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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暴君偷心攻略(五)

紀語凝因這句話心生怯意,腳步一滯停在最後一進月洞門處,再無勇氣上前。

她是一介身世淒慘的女子,幼時思慕太子聶塵,百般說服父親又機關算盡比下諸多貴女,才成為御賜的太子妃。

先帝重病臥床,大周國運飄搖山河破碎她無法與聶塵拜堂成婚,為了早日誕下皇嗣子,紀語凝不顧名聲先行入主東宮替聶塵掌管後宮之事。

然而宣**隊兵臨城下,聶塵尚來不及攜她出逃便被宣帝堵截來了個甕中捉鱉。

塵郎禁不住百官懇求,不得已封她為公主,打掉她月復中孩兒,求她和親宣國以美人計□□暴君殷祇。

塵郎說她美貌冠絕天下,宣國宮中無人能及,必能籠絡住殷祇的心。

他說等她殺了殷祇助他復國,他會立她為後,讓她享國母之榮。

可是這些榮華全不是她所想的,成為暴君的寵妃,令他為自己玩弄天下都不及兒女繞膝、與君白首的歲月靜好。

她與傳言中的暴君離得這樣近,第一次有了退縮的念頭,她的身心早已完全屬于塵郎,她害怕殷祇會逼她侍寢,逼她替他生兒育女。

她方狠下心應聲,卻听有人提高了語調咄咄逼人:「太後命臣妾送湯藥給陛下調養身子,陛下不知好歹,臣妾也只能一五一十回稟給太後。」

紀語凝前來御書房的消息傳入謝嫣耳中,她借著給殷祇送湯藥的由頭火急火燎趕了過來。

如今的紀語凝就是個裝滿了炸藥的火藥桶,一點就炸。猛然與害她家破人亡的殷祇共處一室,不沖上去撕他搞點事情出來都對不起她心中那位原男主。

擔心任務被原女主扼殺在搖籃里,謝嫣盡心盡責在他們二人之中橫插了這不厚道的一腳。

殷祇冷眼掃過她不辭辛苦端來的那碗滾燙的湯藥,合上手里的奏折丟到龍案一角不怒反笑:「這湯藥里放了什麼孤一看便知,皇貴妃近日是越發長進……」

謝嫣听聞月洞門後傳來的腳步聲,在一邊的美人靠里坐下,環起雙臂頗為不屑:「陛下昨夜未去辛楣殿卻來了臣妾這里,還不是因為擔心在紀貴妃那失了大丈夫的顏面……你這般為她著想,她恐怕還念在你是她仇人份上給你臉色。」

紀語凝被她戳中心中所想,心口頓時一沉,匆忙間她連自己怎麼抬腳走近御書房的都不清楚,只不動聲色跪下來。

她縮著肩膀帶了哭音,臉上的神情木然悲憤:「賤妾從未意圖謀害陛下,娘娘何出此言誣陷賤妾?」

謝嫣拔下發髻上的九尾鳳釵賞玩,意興闌珊沖她沒心沒肺地笑:「原來紀貴妃也在此處,我道陛下怎的不同往日那般愛同本宮計較,原是礙著貴妃在此。本宮心直口快久了,說話一向遭人記恨,煩請貴妃娘娘多擔待些。」

謝嫣落她面子落得太狠,轉眼間紀語凝雙目已然泛出淚水卻依舊咬唇不肯哭出聲:「賤妾不敢。」

埋在奏折堆里許久不出聲的殷祇听著紀語凝矯揉造作的哭哭啼啼只覺厭煩,于是低喝道:「夠了。」

然後抬頭吩咐一邊巋然不動的束喜,「辛楣殿年久失修,隨後將安城公主遷去朝陽殿……不得怠慢。」

束喜眼珠動了動,拱手答應即刻著手去辦。

L-007:「恭喜宿主,攻略對象對您的好感度已經恢復正常值,任務完成度提升至0%,希望宿主順利完成接下來的任務。」

謝嫣:「……」

當初她預計殷祇對她好感度上升之時大抵就是她舍身救原女主的關頭,然而眼下她蠻不講理「欺負」紀語凝,明明是個妖艷賤貨人設,好感度卻莫名其妙提高。

鬼知道殷暴君腦補了什麼!

紀語凝抬眼瞧殷祇,他一副皮相生得極好奈何是個窮兵黷武心思毒辣的暴君。

她的仇人與她近在咫尺,自己卻不能貿然殺了他以報滅國殺子之仇。對于紀語凝來說這種痛苦不亞于是凌遲之刑。

听他將她由辛楣殿遷至朝陽殿,紀語凝更是暗自嘲諷,果然男人都是貪戀美色之流,管他君子還是暴君,都一一拜倒她石榴裙下,再不可自拔。

紀語凝胸有成竹收起掌心盛了藥丸的小瓷瓶,他對她動心便不需多此一舉,藥丸傷人傷己,留到日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賤妾乃亡國之身不敢承此恩澤,請陛下收回成命……」

