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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神尊撩妹法則(十七)

您的訂閱率沒有過半, L-007開啟了12個小時的防盜指令  謝嫣低頭瞧著嫣紅的一雙手,細長的本應該是沾染筆墨的手指, 如今粗礪得不成樣子,指節和掌心處結著厚重的粗繭,顯出微微的淡黃色。指尖被鞭子劃開數道傷口,溢出來的鮮血觸目驚心。

盡管如此,她也不肯低聲下氣向田莊的僕婦們要一瓶藥。

謝嫣對嫣紅的脾性模了七七八八,她緩緩睜開眼, 眼神慢慢聚到慕君堯身上, 沙啞著嗓子道:「大少爺是嫣紅的主子,不管大少爺身處何地, 奴婢都是要跟著大少爺的。」

慕君堯掀開嘴角無聲苦笑:「現在的我等同于一個廢人,被人監視遭人迫害,太師府再也回不去。你跟著我沒有出路,等傷養好,便從我這里拿回賣身契去外頭謀個好前程, 不要再跟著我這麼個窩囊廢……」

這話听在謝嫣的耳中刺耳無比,一年前的慕君堯還是名滿京城的太師府嫡長子, 少年立于城中,是何等的風流倜儻, 何等的意氣風發。

撇開一根筋吊死在慕成堯身上的雲碧水不談, 愛慕他的京城少女多如牛毛。

而經此一劫, 他雙目空洞, 面容憔悴, 全然沒有當初于國子監揮斥方遒那般的神采飛揚。

一年的光陰說短不短,說長也並不如何漫長,卻能將人逼到這般境地,誅人先誅心,方氏和慕成堯的手段未免太過卑鄙。

在莊上受人磋磨的這些日子里,他不顧原主的暗示,多次隱晦地提出放她出府,皆被嫣紅一一回絕。

今日就因為慕君堯比往常多咳了幾聲,原主向田莊上的長工們求救,那些尋釁滋事的長工逮著慕君堯好吃懶做的借口群起而攻。

要不是嫣紅上去擋了幾鞭子,慕君堯現在指不定就是一具尸首。

謝嫣肩負輔佐慕君堯上位的重任,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慕君堯許是信不過原主的忠貞,幾次三番意欲放她出府,嫌隙一旦產生便極難自行愈合,難保方氏和慕成堯日後不會加以利用。

謝嫣決心下一劑猛藥以表忠心,她的眼底浮起一抹恰到好處的決絕之色,撐著床板氣喘吁吁直起身子,滿目淒然︰「大少爺您是真不知還是惺惺作態?嫣紅跟隨您數載,在您還是府里深受贊譽的天之驕子時,就一直貼身服侍。嫣紅自幼為奴,一路顛沛流離被賣進太師府,您從方氏手里救下奴婢的那一刻開始,嫣紅就決意為大少爺出生入死!您執意要趕走奴婢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得知奴婢對您的心思而心生厭惡了?」

