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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神尊撩妹法則(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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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神朝淹沒于人群中的雲碧水瞧去, 只見那容顏嬌貴的姑娘睜大了一雙水靈靈的杏目, 眼中盈滿了驚艷與訝異。

京城擁擠摩肩接踵, 路上同權貴相遇乃是常事。光在這條觀花街, 就踫到不少達官貴人家的車輿。不過那些貴人的官職皆不及太師府, 依禮他們還需先行避讓。一來二去的裝腔作勢讓車夫煩不勝煩,車夫道一句「大少爺坐穩後」干脆跳下馬車,牽引韁繩令闢小路。

一直在謝嫣視野中的雲碧水也沒閑著, 她一身嬌俏可愛的江湖打扮, 見縫插針看見縫隙便一個猛子鑽下去。行人不願與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有什麼交集牽扯,個個避之如蛇蠍, 倒是給了她機會, 這位頂著主角光環的原女主很快追上了他們的車駕。

大約又行了兩炷香的功夫,軒窗外的景致由喧鬧的集市漸漸變成林立府邸,馬匹發出一陣嘶鳴後安靜下來。

謝嫣正在替慕君堯整理衣袍還未來得及出聲,一道尖利的蒼老女聲霎時破空而過, 趾高氣昂斥令道:「府里的賤奴怎這般沒有眼色?到了太師府還不快將長途跋涉的大少爺扶下來!若累著人可要把你們一個個發賣出去!」

這話雖是對著太師府里待命的下人說, 但實是說與她這個唯一服侍慕君堯的貼身侍女听的。

敲打她之余,還警示慕君堯這個主子亦不可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否則下人發賣出去,主子也需領罰。

初回此地便被人刁難, 可想而知日後的腥風血雨。這座太師府對于慕君堯來說不再是家, 只是一個害他的娘丟了性命的吃人牢籠。

謝嫣全然不在乎這些威脅, 她掌心攏住慕君堯有些發涼的手, 輕輕搓了搓,沉沉笑開:「日後在太師府里奴婢就依靠少爺了,少爺榮,奴婢就跟著榮,少爺辱,奴婢也跟著辱,榮辱與共福禍相依,嫣紅絕不背棄少爺。」

小廝搬來杌子,謝嫣小心翼翼扶住慕君堯下了馬車。

太師府的家眷下人掰著指頭隨便數一數至少有百十來號人,能在主子前說上話的婆子和一等丫鬟今日都整肅了神色衣著候在朱色府門前。

奼紫嫣紅的顏色和著階上那一對價值不菲的漢白玉石獅子,好似玉盤里盛著沙石,令謝嫣不免感到有些滑稽。

謝嫣眼風掃了蹲在角落里的雲碧水一眼,這位郡主跟著他們一直走到太師府,這會子還縮在角落里偷眼望著慕君堯。

「大少爺一年不見,如今重逢氣色真是好得很。」在眾人簇擁中的方氏緩步而出,不足四十的方氏眉眼秀致,神態婉約,眉眼眉梢卻染著傲氣和算計,瞧著不甚順眼。

她揚起縴白脖頸扭頭詢問身側衣著艷麗的女子,「許姨娘,你之前進太師府門的時候,還不曾見過我們這名冠京城的大少爺吧?」

許氏二八年紀,年歲同慕君堯看上去並無什麼差別,瞟了眼慕君堯掩唇嬌笑:「太太忘了,妾身是過了時疫才進的府。太太親口討妾身入府,竟這麼快就忘了?」

許氏原是許嬤嬤之女,因許嬤嬤陷害慕君堯有功,方氏賞她個臉面,親自要許氏過來討給年近知命的慕太師做了姨娘。

主母和小妾的一唱一和是謝嫣不足為奇的把戲,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臉還提及「瘟疫」這個慕君堯的痛腳,不為別的,就為給他立一個下馬威。殺殺他的銳氣,好讓他看清太師府的當家主母究竟是誰。

慕君堯充耳不聞這些後宅婦人之間的暗流,行禮作揖:「見過太太。」

他洞若觀火的清凌目光自方氏瞧不出年齡的面上流淌而過,半晌牽起嘴角,彎出一個得體謙和的笑:「許久不見太太,貴體可還安好?君堯患了惡疾讓太太費神,是君堯的不是,還望您見諒。」

