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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廠公從良政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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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神朝淹沒于人群中的雲碧水瞧去,只見那容顏嬌貴的姑娘睜大了一雙水靈靈的杏目, 眼中盈滿了驚艷與訝異。

京城擁擠摩肩接踵,路上同權貴相遇乃是常事。光在這條觀花街,就踫到不少達官貴人家的車輿。不過那些貴人的官職皆不及太師府, 依禮他們還需先行避讓。一來二去的裝腔作勢讓車夫煩不勝煩,車夫道一句「大少爺坐穩後」干脆跳下馬車, 牽引韁繩令闢小路。

一直在謝嫣視野中的雲碧水也沒閑著,她一身嬌俏可愛的江湖打扮,見縫插針看見縫隙便一個猛子鑽下去。行人不願與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有什麼交集牽扯,個個避之如蛇蠍,倒是給了她機會,這位頂著主角光環的原女主很快追上了他們的車駕。

大約又行了兩炷香的功夫, 軒窗外的景致由喧鬧的集市漸漸變成林立府邸,馬匹發出一陣嘶鳴後安靜下來。

謝嫣正在替慕君堯整理衣袍還未來得及出聲, 一道尖利的蒼老女聲霎時破空而過,趾高氣昂斥令道:「府里的賤奴怎這般沒有眼色?到了太師府還不快將長途跋涉的大少爺扶下來!若累著人可要把你們一個個發賣出去!」

這話雖是對著太師府里待命的下人說,但實是說與她這個唯一服侍慕君堯的貼身侍女听的。

敲打她之余, 還警示慕君堯這個主子亦不可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否則下人發賣出去, 主子也需領罰。

初回此地便被人刁難, 可想而知日後的腥風血雨。這座太師府對于慕君堯來說不再是家, 只是一個害他的娘丟了性命的吃人牢籠。

謝嫣全然不在乎這些威脅, 她掌心攏住慕君堯有些發涼的手, 輕輕搓了搓,沉沉笑開:「日後在太師府里奴婢就依靠少爺了,少爺榮,奴婢就跟著榮,少爺辱,奴婢也跟著辱,榮辱與共福禍相依,嫣紅絕不背棄少爺。」

小廝搬來杌子,謝嫣小心翼翼扶住慕君堯下了馬車。

太師府的家眷下人掰著指頭隨便數一數至少有百十來號人,能在主子前說上話的婆子和一等丫鬟今日都整肅了神色衣著候在朱色府門前。

奼紫嫣紅的顏色和著階上那一對價值不菲的漢白玉石獅子,好似玉盤里盛著沙石,令謝嫣不免感到有些滑稽。

謝嫣眼風掃了蹲在角落里的雲碧水一眼,這位郡主跟著他們一直走到太師府,這會子還縮在角落里偷眼望著慕君堯。

「大少爺一年不見,如今重逢氣色真是好得很。」在眾人簇擁中的方氏緩步而出,不足四十的方氏眉眼秀致,神態婉約,眉眼眉梢卻染著傲氣和算計,瞧著不甚順眼。

她揚起縴白脖頸扭頭詢問身側衣著艷麗的女子,「許姨娘,你之前進太師府門的時候,還不曾見過我們這名冠京城的大少爺吧?」

許氏二八年紀,年歲同慕君堯看上去並無什麼差別,瞟了眼慕君堯掩唇嬌笑:「太太忘了,妾身是過了時疫才進的府。太太親口討妾身入府,竟這麼快就忘了?」

許氏原是許嬤嬤之女,因許嬤嬤陷害慕君堯有功,方氏賞她個臉面,親自要許氏過來討給年近知命的慕太師做了姨娘。

主母和小妾的一唱一和是謝嫣不足為奇的把戲,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臉還提及「瘟疫」這個慕君堯的痛腳,不為別的,就為給他立一個下馬威。殺殺他的銳氣,好讓他看清太師府的當家主母究竟是誰。

慕君堯充耳不聞這些後宅婦人之間的暗流,行禮作揖:「見過太太。」

他洞若觀火的清凌目光自方氏瞧不出年齡的面上流淌而過,半晌牽起嘴角,彎出一個得體謙和的笑:「許久不見太太,貴體可還安好?君堯患了惡疾讓太太費神,是君堯的不是,還望您見諒。」