謝嫣雙目濡濕,眼眶里盈滿淚水,淚珠要落不落懸在眼角如同墜著的剔透珠璣。

她的語氣哽咽,嘴唇青白,無助地縮進被褥里,舉止間全是被心上人窺出心思的手足無措。

「奴婢乃卑賤之身,是萬萬不該有仰慕大少爺這等荒謬念頭的……可讓奴婢守著少爺,守到少爺雲開見日的那天,即便被活活打死也甘之如飴!奴婢求求您,求您不要趕走嫣紅!」

似是受到觸動,慕君堯面色明顯一怔。

謝嫣再接再厲從木板床上滾落下來,膝行至慕君堯足邊,虛弱地捏住他的衣角,姿態低如塵埃。

「嫣紅除了少爺便一無所有了,奴婢寧可為少爺死,也不願袖手旁觀看著少爺被方夫人和二少爺威逼!如果您執意要趕走奴婢,奴婢願以死明志!」

慕君堯神情怔忪地看著跪坐于地的少女,少女的身形縴瘦憔悴如蘆葦,襤褸衣衫似飄搖破絮,他默然注視她蒼白臉頰,心底無端端涌出一股熱流。

自母親故去後,方氏憑借父親多年來的獨寵上位,太師府里對他掏心掏肺的僕從寥寥無幾。

數倒猢猻散的道理世人皆知,母親病故,身為鎮遠將軍庶女的方氏得勢,但凡有點眼色的下人都會想方設法去討好慕成堯。

他被扔到田莊上養「病」足有一年,父親大約是對他這個染了時疫的長子徹底失去信心,得知他藥石無醫之後,再不曾遣人來過。

所以聖上的贊譽算得了什麼?嫡長子的身份又算得上什麼在偏愛和權勢面前,這些東西全部一文不值。

他從雲端跌落至泥濘,夜里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听著米缸里窸窸窣窣傳來老鼠啃動米粒的聲響,甚至懷疑過母親病亡的真相。

身處眾叛親離的絕境,突然出現一個極力跟隨他的人,慕君堯眼底忽然就有了淚意。

他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著面前陪伴自己一年多的姑娘,姑娘下巴尖尖,眉眼清麗。雙目澄澈溫柔,仿佛蘊了一池春水,倒映出的重重遠山青翠凝碧。

他當初救她不過舉手之勞,她方被官府押到太師府來,身上的綢緞錦衣還未曾換下,光著一雙腳丫跪在方氏眼前,寒冬臘月的時節里,任憑方氏的嬤嬤教訓羞辱。

一群哭哭啼啼的孩子里唯有她不哭不鬧安靜地可怕,思及母親的風寒需人照顧,他頭一次向方氏開口,將嫣紅討要了過來。

謝嫣不動聲色瞧著慕君堯五官中細微的神情變化,心道這木頭總算有了開竅的一天。

她這樣想著,慕君堯臉側的半透明人物框再次顯現,下方原本空蕩蕩的進度條如有神助,神奇地增長到「1%」。

從她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沒吭過聲的L-007系統蹦出來提示:「攻略人物進度已達1%,積攢到100%時,宿主完成任務,將自動進入下一個世界。」

「由于宿主第一次執行任務,經驗不足,總部額外給予一項權限。」

謝嫣心不在焉听著系統的絮絮叨叨,在听到「權限」兩個字時總算有了點興趣:「什麼權限?」

「獲知權限:攻略人物的母親死于原男主之手,還望宿主規範使用該權限。」

謝嫣心中金光一閃而過。

如果陷害之仇還不足以令慕君堯不惜一切代價反擊方氏和慕成堯,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定能激他踏出這一步。

她循循善誘:「即便世人欺辱,奸人迫害,奴婢也誓死不屈護著大少爺。您一定要振作起來,太太還等著您為她報仇,莫令太太永不瞑目。」

慕君堯似是抓住什麼般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盯住謝嫣質問:「什麼我娘她……」

「太太……」謝嫣低泣如喪考妣,仰面含恨,「少爺一年里意志消沉,身子又弱,奴婢不敢再提舊事。既然今日窗戶紙已然捅破,奴婢也不會藏著掖著……太太根本就不是病故!奴婢那日分明親眼看見二少爺從太太房里偷偷模模出來!奴婢只當二少爺前來探望,並未疑心,不曾想事後他極力掩蓋去太太房中的事實!可奴婢又在房門前發現二少爺掉落的香包,里面還有些藥渣……」

慕君堯震驚非常,他雙手不自覺地攥緊,骨節發出「咯吱咯吱」的破碎聲響,又驚又怒地盯著謝嫣憔悴的臉龐。

悲憤的怒火于月復腔中熊熊燃燒,連腿骨都在薄衫下顫抖,萬般情緒如鯁在喉,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

父親于慕君堯而言只是一個無法接近的嚴肅象征,而娘卻是唯一能溫暖他十數年人生的存在。娘被人害死,他身為獨子怎能自甘沉淪!

