂的世家子?」

方氏破涕為笑:「你這孩子的月復中盡是這些歪理,」她使喚屋里的丫鬟將慕成堯推出門外,「你爹即刻回府,你務必仔細著點,別被那災星搶了風頭。」

謝嫣在新院子里也沒閑著,她初跟隨慕君堯一同回府,對府內侍女小廝的品性一無所知,不會輕易讓他們侍奉。

好在他們還帶回來一個王香,這姑娘心眼不壞就是整日愛做飛上枝頭的美夢,讓人偶爾有點啼笑皆非。

這處院落較為偏僻,卻還有個雅致的名字,喚作「馥梅苑」。

馥梅苑里的陳設簡單,除了博古架、紫檀木桌和拔步床外再無別的擺件,故而灑掃起來並不費神。

不大的院子正中還鑿了口井,謝嫣尋來木桶,放繩子打上兩桶干淨的井水,又踮腳取下博古架上積了層薄灰的雞毛撢子,分給王香一根,兩個人腳不沾地地忙活起來。

灰塵在夕陽的投射下仿佛鍍了層金燦燦的光,這團浮動的金光無聲籠罩在被擦拭一新的拔步床上,照得拔步床熠熠生輝。

謝嫣不經意間被漫天飛舞的粉塵嗆得咳嗽不止,她撢了撢雞毛上的灰正要彎腰繼續打掃,手背卻被人輕輕攏住。

慕君堯已換上管家送來的錦袍,輕軟料子上的紋飾栩栩如生,他溫潤如玉的側臉逆著光,矜淡的眸子一瞬不瞬瞧她,以命令的語氣啟唇道:「你歇會兒,我來。」

她的手在他輕緩語調中不受控制地松開,竹質的手柄瞬間落入他的掌心,他修長的五指穩穩接住,這畫面宛如一顆星辰墜入海洋,斑駁金色被溫涼海水層層疊疊淹沒起來,美好得令謝嫣頓時有些窒息。

她下意識跳起來伸手去搶:「大少爺的身子還需將養,觸到這些塵土只怕會催發舊疾,還是讓奴婢……」

慕君堯抬高了手中的撢子,她心不在焉一個不察撞上去,發髻上做工粗糙的木簪直直磕到慕君堯的頜角。

這番沖勁對于身子單薄的慕君堯而言顯然有些過大,他沒站穩腳跟前還虛虛托了一把謝嫣的腰,這下連人帶謝嫣失去依仗地向後急速倒去,多虧後面還有一張床榻墊背,否則慕君堯定被她撞得半天起不來。

謝嫣一頭扎進慕君堯的胸口,隨著他一聲沉沉的悶哼,木簪不堪重負終于斷成令人嘆惋的兩截,她滿頭發絲滑落下來,如夜幕上浩瀚的星河,迢迢鋪了滿床。

慕君堯一張臉枕在她如雲發絲里,目光旖旎迷離,下巴中央處一點通紅,他的手臂牢牢抱住謝嫣的腰,手心灼熱的溫度隔著衣料烙上她的肌膚。

兩人所著皆是薄衣,眼下挨得又這般近,謝嫣甚至能听見他左胸處擲地有聲的心跳。

身後驀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驚叫,他們之間那點不可言傳的氣氛霎時一掃而空,謝嫣被這聲撕心裂肺的尖叫拉回思緒,她毫不拖泥帶水地爬起來,還扶了慕君堯一把。

身後的王香雙目圓瞪:「嫣紅你趴在少爺的身上做什麼」

謝嫣裝傻充愣不予理睬,惶恐不安地望向慕君堯,急切詢問道:「少爺可是被奴婢撞傷了?」

「無礙,」慕君堯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領口,眼神示意她坐下休息,自己則拿起抹布和撢子細致地擦過每一處落滿髒污的角落,「自出田莊以來,嫣兒你一直為我操心,如今回了太師府,府內粗使僕從眾多,凡事不需親為,好好休養便是。」

慕君堯如此堅持,謝嫣也不好推月兌。王香心中憋了話,干活時悶悶不樂,不曾開口理會她。

前院的嬤嬤傳話請他們去正廳用膳時,天邊的晚霞也收盡了朱光,謝嫣低首侍立于慕君堯身後,規規矩矩抬步入內。

廳內的楹聯邊擺放著高大綠植,身形豐碩的慕太師相貌生得粗獷豪邁,紫棠色面皮上嵌了對錚錚虎目,看上去不大像文官,倒很有幾分武將的風姿。

慕君堯疾趨至正廳,拂袖叩首行了個大禮,「不孝子拜見父親,望父親四季康泰,歲歲長安。」

慕太師眼瞅著足邊許久未見的長子,虎目一眨竟泛下幾滴淚水,哽咽道:「我兒……我兒終于回來了……」

謝嫣潸然淚下看著這對「父慈子孝」的世家父子,心中卻對此視如蔽屣。若不是她明白其中關節,只怕也同那些不知人情世故的下人一般,被慕太師的虛情假意蒙騙了去。

如果慕太師對待慕君堯還有那麼一絲一毫的親情,也不會輕易听信方氏的枕頭風將他送去田莊由他自生自滅,更不會在這一年內對他不聞不問,甚至把原本屬于慕君堯的官職私自拱手相送給慕成堯。