一拳打到棉花里連個響聲都沒有,方氏的面色登時有些一言難盡。

方氏落了面子,身邊忠心耿耿的許氏心有不甘,見狀故作天真地驚嘆:「這便是大少爺?真真一表人才,這風流倜儻的模樣倒有幾分似二少爺呢!」

明明慕君堯更為年長,這許氏卻大言不慚叫囂慕君堯可有可無遠不及慕成堯,橫豎都是方氏帶來濫竽充數的,謝嫣已經對這顛倒是非的太師小妾生理性免疫。

慕君堯避重就輕繞開話,打量一番在場諸人:「怎麼不見父親大人?」

「兄長真是孝順……不過要使兄長失望了,爹受陛下召見,午時方出了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系統口中那位渣到天怒人怨的原男主終于現身。

謝嫣抬起眼簾,刺目的烈日下慕成堯臉側的人物介紹框變得黯淡,以便能讓她看清上面的文字。

姓名:慕成堯

性別:男

年齡:19

屬性:原世界男主(渣)

身份:太師府嫡次子(庶長子)

慕成堯身著六品官員禮服,綾羅質地的衣料散著金色流光,大氅上繡著奪目的施雲霞練雀文,光彩熠熠長身立于玉白的台階上。

他五官拼湊在一起並不打眼,微挑的狹長眼角和高挺鼻梁卻愣是透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邪氣。

慕成堯氣質隱晦陰翳,舉手投足間莫不傳達著同慕君堯的光明磊落截然相反的難測與心機。

謝嫣對比一下二者區別,感嘆放著慕君堯當備胎,對慕成堯卻心如磐石,雲碧水的女主腦回路真是與眾不同。

「兄長竟是已及弱冠之年,」慕成堯含笑注視他發頂的竹冠,意味深長撫模身上象征著地位與前程的官服,「愚弟不賢,不能親自前去田莊恭賀探望也就罷了,居然還佔了兄長在朝堂上的官位,真是罪過。」

他嘴上口口聲聲說著自責的話,謝嫣從他嘴邊的細紋中卻辨不出半點自責。

朝堂上的大半官職皆由世家大族察舉而生,新帝登基之初厭棄這等官官相護的制度,曾經想過廢除,然而安親王和慕太師這一武一文的老頑固死活不肯,新帝不得不被迫妥協。

本來六品侍詔這個位置應是慕君堯坐,可慕太師以慕君堯身患瘟疫不久于世為故,另推了慕成堯上去。

愛妾扶正,庶子為尊,謝嫣對太師府這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風氣痛心疾首,怪不得慕成堯如此渣如此不要臉,原來根源都結在慕太師這個老不羞頭上。

她的主子不驚不躁,「做官都是為了輔佐聖上,非你我所能決定,二弟何出此言?」

妄議聖上心思不是小罪,傳出去只會另聖上心生猜忌而招來殺身之禍,慕成堯頓時再也笑不出來。

太師府前的這番交鋒,無論是誰,看破卻並不戳破。

明槍暗箭的激烈交鋒管家恍若未覺,兀自引謝嫣主僕三人入府安置行囊。

原先慕君堯的臥房被改成了慕成堯的,屋子里堆著慕成堯的書卷古籍,汗牛充棟之多絕無有讓他再搬的可能。

「大少爺莫要見怪,許夫人剛進門,府里沒有其他適合的住處,二少爺就挪了自己的廂房給她。老爺不忍讓二少爺歇在客房,于是喚老奴收拾了您的東西……」 管家拉下臉皮不住賠禮,也沒見賠出幾分真心。

謝嫣對看著周遭翻天覆地擺設而沉默的慕君堯道:「約是世人都料不到,少爺的身子骨還有利索好轉的一天罷。」

這句話把管家嗆得面紅耳赤,好些時候才擠出幾個字:「嫣紅姑娘還是這麼直爽。」

鳩佔鵲巢,還是被一只披了鳳凰毛的鳩佔了屋子,她的慕男二還需養精蓄銳迎敵,謝嫣對此也無話可說。

最終他們在後院一處空置的院落住下,後院是太師府女眷居所,成年的嫡長子暫居委實于綱常不合。

管家信誓旦旦言說再寬限幾日定打掃好大少爺的正屋出來,謝嫣忍他忍得心煩,又嘴炮了幾句逼得管家不得不落荒而逃。

日落西山,方氏琢磨慕太師快要回府,忙叫婆子們看著點廚房的膳食,心不甘情不願地差人去請慕君堯。

慕成堯從抱廈的海棠生煙屏風後負手踱步出來,沉下臉色陰郁道:「娘今後有什麼打算?」

方氏一听這話就來氣,一手摔了玉梳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高聲斥責:「你瞧瞧他現在那個油鹽不進的模樣!和他那便宜娘有什麼分別!他毫發未損帶著丫鬟從田莊上出來娘也大驚失色,若他和安王府的郡主成了親——成堯,娘下半輩子就只能靠你了!」