他唇角蔓延出苦澀悲憤的形容,謝嫣瞧著有點不大忍心,走神間听到面前這個走投無路的京城才子嘶聲詰問:「你所言可是親眼所見?」

言辭平淡,語調卻頓挫不分,謝嫣不緊不慢抬起眼睫覷他一眼。

唔,胸膛起伏不定,她這一番話果然扣中他的脈門。

「奴婢不敢欺瞞少爺,辜負太太的恩情。」淚水肆意漫過謝嫣的臉頰,她放縱眼眶里冰涼的淚水,終于痛哭出聲。

慕君堯險些一個踉蹌絆倒在地,腳步虛浮跌回杌子,雙眼茫然仰視梁上灰蒙蒙的蜘蛛網,低聲喃喃:「娘從未虧待過方氏母子二人,他們如此喪心病狂可還有良心?」

良心這種東西在謝嫣看來並不是人人皆有之物,如果慕成堯良心未泯,男二扶正系統就完全失去它存在的價值,她也不會獲得死而復生的機緣。

她理了理思路,繼續給三觀崩塌的慕君堯洗腦:「再者,府里上下口口聲聲說您患了時疫,太師更是在方氏的教唆下逐少爺來此田莊。城外染上瘟疫的百姓何其多,大都只能撐個把月,沒一個能活一年有余的。」

她鎮定自若,面上卻哀戚絕望,以喋血之色控訴道:「方氏和二少爺這是要置太太少爺于死地啊!少爺若再執迷不悟就此頹喪,太太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

慕君堯已從最初的激憤悲痛慢慢冷靜下來,他抿唇不語,右手掌心緊貼木桌,指尖深深陷入桌面上凌亂縱橫的裂紋里。眼底波濤洶涌,似在醞釀某種未知的情緒。

屋內頓時歸于一片沉寂,屋外烈日炎炎,聒噪的蟬鳴在謝嫣耳邊凝聚成漩渦,伴著慕君堯修長指尖摩擦出的弧度倒也不覺煩躁。

忽听聞院中響起嘈雜瑣碎的人聲,謝嫣眉心還未擰起,一群人嫻熟地踢開顫巍巍的木門,踏著布履踩過塌陷的門檻,如同一尊尊半死不活的雕塑杵在慕君堯身前。

為首的赤膊老婦眉毛生得又濃又粗,管家婆架子端得頗足,叉腰指使一邊背著藥箱的髯須男子:「先看看這丫頭是不是也染了瘟疫,抽個兩鞭子就受不住,真是嬌氣!」

殷祇心系紀語凝的安危,生怕她領著宮女去辛楣殿羞辱紀語凝給她吃了苦頭,因此才急不可耐闖入長生殿叮嚀她。

陸嫣然身份的定位是個跋扈的皇貴妃,所謂跋扈便需要謝嫣在抹黑自己的基礎上充分凸顯原女主紀語凝的善良悲慘和大度,並在原女主面前幫助殷祇怒刷好感。

謝嫣摩挲指尖光潔溫涼的棋子,依照陸嫣然的脾氣撒潑似的又朝他丟了一顆棋子:「陛下言下之意是要喧紀氏這個賓來奪臣妾的主?臣妾就是愛去找她的麻煩,陛下處理國事日理萬機可不能時時護著她。」