觥籌交錯與玉盤珍饈亦不能掩蓋慕君堯和慕太師之間的貌合神離,主子用膳只用一個婆子伺候布菜,其余的丫鬟都候在正廳外待命。

謝嫣不認得這些臉生的姑娘,和她們也談不到一起,她們彼此間都熟稔至斯,在外候著無事可做,不知是哪個帶的頭,細聲細語嗑起主子們的閑話,無故令她的雙耳也受了一回燻陶。

「昨兒個我听我們姨娘和太太說起二少爺的婚事,二少爺再過幾月就是弱冠年紀,這婚事都要上著點心,不過說了幾家,太太都不太滿意。」

「哪能滿意,大少爺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可是安王府的郡主,二少爺既是嫡子的身份又有官職傍身,隨便娶個官家女子都算吃虧,莫說太太,便是我也是不依的。」

「嗤,你不依什麼不依,二少爺娶不到妻難不成還能抬你做姨娘?貪心不足蛇吞象,仔細被太太一頓板子發賣出府!」

據謝嫣所知,慕成堯一早就生了奪妻的心思,男人一輩子最不能容忍兩樣東西被染指,一是妻妾二是江山。

奪人江山滅人官路是打臉,染指妻妾則是蹬鼻子上臉。

慕成堯是何等自負、何等居心叵測的偽君子,在他眼里就沒有人倫道義這四個字,只要有能讓慕君堯一蹶不振的法子,無論後果,他絕不放棄嘗試。

飯食用完,謝嫣跟著廚房里的婆婦進去收拾,太師接過方氏遞到手里的香片,捻起瓷蓋呷一口茶,溫和慈祥地看著慕君堯,意味深長道:「今日與安親王議事,他得知你已回京的消息特意向為父打探了你的事……君堯,你已到了成婚的時候,可有什麼話要說?」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堯的親事但憑父親大人做主。」慕君堯面容一派波瀾不驚,像是對太師接下來的話早有準備,他眼風甚至掃了謝嫣一眼,目光中蘊含的沉思不言而喻。

謝嫣目睹這一幕,心頭隱隱有了某種不詳的預感。若是太師應允慕君堯的親事,必不會如此反問他。他如此態度,分明是……

仿佛是為了佐證她所想不假,慕太師清了清嗓子,閉目養神須臾再次開口:「你染過瘟疫,安親王擔憂你這舊疾會過給郡主傷了她的身子,便有些猶豫。但為使太師府與安王府不生嫌隙,決定讓你二弟娶小郡主為妻……君堯,你可有異議?」

不知為何,听到父親開口說這等誅心的話,慕君堯心中竟有種令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解月兌。

他唇角不自覺帶了一抹輕松愜意,沒有什麼跌宕起伏的口吻平淡如舊:「二弟乃人中龍鳳,郡主若另擇你為婿,不失為良配,愚兄退位讓賢也無可厚非。」

慕君堯臉側的進度條再度浮起,15%的藍色進度條此刻變成了紅色。

系統:「提醒宿主,進度條如果增長持續停滯,宿主本次任務將以失敗告終。您會面臨系統崩潰的危險,請您做好必要的準備,盡快完成任務。」

謝嫣抓住重點:「……系統崩潰有什麼危險?」

「系統故障可能會導致宿主原始靈魂灰飛煙滅,請您認真對待本次任務。罰抄合同還是靈魂毀滅,希望您做好選擇。」

謝嫣猝不及防:「……知道了。」天天把罰抄合同一百遍掛在嘴上,L-007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吧……

那頭慕君堯心胸如此寬闊令方氏有些心生疑竇,尋常人被奪妻都是殺紅了眼,何況安王府郡主身份金貴,他怎可這般灑月兌?

方氏很不是滋味,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心生一計:「既然郡主早晚都是要進我們府的,不妨請郡主來府上小住幾日,也好同成兒相熟,省得日後又牽扯到大少爺,引出些與弟媳有恙的閑言碎語……」

謝嫣事先曾做了調查,這個世界對男女大防看得並不嚴重,定親男女相互拜訪不會招來什麼風言風語,這也是方氏大言不慚的緣由。

觀花街一瞥使得雲碧水對慕君堯動了芳心,女追男隔層紗,原世界里慕君堯單相思的局面目前已被謝嫣打破,若雲碧水能來太師府,她從中牽線搭橋則更為便利。

慕太師反復推敲後十分認可方氏出的主意,驟然換了夫君哪怕是郡主也不能很快接受,請她來府上小住一方面撮合她與成兒,另一方面還能讓長子徹徹底底死心,何樂而不為?