如果王氏只是單純貪圖錢財,在謝嫣眼里還不算什麼。怪就怪在前段日子偏偏叫她捉住個偷賣糧倉大米的佃農,快飛到嘴邊的鴨子被人半路截胡,王氏深感事態嚴重,于是緊鑼密鼓加派長工嚴密看管。

不遠處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長工們手提棍棒來回巡視,王氏叉腰揪住其中一個的耳朵罵罵咧咧,言辭粗鄙魯莽不堪入耳,令蹲在草叢里目睹全程的謝嫣咋舌不已。

王氏費了一大番口舌教訓這些只長橫肉不長腦子的飯桶,不免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她束緊腰帶,急不可耐奔去廚房院牆邊的水缸旁,正要低頭尋找水瓢時,一只握住水瓢的手突然橫在她眼前。

王氏順著伶仃手腕往上眄,眯眼打量面前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的姑娘,有什麼樣遭人嫌棄的窩囊廢主子,就有什麼樣低賤的丫鬟,想到她的身份心中頓時翻騰起一股不屑和惡意。

她一把奪過水瓢,舀了一瓢水狠狠往嘴里送,等解了渴才敲著水缸罵道︰「不去伺候你們家的病秧子來尋老娘做什麼?慕君堯死了可不干我的事!」

王氏這張嘴不積嘴德,謝嫣知她刻薄勢利的本性也不會輕易動怒。然而頂著原主身體又有系統在一邊監視,她不得不依著嫣紅的人設唇色白了白,瞪大眼楮薄怒道︰「我家少爺是太師府的嫡長子,你這刁婦怎可如此歹毒咒我家少爺?」

王氏不甘示弱,一手將水瓢扔進缸里,激起的水花稀稀落落灑了謝嫣一身,她快意地看著謝嫣愈加難看的臉色中氣十足︰「你家少爺是嫡長子又怎麼?太師府許久未派人前來關心慕君堯死活,你以為他還是昔日那個太師府的公子?御醫說他染了瘟疫那便染上,你家少爺且安安心心在這等死吧!」

方洗過澡就被人潑了一頭一臉的水,連累她明天還得帶傷多洗一套衣服,謝嫣心里將王氏一家問候千遍萬遍面上卻不露分毫情緒,她挽袖緩緩擦去水珠,沉靜桀驁的雙目不動聲色同王氏對視︰「方氏不過施舍你點小恩小惠,你就能目光短淺折磨我們少爺,你這種下人……也只配帶著兒女在田莊上磋磨一輩子……」

對待這種貪心不足之人,謝嫣當初在模擬世界用欲擒故縱的法子整治謝府婆子屢試不爽,越是吊著她們的胃口反而更能激起她的貪念,王氏視財如命,必不會輕易推辭她的條件。

謝嫣不再多言令王氏疑心,正逢看守糧倉的長工們晃到前門,她拍了拍袖口水珠扭頭就走,眼角余光略帶惋惜地從王氏褶皺斑斑的臉上劃過,像是在憐憫王氏終究和她一樣,如若太師府一直不遣人過來,他們都只能在這田莊上荒廢一生。

謝嫣的右腳剛跨出石砌的門檻,空出的手肘被人使力從身後一把攥住。

她再轉過頭時,王氏眼神凶狠仿佛恨不得吃了她,喘著粗氣質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嫣盯著心急如焚要討個說法的王氏,並不慌著解釋,嘴角卻慢慢勾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嫣紅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會被貶為奴籍。奴婢昔日出身官家,對後宅這些手段多多少少皆知一二,」她語氣漠然地如同在敘述一件完全與己無關的飯後談資,「我家少爺怎麼來的田莊又怎麼不見好轉,王大娘你不會比我更不清楚。方氏給你的唯有錢財,可如果我們少爺回得了太師府,能給你的恐怕遠遠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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