太後歷來疼寵她不能見她受半點委屈,自己養出來的養子和佷女劍拔弩張成這種地步,反而叫安城公主帶來的那些周奴們看了便宜的笑話。

太後自己約束不了這個暴戾的養子,只能委婉勸道:「阿嫣刀子嘴豆腐心,陛下可不要被旁人誘得到處尋她撒氣……」

被太後明里暗里警示又遭她連扔兩顆棋子,殷祇立如孤山卻也不惱。

他面色陰晴不定,沉澱著些微情緒的眼瞳黑如曜石,長眸隱在烏黑額發後,啟唇淡道:「孤隨你。」

謝嫣猜測他代紀語凝伸張完正義即刻離去,誰料他竟走近她就著她手邊的棋盤看了半天然後鄙夷道:「皇貴妃的棋藝未免太差,孤在你的年紀已經少有敵手。」

這時候還不忘羞辱她一句,謝嫣重重將棋簍在棋盤上,黑子白子遭她這一震頓時混成一團。

她從擺著迎枕的琉璃榻上跳下來,連鞋也顧不上穿,眯眼嗆聲:「陛下嫌棄臣妾棋藝不好臣妾技拙無話可說,宮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人不是沒有,陛下盡管去找何故來諷刺臣妾?」

帝妃吵成這樣只叫一群伺候在旁的奴才心驚肉跳煞白了臉,御前侍奉的束喜總管承了一眾宮人渴求眼神不得已冒死出來諫言。

他兩膝撞上長生殿鋪了斜紋散花綾絨毯倒也不覺刺痛,小心謹慎伏在殷祇足邊,抬眼偷瞄殷祇神色:「周國太子進貢的第一批貢品已送入國庫,計相大人還在候著您盤查清點……」

也唯有關乎周國的國事能令殷祇從紀語凝身上分出點功夫,听聞朝堂還有政務在身,殷祇不由分說同太後問了一聲安轉身匆匆離去,連個眼神都未施舍給謝嫣。

他走時帶走了殿中一大半太監侍衛,眨眼間長生殿里空空蕩蕩沒有什麼人氣。

謝嫣按著人設同暴君吵了幾句嘴,口干舌燥端起茶盞飲了口茶湯,太後忽的緊緊握住她的手,有些期待地問:「听聞昨夜他宿在你宮里沒去辛楣殿?阿祇他待你可還溫存?」

「噗」地一聲謝嫣一口茶水全數噴上棋盤,他們之間根本沒有發生什麼。她是做任務的跋扈皇妃,殷祇是看她不順眼的男二,兩人水火不容至此也不可能發生什麼。

太後問的話太過露骨,她若說他們並未行敦倫之禮,太後少不得會曲解怪罪到紀語凝頭上去。

屆時紀語凝又將怨恨歸因于殷祇,冤冤相報相愛相殺,這原女主和殷男二誤會千遍萬遍到時候還沒個痛快結果。

謝嫣潔白無瑕的臉頰處劃過一絲赧然,她捏著手帕鼓起勇氣憤憤不平:「陛下何時對女子溫存過?阿嫣幼時便听宮人說陛下那處有隱疾因此才不愛,昨夜可算是見識到了,陛下那處確然遜色太多,宮人誠不欺我!陛下留宿他人那里阿嫣反而還能落個心安……」

太後渾身一震面如死灰:「……你說的可是真的?」

此等攸關尊嚴之事殷祇有口難辯,太後問起他來除了默認也只得默認。

謝嫣嬌蠻的一張臉難得出現一縷哀色:「母後!陛下若要寵幸誰母後就由得他去,多有美人承沐雨露也可為皇家開枝散葉。」

怪不得殷祇總不愛親近,這麼多年未誕下皇子公主,原來竟是這個緣由。

想起是自己親手將從小打心眼放在手心疼寵的佷女推進火坑,太後淚濕衣襟:「阿嫣,是母後害了你一生。」

「母後勿要這般自責,此事上阿嫣雖對陛下有些失望,然而卻並不後悔嫁進宮里。如今能光明正大與陛下朝夕相處,能照顧母後就已知足。」

謝嫣挽起袖子找準穴位按揉太後雙肩,低落道:「陛下未必一顆帝心沉淪在安城公主之處,否則也不會將她安排在辛楣殿那等荒涼居所。陛下調理個一兩年身子好轉不是難事,有阿嫣的監視,安城公主那頭弄不出多大動靜,母後只管放心。」