太後歷來疼寵她不能見她受半點委屈,自己養出來的養子和佷女劍拔弩張成這種地步,反而叫安城公主帶來的那些周奴們看了便宜的笑話。

太後自己約束不了這個暴戾的養子,只能委婉勸道:「阿嫣刀子嘴豆腐心,陛下可不要被旁人誘得到處尋她撒氣……」

被太後明里暗里警示又遭她連扔兩顆棋子,殷祇立如孤山卻也不惱。

他面色陰晴不定,沉澱著些微情緒的眼瞳黑如曜石,長眸隱在烏黑額發後,啟唇淡道:「孤隨你。」

謝嫣猜測他代紀語凝伸張完正義即刻離去,誰料他竟走近她就著她手邊的棋盤看了半天然後鄙夷道:「皇貴妃的棋藝未免太差,孤在你的年紀已經少有敵手。」

這時候還不忘羞辱她一句,謝嫣重重將棋簍在棋盤上,黑子白子遭她這一震頓時混成一團。

她從擺著迎枕的琉璃榻上跳下來,連鞋也顧不上穿,眯眼嗆聲:「陛下嫌棄臣妾棋藝不好臣妾技拙無話可說,宮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人不是沒有,陛下盡管去找何故來諷刺臣妾?」

帝妃吵成這樣只叫一群伺候在旁的奴才心驚肉跳煞白了臉,御前侍奉的束喜總管承了一眾宮人渴求眼神不得已冒死出來諫言。

他兩膝撞上長生殿鋪了斜紋散花綾絨毯倒也不覺刺痛,小心謹慎伏在殷祇足邊,抬眼偷瞄殷祇神色:「周國太子進貢的第一批貢品已送入國庫,計相大人還在候著您盤查清點……」

也唯有關乎周國的國事能令殷祇從紀語凝身上分出點功夫,听聞朝堂還有政務在身,殷祇不由分說同太後問了一聲安轉身匆匆離去,連個眼神都未施舍給謝嫣。

他走時帶走了殿中一大半太監侍衛,眨眼間長生殿里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氣。

謝嫣按著人設同暴君吵了幾句嘴,口干舌燥端起茶盞飲了口茶湯,太後忽的緊緊握住她的手,有些期待地問:「听聞昨夜他宿在你宮里沒去辛楣殿?阿祇他待你可還溫存?」

「噗」地一聲謝嫣一口茶水全數噴上棋盤,他們之間根本沒有發生什麼。她是做任務的跋扈皇妃,殷祇是看她不順眼的男二,兩人水火不容至此也不可能發生什麼。

太後問的話太過露骨,她若說他們並未行敦倫之禮,太後少不得會曲解怪罪到紀語凝頭上去。

屆時紀語凝又將怨恨歸因于殷祇,冤冤相報相愛相殺,這原女主和殷男二誤會千遍萬遍到時候還沒個痛快結果。

謝嫣潔白無瑕的臉頰處劃過一絲赧然,她捏著手帕鼓起勇氣憤憤不平:「陛下何時對女子溫存過?阿嫣幼時便听宮人說陛下那處有隱疾因此才不愛,昨夜可算是見識到了,陛下那處確然遜色太多,宮人誠不欺我!陛下留宿他人那里阿嫣反而還能落個心安……」

太後渾身一震面如死灰:「……你說的可是真的?」

此等攸關尊嚴之事殷祇有口難辯,太後問起他來除了默認也只得默認。

謝嫣嬌蠻的一張臉難得出現一縷哀色:「母後!陛下若要寵幸誰母後就由得他去,多有美人承沐雨露也可為皇家開枝散葉。」

怪不得殷祇總不愛親近,這麼多年未誕下皇子公主,原來竟是這個緣由。

想起是自己親手將從小打心眼放在手心疼寵的佷女推進火坑,太後淚濕衣襟:「阿嫣,是母後害了你一生。」

「母後勿要這般自責,此事上阿嫣雖對陛下有些失望,然而卻並不後悔嫁進宮里。如今能光明正大與陛下朝夕相處,能照顧母後就已知足。」

謝嫣挽起袖子找準穴位按揉太後雙肩,低落道:「陛下未必一顆帝心沉淪在安城公主之處,否則也不會將她安排在辛楣殿那等荒涼居所。陛下調理個一兩年身子好轉不是難事,有阿嫣的監視,安城公主那頭弄不出多大動靜,母後只管放心。」