一拳打到棉花里連個響聲都沒有,方氏的面色登時有些一言難盡。

方氏落了面子,身邊忠心耿耿的許氏心有不甘,見狀故作天真地驚嘆:「這便是大少爺?真真一表人才,這風流倜儻的模樣倒有幾分似二少爺呢!」

明明慕君堯更為年長,這許氏卻大言不慚叫囂慕君堯可有可無遠不及慕成堯,橫豎都是方氏帶來濫竽充數的,謝嫣已經對這顛倒是非的太師小妾生理性免疫。

慕君堯避重就輕繞開話,打量一番在場諸人:「怎麼不見父親大人?」

「兄長真是孝順……不過要使兄長失望了,爹受陛下召見,午時方出了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系統口中那位渣到天怒人怨的原男主終于現身。

謝嫣抬起眼簾,刺目的烈日下慕成堯臉側的人物介紹框變得黯淡,以便能讓她看清上面的文字。

姓名:慕成堯

性別:男

年齡:19

屬性:原世界男主(渣)

身份:太師府嫡次子(庶長子)

慕成堯身著六品官員禮服,綾羅質地的衣料散著金色流光,大氅上繡著奪目的施雲霞練雀文,光彩熠熠長身立于玉白的台階上。

他五官拼湊在一起並不打眼,微挑的狹長眼角和高挺鼻梁卻愣是透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邪氣。

慕成堯氣質隱晦陰翳,舉手投足間莫不傳達著同慕君堯的光明磊落截然相反的難測與心機。

謝嫣對比一下二者區別,感嘆放著慕君堯當備胎,對慕成堯卻心如磐石,雲碧水的女主腦回路真是與眾不同。

「兄長竟是已及弱冠之年,」慕成堯含笑注視他發頂的竹冠,意味深長撫模身上象征著地位與前程的官服,「愚弟不賢,不能親自前去田莊恭賀探望也就罷了,居然還佔了兄長在朝堂上的官位,真是罪過。」

他嘴上口口聲聲說著自責的話,謝嫣從他嘴邊的細紋中卻辨不出半點自責。

朝堂上的大半官職皆由世家大族察舉而生,新帝登基之初厭棄這等官官相護的制度,曾經想過廢除,然而安親王和慕太師這一武一文的老頑固死活不肯,新帝不得不被迫妥協。

本來六品侍詔這個位置應是慕君堯坐,可慕太師以慕君堯身患瘟疫不久于世為故,另推了慕成堯上去。

愛妾扶正,庶子為尊,謝嫣對太師府這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風氣痛心疾首,怪不得慕成堯如此渣如此不要臉,原來根源都結在慕太師這個老不羞頭上。

她的主子不驚不躁,「做官都是為了輔佐聖上,非你我所能決定,二弟何出此言?」

妄議聖上心思不是小罪,傳出去只會另聖上心生猜忌而招來殺身之禍,慕成堯頓時再也笑不出來。

太師府前的這番交鋒,無論是誰,看破卻並不戳破。

明槍暗箭的激烈交鋒管家恍若未覺,兀自引謝嫣主僕三人入府安置行囊。

原先慕君堯的臥房被改成了慕成堯的,屋子里堆著慕成堯的書卷古籍,汗牛充棟之多絕無有讓他再搬的可能。

「大少爺莫要見怪,許夫人剛進門,府里沒有其他適合的住處,二少爺就挪了自己的廂房給她。老爺不忍讓二少爺歇在客房,于是喚老奴收拾了您的東西……」 管家拉下臉皮不住賠禮,也沒見賠出幾分真心。