太後不勝感動拍了拍她手背,囑咐長生殿的膳房每日煎藥下去,再由謝嫣親手送到陛下的御書房中。

謝嫣在長生殿用完膳食等到午時,才堪堪等來姍姍來遲的紀語凝。

紀語凝著的是一襲周國宮裝,上身是件正紅色的上儒,上儒緊緊貼合住她的曲線勾勒出細窄的蝴蝶骨,下•身松松系了條荼白挑線長裙。

螓首蛾眉,身姿柔弱無骨。紀語凝肌膚細致如雪,鼻尖上凝著碎雜汗珠,腰肢縴瘦得當,行走之間步履仿佛踩踏著琴箏的節調迤邐而來,活色生香的一個美人。

太後被紀語凝奪魂般的美色攝得眼楮花了花,待回過神時高喝道:「跪下!」

她直著身子一臉淡漠故作听不懂大宣官話,謝嫣演技上線,冷冷清清逼視她身邊的宮女一刻未止。

宮女在她犀利目光的炙烤下很快繃不住臉皮,雙腿一晃癱軟于地。

謝嫣不疾不徐慵懶道:「這便是陛下從周國帶回來的安城公主?今個看來還叫本宮給你請安,正紅色的顏色,本宮一個皇貴妃可配不上!」

她手里的杯子出其不意砸到紀語凝腳邊,茶汁濺了她一身,謝嫣厲聲道:「跪下!」

紀語凝被杯子砸中就已失了分寸,跪在香爐邊雙肩瑟瑟發抖。

「你身為兒媳推月兌到這個時候才來向太後請安是為不孝,身為嬪妃妄想穿正紅是為不義,你既嫁過來就算大宣人卻還身著周國宮裝是為不忠!安城公主,今日連太後也護不了你,你出了長生殿還是向陛下親自告罪為上策。」

殷祇舍不得紀語凝受一點委屈,紀語凝孤身前去殷祇那里領罰,必會毫發無損地回來,以後再勸說使她打開心結也不會太難。

太後十分滿意謝嫣的處置,肅容嚴苛俯視抖如篩糠的紀語凝:「皇貴妃說得是,紀妃你必須順從。再者,哀家也懂你們周國太子的手段,你姓紀不姓聶,一看就不是出身周國皇室的公主,若你在大宣安分守己好好服侍陛下,哀家不會為難你,但你哪日欲牝雞司晨謀害陛下與皇貴妃,哀家豁出命也要尋你的仇!」

紀語凝嘴唇蒼白如紙,抬眼看向謝嫣叩了三叩,用生硬的大宣官話跪求道:「賤妾不知貴人是皇貴妃娘娘,怠慢了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她復又膝行至太後身旁,「初入大宣皇宮,妾未有大宣衣裙可穿,這才穿了忌諱的舊衣惹太後生氣,賤妾自當去陛下處告罪。」

她說得誠懇動情,謝嫣卻捕捉到她眼底盡力掩藏的那抹怨毒。

這位原女主的智商是個難得在線的。

念著謝嫣所說之理,太後自知還需留她一命,冷哼一聲不甚了了:「再有下次定施以重罰,陛下亦救不了你。」

紀語凝領著從大周帶來的侍女楚楚步伐驚慌出了長生殿,等跨出殿門外的甬道後驚懼消散,情緒迅速被陰冷取代。

楚楚責怪她道:「娘娘硬是拖到這個時候來長生殿,不僅不能見到陛下還連累奴婢一頓折辱。沒有陸皇貴妃從中插手,今日只怕又要在辛楣殿里苦守一夜。」

「陸……嫣然,」那個滿身貴氣的刁蠻少女在紀語凝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左想右想心中更是意難平,她不再理身後喋喋不休的楚楚,疾趨至殷祇寢殿一探究竟。