太後不勝感動拍了拍她手背,囑咐長生殿的膳房每日煎藥下去,再由謝嫣親手送到陛下的御書房中。

謝嫣在長生殿用完膳食等到午時,才堪堪等來姍姍來遲的紀語凝。

紀語凝著的是一襲周國宮裝,上身是件正紅色的上儒,上儒緊緊貼合住她的曲線勾勒出細窄的蝴蝶骨,下•身松松系了條荼白挑線長裙。

螓首蛾眉,身姿柔弱無骨。紀語凝肌膚細致如雪,鼻尖上凝著碎雜汗珠,腰肢縴瘦得當,行走之間步履仿佛踩踏著琴箏的節調迤邐而來,活色生香的一個美人。

太後被紀語凝奪魂般的美色攝得眼楮花了花,待回過神時高喝道:「跪下!」

她直著身子一臉淡漠故作听不懂大宣官話,謝嫣演技上線,冷冷清清逼視她身邊的宮女一刻未止。

宮女在她犀利目光的炙烤下很快繃不住臉皮,雙腿一晃癱軟于地。

謝嫣不疾不徐慵懶道:「這便是陛下從周國帶回來的安城公主?今個看來還叫本宮給你請安,正紅色的顏色,本宮一個皇貴妃可配不上!」

她手里的杯子出其不意砸到紀語凝腳邊,茶汁濺了她一身,謝嫣厲聲道:「跪下!」

紀語凝被杯子砸中就已失了分寸,跪在香爐邊雙肩瑟瑟發抖。

「你身為兒媳推月兌到這個時候才來向太後請安是為不孝,身為嬪妃妄想穿正紅是為不義,你既嫁過來就算大宣人卻還身著周國宮裝是為不忠!安城公主,今日連太後也護不了你,你出了長生殿還是向陛下親自告罪為上策。」

殷祇舍不得紀語凝受一點委屈,紀語凝孤身前去殷祇那里領罰,必會毫發無損地回來,以後再勸說使她打開心結也不會太難。

太後十分滿意謝嫣的處置,肅容嚴苛俯視抖如篩糠的紀語凝:「皇貴妃說得是,紀妃你必須順從。再者,哀家也懂你們周國太子的手段,你姓紀不姓聶,一看就不是出身周國皇室的公主,若你在大宣安分守己好好服侍陛下,哀家不會為難你,但你哪日欲牝雞司晨謀害陛下與皇貴妃,哀家豁出命也要尋你的仇!」

紀語凝嘴唇蒼白如紙,抬眼看向謝嫣叩了三叩,用生硬的大宣官話跪求道:「賤妾不知貴人是皇貴妃娘娘,怠慢了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她復又膝行至太後身旁,「初入大宣皇宮,妾未有大宣衣裙可穿,這才穿了忌諱的舊衣惹太後生氣,賤妾自當去陛下處告罪。」

她說得誠懇動情,謝嫣卻捕捉到她眼底盡力掩藏的那抹怨毒。

這位原女主的智商是個難得在線的。

念著謝嫣所說之理,太後自知還需留她一命,冷哼一聲不甚了了:「再有下次定施以重罰,陛下亦救不了你。」

紀語凝領著從大周帶來的侍女楚楚步伐驚慌出了長生殿,等跨出殿門外的甬道後驚懼消散,情緒迅速被陰冷取代。

楚楚責怪她道:「娘娘硬是拖到這個時候來長生殿,不僅不能見到陛下還連累奴婢一頓折辱。沒有陸皇貴妃從中插手,今日只怕又要在辛楣殿里苦守一夜。」

「陸……嫣然,」那個滿身貴氣的刁蠻少女在紀語凝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左想右想心中更是意難平,她不再理身後喋喋不休的楚楚,疾趨至殷祇寢殿一探究竟。

太監代她傳話,兩扇殷紅似血不知染了多少無辜鮮血的殿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

紀語凝邁過門檻,咬了咬牙將自己的衣襟敞得更開。

她袖口微微一動,一個瓷瓶落入她手心,她死死攥緊瓷瓶瓶身,高呼一口氣一頭栽了進去。

繞過幾進掛滿珠玉簾子的月洞門便是御書房,紀語凝孤注一擲沖進去時,忽听里頭有低沉醇厚的聲音似不滿道:「你怎麼來了?」

擅長宅斗爭寵的方氏在一旁提點拿捏主意,慕成堯遂與見錢眼開的王氏合謀,將王氏之女痛痛快快送上慕君堯的榻。

當日慕君堯誤飲被慕成堯下了藥的茶湯,過午時後一直昏睡不醒。

恰逢雲碧水跟著王妃前來商定婚期,在慕成堯刻意的推波助瀾中,意外撞見床榻上「巫山**」的二人。

王妃勃然大怒,礙于王府顏面和教養,強壓心頭滔天怒火,匆匆放下退婚的狠話,踢著躡絲履,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也是因此一事令雲碧水徹底對慕君堯失望,轉而漸漸對慕成堯有心。

謝嫣沉吟注視趾高氣揚的王氏,細想要怎麼收拾這對妄想攀上高枝的王氏母女,好殺慕成堯一個措手不及。

系統窺探到她的腦電波,電子音冷冷道:「一百遍。」

「啊?」驟然被點名的謝嫣不明所以。

「模擬任務中宿主違反規定殺害npc,總部懲罰宿主摘抄合同條款一百遍。」L-007雖是總部設定出的機械音,然而透過冷硬的音色,謝嫣還是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嘲諷。