她略帶驚恐的眸光時不時往謝嫣身上瞟,其中的意思不必明說。

被原女主潑了一大盆髒水,謝嫣念在任務面子上也忍得了這口冤氣。

「周國臣子肚子里的彎彎繞繞比我們大宣的不知多了多少,陛下宅心仁厚仍封聶塵為周王,也不曾誅殺你們周國一個大臣。紀貴妃進了我們大宣後宮,周王再過一段時日亦會入大宣拜訪,屆時得知紀貴妃住的宮殿是我們大宣最破敗之地,那些大周老朽不將我們口誅筆伐一番才怪!本宮容忍得了旁人抹黑,可陛下九五之尊豈能由你們謾罵羞辱?」

謝嫣以一句話做最後的總結:「紀貴妃著實天真。」

紀語凝咬唇不再出聲,束喜從司寢局處領來帷幔床席送入朝陽宮,又喚人領著紀語凝遷居至此。

謝嫣高度重視紀語凝的一言一行,臨走前「好心」送了她十來個宮女供她差遣。

她傍晚在長生殿陪太後用膳,靈未腳步生風鑽到她身邊,喜上眉梢與她耳語:「陛下遣束喜公公送來一批珍寶,說是賞給娘娘的,娘娘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梧桐殿里太後給她的嫁妝多到連庫房也塞不下,殷祇賞她是看在太後份上安撫她,倒不如送出去幫殷祇刷刷好感。

謝嫣夾起一朵蘿卜雕成的牡丹花放入碗里,指使靈未:「全都送到朝陽殿,就說是殷祇念在她初來大宣沒有財底傍身,特意賞她的。」

靈未大驚,顧不得太後在場高聲詰問:「娘娘為何委屈自己?」

見太後投來目光,謝嫣堵了她的嘴:「本宮說什麼你照做就是。」

靈未委屈至極:「陛下送來的一串碧血鈴鐺乃是上上品,能不能扣下來別送給她?」

「你換個醒目的盒子單獨送去,理由是周國的貢品陛下不忍此物落入他人之手,若辦砸此事,本宮饒不了你。」

靈未氣急敗壞向太後告辭跑出長生殿,太後狐疑道:「阿嫣你要送禮給誰?」

「陛下不肯喝藥要用這些珍玩來壓臣妾,臣妾不依全部退給他了。」

太後舒了口氣忍俊不禁:「阿祇還是和少時一樣,苦的東西一點都沾不得。」

周國遞上降書不久,還有不少政務需要處置。

殷祇常常在御書房一待就是天明,朝陽宮一次都未去過。

謝嫣一面堅持不懈給他送藥,一面打著殷祇的名號時不時給紀語凝送點小玩意。

哪怕是周國的蔬果加急送入朝陽宮,紀語凝一並將其私下焚燒,她對殷祇懷恨在心,任務進度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紀語凝進宮一月有余,原男主聶塵駕著王侯規格的車輿千里迢迢來到大宣皇城。

同往的除了聶塵,還有原世界中那位和聶塵狼狽為奸的宋國使臣趙余。

大宣沒有皇後,謝嫣執掌鳳印位同副後,按禮法便由她出面與殷祇迎接二位車駕。

紀語凝縮在暗處,雙目滿含深情與希冀。

她今日打扮格外奪目,大宣宮裝較之周國而言更為莊嚴沉悶。紀語凝天生麗質硬是穿出楚楚可憐的味道,巴掌大的小臉精致秀美,一點也不似嫁過人的女子。

聶塵自負一雙鐐銬緩緩行至殷祇足下,深深伏跪下去:「罪王叩見大宣陛下,陛下聖安。」

聶塵滿臉倦容,膚色青里透紫,胡須已至寸長。

他負著鐐銬的一雙手笨重不已,朝著謝嫣行禮:「罪王拜見娘娘。」

他眼底暗藏的陰霾與隱忍的怨恨,謝嫣心知肚明。紀語凝望著聶塵的一雙眼赤紅如殘陽,她死死咬住嘴角,死活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謝嫣笑道:「周王為何口口聲聲稱自己為罪王?難不成是覺著自己令周國成為我們大宣的屬國實屬千古罪人麼?」

聶塵勃然變色正要出口反駁,卻听殷祇目光犀利如劍不悅道:「孤封的是王爺不是什麼罪人。周王自甘負鐐銬枷鎖來孤的大宣,此舉又要做給誰看?」

聶塵啞口無言,只在人群里四處尋覓紀語凝的身影,謝嫣挪開一步擋住他視線,他尋找無果才開口向殷祇明示自己忠心。

接風洗塵的宴席定在三日後,趙余和聶塵收拾行囊各自在宮里住下。

殷祇將聶塵居所安置在正殿附近 ,聶塵宮殿距離殷祇寢殿太近,紀語凝見他只能向殷祇求情。

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她收了殷祇那樣多的東西,也不得不低聲下氣。

謝嫣一早得朝陽宮宮女的通風報信,先她一步抵至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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