謝嫣對看著周遭翻天覆地擺設而沉默的慕君堯道:「約是世人都料不到,少爺的身子骨還有利索好轉的一天罷。」

這句話把管家嗆得面紅耳赤,好些時候才擠出幾個字:「嫣紅姑娘還是這麼直爽。」

鳩佔鵲巢,還是被一只披了鳳凰毛的鳩佔了屋子,她的慕男二還需養精蓄銳迎敵,謝嫣對此也無話可說。

最終他們在後院一處空置的院落住下,後院是太師府女眷居所,成年的嫡長子暫居委實于綱常不合。

管家信誓旦旦言說再寬限幾日定打掃好大少爺的正屋出來,謝嫣忍他忍得心煩,又嘴炮了幾句逼得管家不得不落荒而逃。

日落西山,方氏琢磨慕太師快要回府,忙叫婆子們看著點廚房的膳食,心不甘情不願地差人去請慕君堯。

慕成堯從抱廈的海棠生煙屏風後負手踱步出來,沉下臉色陰郁道:「娘今後有什麼打算?」

方氏一听這話就來氣,一手摔了玉梳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高聲斥責:「你瞧瞧他現在那個油鹽不進的模樣!和他那便宜娘有什麼分別!他毫發未損帶著丫鬟從田莊上出來娘也大驚失色,若他和安王府的郡主成了親——成堯,娘下半輩子就只能靠你了!」

瞥著老婦腕間明晃晃的菱紋銀鐲,謝嫣一下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田莊上專管婢女粗使婆子以及佃農家眷的管家妻,王氏。

如果只是一個處處給慕君堯下絆子的粗鄙婦人倒還好對付,然而資料上對王氏的描述卻深深烙印在謝嫣的腦海中。

此人不僅在過去的一年里多番羞辱慕君堯,更是在最後和慕成堯串通一氣給了他致命一擊。

慕成堯對雲碧水一見傾心,再見起意,暗自籌劃奪妻後,時時盤算該怎麼讓雲碧水這個名正言順的未婚夫慕君堯身敗名裂。

擅長宅斗爭寵的方氏在一旁提點拿捏主意,慕成堯遂與見錢眼開的王氏合謀,將王氏之女痛痛快快送上慕君堯的榻。

當日慕君堯誤飲被慕成堯下了藥的茶湯,過午時後一直昏睡不醒。

恰逢雲碧水跟著王妃前來商定婚期,在慕成堯刻意的推波助瀾中,意外撞見床榻上「巫山**」的二人。

王妃勃然大怒,礙于王府顏面和教養,強壓心頭滔天怒火,匆匆放下退婚的狠話,踢著躡絲履,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也是因此一事令雲碧水徹底對慕君堯失望,轉而漸漸對慕成堯有心。

謝嫣沉吟注視趾高氣揚的王氏,細想要怎麼收拾這對妄想攀上高枝的王氏母女,好殺慕成堯一個措手不及。

系統窺探到她的腦電波,電子音冷冷道:「一百遍。」

「啊?」驟然被點名的謝嫣不明所以。

「模擬任務中宿主違反規定殺害npc,總部懲罰宿主摘抄合同條款一百遍。」L-007雖是總部設定出的機械音,然而透過冷硬的音色,謝嫣還是感受到那股撲面而來的嘲諷。

她甚至覺得如果L-007有實體,此刻定然嘴角微斜,薄唇勾起最不屑的弧度再次對她發出禁止殺人警告。

謝嫣委屈巴巴:「以我的身手還干不死王氏,這個年紀的大娘身手矯健,舞姿輕快。跳大神擠飯揍丫鬟的功力連我都望塵莫及,我哪里害得死她。」

系統:「……」

郎中約模早先就得了囑咐,臉上的葛布將口鼻遮得嚴嚴實實,徒留一雙眼楮在外。

嚴密如斯,他仍舊執著地試圖將葛布往上拽,那架勢在謝嫣眼中仿佛恨不得連兩顆眼珠子也囫圇兜起來。

她心底悵然一嘆,染了瘟疫的人,即便是九五之尊,身邊人也只會避其如蛇蠍,哪里關心你是掌握天下生死的皇帝。

權勢同性命權衡,終究還是後者更得人獨愛。何況慕君堯眼下被逐,無權無勢如蜉蝣更易遭人白眼。

郎中順了王氏的意先替謝嫣望聞問切一番,而後從藥箱里掏出一瓶藥,神情冷淡道:「每天抹三次能止血化瘀,不過這傷留不留疤就看你的造化了。」

謝嫣因為嫣紅的人設局限不能有任何逾越的舉止,所以只簡單道了聲謝,雙眸憂心忡忡盯著慕君堯不發一言。

指尖搭上慕君堯毫無血色的手腕前,郎中身形明顯一頓,謝嫣甚至听見從他牙關擠出的窸窣聲,最後還是王氏等得不耐煩催了幾句才孤注一擲閉眼按下去。

郎中緊縮的雙眉漸漸舒展,有些詫異地掃過王氏一眼,他靜心再模了一次脈,以篤定的口氣緩緩說:「大娘莫不是喚小可診錯了人?這位少爺脈象平穩,除了有些虛浮外無其他病癥,並未如大娘所說是個疫民。」