她甚至覺得如果L-007有實體,此刻定然嘴角微斜,薄唇勾起最不屑的弧度再次對她發出禁止殺人警告。

謝嫣委屈巴巴:「以我的身手還干不死王氏,這個年紀的大娘身手矯健,舞姿輕快。跳大神擠飯揍丫鬟的功力連我都望塵莫及,我哪里害得死她。」

系統:「……」

郎中約模早先就得了囑咐,臉上的葛布將口鼻遮得嚴嚴實實,徒留一雙眼楮在外。

嚴密如斯,他仍舊執著地試圖將葛布往上拽,那架勢在謝嫣眼中仿佛恨不得連兩顆眼珠子也囫圇兜起來。

她心底悵然一嘆,染了瘟疫的人,即便是九五之尊,身邊人也只會避其如蛇蠍,哪里關心你是掌握天下生死的皇帝。

權勢同性命權衡,終究還是後者更得人獨愛。何況慕君堯眼下被逐,無權無勢如蜉蝣更易遭人白眼。

郎中順了王氏的意先替謝嫣望聞問切一番,而後從藥箱里掏出一瓶藥,神情冷淡道:「每天抹三次能止血化瘀,不過這傷留不留疤就看你的造化了。」

謝嫣因為嫣紅的人設局限不能有任何逾越的舉止,所以只簡單道了聲謝,雙眸憂心忡忡盯著慕君堯不發一言。

指尖搭上慕君堯毫無血色的手腕前,郎中身形明顯一頓,謝嫣甚至听見從他牙關擠出的窸窣聲,最後還是王氏等得不耐煩催了幾句才孤注一擲閉眼按下去。

郎中緊縮的雙眉漸漸舒展,有些詫異地掃過王氏一眼,他靜心再模了一次脈,以篤定的口氣緩緩說:「大娘莫不是喚小可診錯了人?這位少爺脈象平穩,除了有些虛浮外無其他病癥,並未如大娘所說是個疫民。」

王氏臉色大變,太師夫人私下拿銀兩叮囑過自己,得了瘟疫的慕大少爺在田莊里一日,同莊上的那些佃農就別無二致一天。

慕大少爺憑她處置羞辱,只要不出人命讓安王府那邊生疑一切好說,若能折騰得他「病故」,則令有獎賞。

王氏是個明白人,下手知輕知重,明面上雖然瞧不出什麼問題,唯有她心知肚明慕君堯身子至今不見好轉是何原因。

若不是今日那幾個毛頭小子下手太重引來莊里人的閑言碎語,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趟這淌渾水,大發慈悲做什麼活菩薩的。

王氏的三角眼閃爍幾輪,蠟黃面皮迅速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臉色,從袖中拿出一點細碎散銀大大方方塞給神態狐疑的郎中,躬身行個婦人的禮道謝:「如此真是皆大歡喜,少爺是莊里的主子,他身子早爽利一日,我們莊上的生產才能豐收。」

別人的家務事,郎中不清楚慕君堯的身份也不好置喙多言,寫了一張療養體虛的方子又叮嚀幾句才拱手告辭。

送走郎中後,王氏的臉就一直拉著,本就尖刻的雙眼變得更為銳利,她陰沉沉的目光來來回回在謝嫣和慕君堯之間游走,咬牙切齒不知又在琢磨什麼。

謝嫣被她盯地渾身如同長了毛刺一樣難受,倒是備受崩塌三觀打擊的慕君堯沉得住,狠狠長足了他們之一派的底氣。

慕君堯舜華面容深斂于夕陽中,眼神虛無飄忽,保持掌心向下的姿勢一刻不曾動過,她看著他染了金光的俊逸側顏想,慕君堯此刻的心神大約已越過輕舟萬重山,飄搖于九霄雲外去了。

王氏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胡思亂想:「今晚的吃食還是昨日吃剩的,大少爺疫病方愈,不宜用此等粗食,奴婢便就不送飯食來了,大少爺還是早些休息免得閃了腰。」

她從鼻孔里哼出一兩聲譏笑,幾個嘍連聲起哄,萬眾一心地表示自己會負責照看大少爺飲食起居,絕不讓王氏操心。

見她甩手就走,謝嫣做樣子還想反駁頂一兩句嘴,不出所料被慕君堯一把扯住手,他嗓音沙啞地勸她:「別去,王氏不是好惹的。」

謝嫣愣是從他的語氣中听出了一絲令人神傷的脆弱。

這個昔日的天之驕子,第一次在嫣紅跟前流露出這般無助的一面。無關他們之間身份的羈絆,無關雲碧水與慕成堯的背叛,只因她是唯一能陪伴他渡此困厄之人。

謝嫣的心口莫名一軟。

「少爺您果然沒有染上瘟疫,莊里上下明日皆听聞少爺的身子痊愈,王氏推月兌掩蓋不得,我們回太師府也是指日可待……」謝嫣盡可能說些令他開懷之事,眼下若沒有強烈的信念支撐,她擔心慕君堯恐怕過不了心結這關。