太監代她傳話,兩扇殷紅似血不知染了多少無辜鮮血的殿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

紀語凝邁過門檻,咬了咬牙將自己的衣襟敞得更開。

她袖口微微一動,一個瓷瓶落入她手心,她死死攥緊瓷瓶瓶身,高呼一口氣一頭栽了進去。

繞過幾進掛滿珠玉簾子的月洞門便是御書房,紀語凝孤注一擲沖進去時,忽听里頭有低沉醇厚的聲音似不滿道:「你怎麼來了?」

她目光蘊起波濤洶涌的怒氣,胸口劇烈起伏,渾身氣勢驟漲,見裙下一雙蓮足劃開月光直奔庭中的謝嫣而來。

雲碧水盛氣凌人逼近謝嫣,臉上的表情厭惡十足:「我原以為他身邊至少還有你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婢女,不想在他身後一直算計他的人居然還有你!你同太師府那些阿諛奉承的下人沒有半點區別,從前是我看錯你了!」

原女主不僅識人的眼光太差,而且智商長期掉線。

謝嫣與其期待她早點向慕君堯剖白心跡,倒不如伸手推她一把來得干脆利落。

謝嫣低低笑出聲,嘴角猶自帶著事不關己的冷漠譏笑,仿佛听到了什麼幼稚可笑的言辭,「碧雲姑娘此番言論真是可笑至極!此乃我同少爺之間的私事,無論我背叛他也好對他忠心也罷,都同你毫無干系。」她頓了頓,不無嘲弄睨著雲碧水一張怒容,「你也不過是個粗使丫鬟,都是一個林子的烏鴉同我講什麼仁義。」

她話音方落,臉頰邊卻猛得掀起一股疾風。雲碧水灌滿夜風的廣袖狠狠揮上謝嫣的左臉,她下手毫不留情,拼了命使出這一掌就是為了發泄自己心頭的怒火。

謝嫣沒有躲開,生生挨上她這一掌,只偷偷側開臉卸掉些力道。

然而這樣的躲避無怪乎杯水車薪,謝嫣臉上頓時激起火辣辣的疼意,連風掃過面皮時都疼痛難忍。

雲碧水抱膝癱坐于地,嗓音里帶了哭腔,靈動杏眸里浸滿淚水:「慕君堯那樣好的男子,你竟也忍心這樣害他!」

她哭哭啼啼個不停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謝嫣听得心煩,跨過雲碧水身邊徑直朝著屋里走去。

雲碧水呆呆瞧著庭中栽種的金錢綠萼,視線漸漸模糊似乎又現出他著素衣長身立于樹下的身影。

他嘴角凝笑,眉眼雅致柔和,顧首而望時,滿樹的綠萼一夜之間香飄滿園。

她無數次躺在芝蘭閣的小榻上,聆听外頭雨打芭蕉聲,腦海里所想的全是慕君堯。

那個本該是她夫君,與她白首不離的翩翩公子。

今夜嫣紅給予她重重一擊,雲碧水本想著即便他們有緣無分,但是遠遠地在太師府看他一眼,抑或是隱瞞身份與他交心,這樣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如今所有人都背棄了慕君堯,他唯一信任的侍女背地里與慕成堯勾勾搭搭,棄他如敝屣。