王氏臉色大變,太師夫人私下拿銀兩叮囑過自己,得了瘟疫的慕大少爺在田莊里一日,同莊上的那些佃農就別無二致一天。

慕大少爺憑她處置羞辱,只要不出人命讓安王府那邊生疑一切好說,若能折騰得他「病故」,則令有獎賞。

王氏是個明白人,下手知輕知重,明面上雖然瞧不出什麼問題,唯有她心知肚明慕君堯身子至今不見好轉是何原因。

若不是今日那幾個毛頭小子下手太重引來莊里人的閑言碎語,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趟這淌渾水,大發慈悲做什麼活菩薩的。

王氏的三角眼閃爍幾輪,蠟黃面皮迅速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臉色,從袖中拿出一點細碎散銀大大方方塞給神態狐疑的郎中,躬身行個婦人的禮道謝:「如此真是皆大歡喜,少爺是莊里的主子,他身子早爽利一日,我們莊上的生產才能豐收。」

別人的家務事,郎中不清楚慕君堯的身份也不好置喙多言,寫了一張療養體虛的方子又叮嚀幾句才拱手告辭。

送走郎中後,王氏的臉就一直拉著,本就尖刻的雙眼變得更為銳利,她陰沉沉的目光來來回回在謝嫣和慕君堯之間游走,咬牙切齒不知又在琢磨什麼。

謝嫣被她盯地渾身如同長了毛刺一樣難受,倒是備受崩塌三觀打擊的慕君堯沉得住,狠狠長足了他們之一派的底氣。

慕君堯舜華面容深斂于夕陽中,眼神虛無飄忽,保持掌心向下的姿勢一刻不曾動過,她看著他染了金光的俊逸側顏想,慕君堯此刻的心神大約已越過輕舟萬重山,飄搖于九霄雲外去了。

王氏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胡思亂想:「今晚的吃食還是昨日吃剩的,大少爺疫病方愈,不宜用此等粗食,奴婢便就不送飯食來了,大少爺還是早些休息免得閃了腰。」

她從鼻孔里哼出一兩聲譏笑,幾個嘍連聲起哄,萬眾一心地表示自己會負責照看大少爺飲食起居,絕不讓王氏操心。

見她甩手就走,謝嫣做樣子還想反駁頂一兩句嘴,不出所料被慕君堯一把扯住手,他嗓音沙啞地勸她:「別去,王氏不是好惹的。」

謝嫣愣是從他的語氣中听出了一絲令人神傷的脆弱。

這個昔日的天之驕子,第一次在嫣紅跟前流露出這般無助的一面。無關他們之間身份的羈絆,無關雲碧水與慕成堯的背叛,只因她是唯一能陪伴他渡此困厄之人。

謝嫣的心口莫名一軟。

「少爺您果然沒有染上瘟疫,莊里上下明日皆听聞少爺的身子痊愈,王氏推月兌掩蓋不得,我們回太師府也是指日可待……」謝嫣盡可能說些令他開懷之事,眼下若沒有強烈的信念支撐,她擔心慕君堯恐怕過不了心結這關。

他聞言再抬眼的時候,雙目已然通紅。

茶色眼瞳四周布滿猩紅血絲,如一張疏而不漏的蜘蛛網,縱橫交錯盤桓在眼膜中央,赤紅眼角透出的狠厲看上去觸目而驚心。

伴隨系統的提示音,人物框里的藍色進度條以謝嫣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升至10%。

「可是少爺的晚膳……」她急切地想甩開慕君堯的手,然而他的手勁實在太大,謝嫣扭了半天竟未松動絲毫。

「我不礙事,早上正巧還剩下一個包子,我今日太累沒有什麼胃口,你先吃了墊墊肚子吧。」他打斷她的話,唇畔抿出一個譏誚的笑容,涼涼地帶了點絕情的意味,同方才的頹喪模樣判若兩人,「無論如何都要撐到回太師府的那天,哪怕費勁心機,我們都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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