他聞言再抬眼的時候,雙目已然通紅。

茶色眼瞳四周布滿猩紅血絲,如一張疏而不漏的蜘蛛網,縱橫交錯盤桓在眼膜中央,赤紅眼角透出的狠厲看上去觸目而驚心。

伴隨系統的提示音,人物框里的藍色進度條以謝嫣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升至10%。

「可是少爺的晚膳……」她急切地想甩開慕君堯的手,然而他的手勁實在太大,謝嫣扭了半天竟未松動絲毫。

「我不礙事,早上正巧還剩下一個包子,我今日太累沒有什麼胃口,你先吃了墊墊肚子吧。」他打斷她的話,唇畔抿出一個譏誚的笑容,涼涼地帶了點絕情的意味,同方才的頹喪模樣判若兩人,「無論如何都要撐到回太師府的那天,哪怕費勁心機,我們都要回去。」

謝嫣欣慰地幾乎淚流滿面,慕君堯既然是系統指定上位代替男主的男二,她猜測說通他應該不會太難。

不太難終歸還是有難度,可她沒想到說服的過程竟如此簡單。

她激動地無以復加,頂著原主的臉口齒不清有些語無倫次:「少爺這是想通了?太太若見到少爺現今這副振作的模樣,一定會歡喜的……奴婢、奴婢真是太……」

慕君堯默然注視她喜極而泣的面容,指月復仔細地抹去她的淚水,望著指尖那點晶瑩,他從破舊櫃櫥里拿出一個有些發黃的包子遞給她,凝重道:「慕成堯和方氏如若親自下手定有破綻,此事從長計議為妙,王氏我自會應對。」

王氏對待他們主僕二人極為苛刻,每日的飯食不是缺頓少量就是濫竽充數,進嘴下咽都需要勇氣。

謝嫣遲疑不定接下已經冷透的包子,低頭慢吞吞咬下一口細細咀嚼。

口中的包子皮如同石子磨得她口舌生疼,謝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吞咽下去,低頭瞅著夾雜黑色灰塵的包子再也沒有任何食欲。

然而她還是緊緊攥住這一枚來之不易的包子,慕君堯身為主子,竟還體恤她這個下人,可見人品之貴重。

為了滿足系統人設要求,謝嫣還不忘眼淚汪汪深情凝視慕君堯,一臉的感激涕零。

晚膳時,王氏果然沒有遣人送飯過來。

系統屏蔽掉所有的痛覺,再沒有什麼不適,謝嫣護著傷口胡亂就著院子里的水缸沖了個涼水澡,準備一會溜去廚房搜刮些點心墊墊肚子。

她神清氣爽回到屋里,慕君堯握著毛筆正襟危坐于油燈下,沾著涼水一筆一劃在桌上練字。

田莊上都是佃農,除了管事夫婦一家基本沒有識字之人,讀書人用的墨水這里一概沒有。

慕君堯手里握著的那支毛筆,還是當初從太師府夾帶來的。

謝嫣在屋腳陰影處麻利地上藥寬衣,鋪好床鋪踏著繡鞋走到慕君堯身邊。

他頭也不抬,只一個勁地書寫同樣的筆畫,謝嫣估模他是太過專注,于是輕聲道:「時辰不早了,少爺還是早些休息,養好身子骨才好。」

慕君堯猛然抬首,謝嫣這才發覺他的顴骨上沁出點點不正常的潮紅,並向耳根和脖頸處蔓延。

謝嫣心中警鈴大作,翻出腦海里存檔的資料,翻來覆去掃了三遍,也沒看到上面提及有關慕君堯舊疾復發的關鍵詞匯。

既然不是生病,謝嫣長吁一口氣,那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幫慕君堯整理毛筆桌子的功夫,桌子上字跡半干,模糊成潮濕的一團。

依照上下對仗,謝嫣勉強能猜出寫的是一句詩,具體到詩句的內容主題,她是一問三不知。

竹簾委垂于牆壁一側,小針挑滅油燈,如豆燈火「啪」地一聲瞬滅。謝嫣抹黑坐到慕君堯的床頭,拿過一把蒲扇,搖晃著粗大扇葉兢兢業業地替他驅熱。

與總部里在各個世界吃香的喝辣的同事比較,謝嫣悲催地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像個老媽子。

明明隔壁部門的同事執行任務時匹配的身份非富即貴,而她接手的宿體卻只是個婢女,服侍的主子還是個炮灰。

謝嫣活動下酸痛的手腕,不多久,慕君堯均勻的呼吸聲穩穩從黑暗中傳至耳中。

她再三確認慕君堯是否已經熟睡,得知他並非假寐,才放下蒲扇蚊帳躡手躡腳帶上門,踮著腳尖悄然離開這座破敗的小院。

系統面板上方的個人數據完整無缺映入謝嫣的眼眸,黑色字跡清晰分明。

員工姓名:謝嫣

所屬系統:男二扶正系統(L-007)