若她再袖手旁觀,或許同他連機緣都會散盡。

思緒轉到此處雲碧水突然起身,她來不及拍開迤邐裙擺上沾染的灰塵,急急忙忙提起見裙沖入慕君堯房中。

途中數次被繁復的裙角絆倒,她咬牙忍痛起身,跌跌撞撞趕至他房門前已是鬢發散亂,衣衫不整。

馥梅苑在太師府里是最冷清的一個院落,院子里除了三個侍女伺候再無旁人靠近。

母妃曾叮嚀過她女兒家要矜持,不可隨意與男子接觸免得失了女兒家的體統。

可若是這男子換成慕君堯,哪怕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一輩子,雲碧水也甘之如飴。

她屏住呼吸放慢腳步輕輕推開隔扇,慕君堯躺在榻上呼吸綿長,顯然已經熟睡。

借著軒窗投進來的光雲碧水注意到一旁的桌上還擱了只空碗,她端起碗嗅了嗅,碗上殘留著藥汁的苦澀味。

他的身子弱到竟需要天天以藥維持,雲碧水心疼不已。她雙目一酸再度潸然淚下,慕君堯似被她的動靜弄醒,低聲咳嗽幾聲,在黑暗中道:「嫣兒,是你麼?」

這個稱呼對于雲碧水來說,不亞于兜頭澆下的一盆冰水那樣令人心寒。

他並不知曉身邊坐著的不是他口中念出的那個人,語氣疲憊又帶著安心:「你還在生我的氣罷……嫣兒,聰慧如你,我對你的愛慕你難道看不出來?」

雲碧水猶墜冰窟,親耳听見始終比從別處獲知的更絕望。她放縱自己自私一次,得來的卻是心上人心有所屬的噩耗。

宛若鬼使神差,雲碧水沒有急于戳穿謝嫣與慕成堯的陰謀,一計靈光一閃涌上心頭,她眼底蓄起抹厲色緩緩道:「奴婢只是將少爺當做主子和恩人斷沒有旁的心思,少爺這樣問了,奴婢今個便直說出來。」

她雙手死死攥住裙角,面上有種大仇得解的快意,「奴婢實則仰慕之人唯有二少爺。」

能讓慕君堯徹底對嫣紅死心的不是她僅僅幾句就能言說的背叛,只有讓他真正親身體會被嫣紅拋棄背叛的痛苦,他才會懂得這個世上對他表里如一的是她。

慕君堯不再多言,雲碧水瞧他睡得沉于是回到芝蘭閣換了件侍女衣衫,收拾齊全復又坐到慕君堯床邊替他守夜。

雲碧水昏昏沉沉醒來時,抬眼正對上慕君堯一雙沉寂的長眸,他望向桌上的藥碗神色有些懨懨:「昨夜之事我記不太清,是你一直陪著我?」

她不勝嬌羞低下頭,轉著靈動眼珠答:「嫣姐姐喚奴婢給少爺送湯藥,奴婢怕少爺夜里身子不爽利,就在此候著。」

慕君堯眼尾的笑紋忽然綻開,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令面容上的病氣消散殆盡,他莞爾一笑:「那便多謝碧雲姑娘。」

謝嫣因同慕君堯鬧了別扭,除了修剪花枝灑掃之類的粗活,其余近身伺候的活能不做的都交待給王香去做。

王香歡天喜地領下差事去服侍,慕君堯偶爾見不到她也沒多問,省得謝嫣為了應付他絞盡腦汁。

慕成堯對此十分滿意,含情脈脈撫上她手背:「听聞你與慕君堯劃清界限極少往來,我雖信你一片忠心,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該如何為我所用?」

很少有人能將利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果她擁有雲碧水的智商或許真會被慕成堯的花言巧語迷惑,然而她早知他的真面目就不會蠢到一意孤行往火坑里跳。

謝嫣微不可察收回手,笑靨如花撐腮伏在鐵梨翹頭書案上:「二少爺不必擔憂,奴婢已將賣身契從大少爺屋里偷給二少爺,左右都算二少爺的人,事事必先以二少爺的榮辱安危為先。」

念著手里捏著關乎嫣紅生死的賣身契,慕成堯心底最後一絲疑慮也被打消。

沒有人願意為了博取信任以性命做賭注,且這嫣紅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的卑賤婢女,慕成堯自負她翻不出什麼浪花遂將計謀一五一十對謝嫣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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