靈魂整合度:10%

額外經驗:女紅

系統劃出「額外經驗」一欄解釋道:「宿主獲得原宿體的女紅技能,此項技能會跟隨宿主穿梭不同世界,宿主可隨意使用。」

時空扭曲帶來的後遺癥令謝嫣十分疲憊,她歪靠在沙發椅上神態懨懨,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只閉眼將系統的話大致听了個五成。

慕君堯在她彌留之際撲到她的床榻邊,嗓音淒絕地呼喚著她的名字,那痛楚絕望的一幕令她輪回千次都無法忘懷。

……

【掃描目標世界、掃描宿體,掃描目標人物。】

【掃描完畢,資料程序加載中……】

【正在投放……5、4、3、2、1】

仿佛過了數年之久,謝嫣再次悠悠轉醒,眼前的一切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富有質感的手工會議桌和真皮沙發椅無跡可尋,環視眼前古色古香的宮殿,謝嫣有一瞬的茫然不解。

謝嫣閉眼掐了一把胳膊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等她再度睜開眼,眼前的擺設陳列一一明晰。

她置身的這座宮殿極盡奢靡,四周的燕梁上掛滿了不計其數的織金紅錦,金燦燦的粼光混著瓔珞從上空流瀉而下,流光肆意流淌,宛如金泉匯入谷底。

殿中鋪著觸感滑涼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架著一只碩大的金獸香爐,裊裊青煙從金獸的鼻中緩緩蕩漾開來,烏沉香的馥郁香味霎時充斥了整座宮殿。

隔著薄薄煙霧,謝嫣看清左側博古架上的珍玩,稀罕玉器和名家古畫不太講究地塞滿了大大小小的多寶格。

一邊的鏤空雕花花架上還置了盆形貌上佳的紅珊瑚,豪氣得簡直閃瞎了謝嫣的雙眼。

移動身子間她感受到來自頭頂的巨大壓力,謝嫣扶住發髻低頭瞥了眼身上的穿著,這一看帶來的視覺沖擊力過大,嚇得她心肝一顫。

大紅喜服上七只鳳凰交錯齊飛,針腳用金線縫得綿密謹慎,雀羽勾勒出的花紋華貴非凡,那栩栩如生的鳳口中還各自餃了一顆品相溫潤的東珠。

系統:「第二個世界已投放完畢,希望宿主盡快完成任務。」

謝嫣穩住頭頂沉重發飾,吃力道:「……我上個任務剛剛完成,總部都不批假的?」

對于她的控訴,系統言簡意賅只回了兩個字:「不批。」

被榨干剩余勞動價值的謝嫣扶住脖子的手就是一抖,十幾斤的金飾壓得她脖頸連著脊背一朕鑽心的酸疼。

她欲摘下發絲間的金簪銀篦緩和些,手方伸出去一半猛地被人喝止。

「阿嫣,听姑母的話莫要再任性耍脾氣。若他敢負你,叫你在小賤人那處受了委屈,哀家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替你撐腰。」

趁著來人還未趕至她身旁,謝嫣迅速翻出面板瀏覽第二個世界的任務劇情。

良心未泯的L-007還記得她死之前對它的囑咐,這次給她安排的宿體不再是宮女丫鬟,而是個萬里挑一備受寵愛的大家閨秀。

當今天下三分,謝嫣所處的大宣于三國之中國力最為富盛。

原主陸嫣然乃大宣太後唯一的佷女,太後膝下無子無女,她又更為喜歡女孩,于是對同胞弟弟所出的幼女陸嫣然極為寵愛,自小接她入宮撫養教導。

陸嫣然是大宣名聲最盛的貴女,除去出身高貴之外,她的容貌冠絕京城,在大宣百姓口中素有「第一美人」之譽。

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前來求娶的人絡繹不絕,這些然養成了陸嫣然嬌縱跋扈的性子。

她眼高于頂,自言若要嫁就必嫁得這天下最出色的男子。

然而這樣瑪麗蘇的人設卻不是女主,面板中反復圈點強調的原女主是隔壁大周國的公主紀語凝。

謝嫣需要扶正的男二殷祇就是陸嫣然名義上的那位皇帝表哥,殷祇乃先帝貴妃之子,貴妃難產病故,先帝就將他過繼到太後名下做嫡子養著。

陸嫣然幼年長在皇宮,同殷祇尚算青梅竹馬。然而殷祇生性殘忍多疑,心中十分厭惡這個嬌縱的表妹。

殷祇登基為帝以來以鐵血手腕鎮壓各皇子王爺的謀亂,又出兵征戰其他兩國,期間因為謀亂叛國而死的官員多達數萬人,據說將菜市口掘地三尺後,底下的泥土還是驚人的血色。

殷祇用一年光陰攻入大周皇宮,于九龍寶座之上似笑非笑接過大周太子聶塵跪地親手遞上來的降書。

太子聶塵為示自己投降的忠誠,特獻上自己的愛妹安城公主紀語凝送與殷祇聯姻,彰顯自己歸順大宣的決心。

而在原世界的劇情中,聶塵便是那位渣天渣地的原男主。

紀語凝實是他自幼指月復為婚的太子妃,如果說陸嫣然是大宣第一美人,那這位原女主紀語凝完全稱得上是「三國第一美人」。

身為丞相之女的紀語凝熟讀聖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各個方面都艷壓陸嫣然。

聶塵勸說紀語凝為了大周著想嫁給殷祇和親,等時機成熟,憑她的才貌獲取到殷祇的愛慕信任,再聯合自己里應外合滅掉大宣,從而復興大周。

聶塵一次次用苦肉計逼紀語凝義無反顧陷害殷祇,而殷祇確實也溺斃在紀語凝的溫柔鄉里。

他為她掏心掏肺,縱容她與聶塵勾結,最後大宣國破之時,大勢已去的帝王衣冠楚楚坐在九龍寶座上等待死亡的降臨。

紀語凝手持他昔日贈予她的寶劍,狠狠扎入他心腔,她聲嘶力竭淚流滿面:「殷祇!我恨你!一直恨你!是你拆散我與阿塵!是你滅了我大周!今日你一敗涂地死在我手上也算是你死得其所!」

他仔細凝視她的模樣,恨不得將她傾城容色刻入靈魂深處,撐著額頭悶悶低笑:「孤隨你,你滿意孤便滿意。」

而回到故國後,聶塵對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對她閉門不見,甚至背著她令立旁人為後。

她心有不甘終于爆發,聶塵摟著懷里的新歡飲下一口碧色葡萄酒,笑得殘忍又無情:「孤不踫你是因為孤覺得你髒。」

比之聶塵的翻臉如翻書,慕成堯之流已算不上什麼,聶塵欺騙紀語凝委身殷祇,又親手摧毀她一切信仰,給了她致命一擊,已不能僅僅用渣可以形容。

謝嫣如今穿來的這個時機不早不晚,雖然沒有趕上阻止原男二娶回紀語凝,卻趕上所有事端開始之時。

紀語凝被殷祇帶回大宣,太後當先反對。

她動員朝中大臣逼他不可立敵國公主為後,最後兩方爭執不休幾近撕破臉時,殷祇卻先開了口:「孤欲立陸表妹為皇貴妃,封公主為麗妃,太後可還滿意?」

殷祇從不曾叫過母後,太後早就習以為常,以他的性子能妥協到這個份上實屬稀奇。

太後本不滿他不娶青梅竹馬相伴的阿嫣轉而納敵國公主為妃,眼下他這樣開口妥協,太後心中大喜也沒了異議。

與禮部象征性商定一番後,殷祇將兩位嬪妃的冊封禮定在了今日。

謝嫣鳳冠霞帔規規矩矩坐在鳳榻上,太後穿過帷幔坐到她身邊語重心長道:「阿嫣,姑母知你打小心儀你表哥,今日他雖另娶了敵國公主,但你要知曉你乃是賢身貴體的皇帝表妹,那個賤人是壓不過你的。」

宮里靠著帝王寵愛上位無疑是捷徑,可這條捷徑謝嫣無論如何也走不通。

殷祇對紀語凝一見鐘情直至演變成最後的飛蛾撲火,已不是她一個炮灰所能制止 。

她能做的,唯有讓心盲的紀語凝看清聶塵道貌岸然的嘴臉,並提醒殷祇早日提防聶塵。

謝嫣扯住太後的手撒嬌道:「若阿嫣被人欺負,姑姑一定要為我做主。」

太後戳著她額頭嗔怪:「你這鬼精的丫頭。」

太後擺駕來她的梧桐殿是提點她萬萬要想方設法抓住殷祇的心,謝嫣不露聲色應承下來,太後被她哄得愉悅不已,略坐片刻便回了寢殿。

謝嫣候了許久也不見那殺人如麻手段狠辣的暴君,猜測他此刻大約精•蟲上腦和紀語凝巫山**,謝嫣懶得等他,遂在宮女戰戰兢兢的目光中自行寬衣洗漱。

睡夢中偶爾又顯出慕君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宮里的紅燭還未燃盡,謝嫣迷迷糊糊間忽然被一雙手用力揪起來。

有個低沉動听的嗓音冷道:「陸嫣然,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

謝嫣一個激靈睡意全無,鉗住她的雙肩迫使她動彈不得的雙手修長勻稱,指甲修剪得整齊干淨,白皙俊秀的樣子一點也不是一個征戰沙場的暴君該有的手。

謝嫣對暴君的認知停留在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中年大叔上,然而面前的殷祇卻挺拔清瘦,風姿翩翩的模樣說是流連花叢的風流才子也不為過。

他望向紅燭的面容轉過來,英氣逼人的五官似出鞘利刃,輪廓精致完美。

謝嫣瞧著他一張同慕君堯七分相似的臉,驚異間啞然失聲。

慕君堯掀開嘴角無聲苦笑:「現在的我等同于一個廢人,被人監視遭人迫害,太師府再也回不去。你跟著我沒有出路,等傷養好,便從我這里拿回賣身契去外頭謀個好前程,不要再跟著我這麼個窩囊廢……」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